見劉盧明上套了,王柄權繼續蠱惑道:“既然這是一件功勞,陛下是不是得當眾褒獎你,你算不算是為你劉家爭了光?到時候你爹不但會以你為驕傲,一開心了,晚上是不是就要給你烀肘子燉排骨吃?”

雖然劉盧明有些迷糊,但聽王柄權這麼說,似乎並沒有什麼毛病,合著自己這就成了劉家的驕傲了?想到這裡,劉盧明立馬朝王柄權深深一拜:“多謝王兄知遇之恩!”

王柄權見狀,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自家兄弟,說這話見外了,回頭給我個千八百兩當做謝禮就好了.”

“啊?”

劉盧明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思忖片刻才想明白,對方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但自己得了這麼大個人情,理應是有所表示地,於是認真道:“這樣,若是得了陛下賞賜,全都歸你.”

“哈哈,開玩笑的,我就喜歡你認真的樣子.”

“……”劉盧明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發覺自己越來越琢磨不透對方了,用王柄權教給他的一句話就是:這傢伙有些隔路。

“對了王兄,你剛才說的道理我都明白,可為何我爹一高興了,就要給我做肘子排骨吃?”

劉盧明有些疑惑,他自己明明更愛吃菜,他爹就算做也是做他愛吃的才對。

王柄權則是翻了個白眼:“我想吃肘子排骨了,逼都讓你給裝了,請我吃頓肉咋了?你是不知道,西北那邊真的是鳥不拉屎,要啥沒啥,做菜連鹽都捨不得放……”一說到西北,王柄權就忍不住開始訴起苦來,正說著,眼睛無意間瞥了一眼旁邊,卻是語氣一凝,停住了。

劉盧明看到王柄權的神情變化,也扭頭看向一旁,馬上明白了,開口解釋道:“聽說那個百戶一個人斬殺了敵方主帥,王兄認識他?”

王柄權默默點點頭,沒有回話,緩步走向一旁,來到那人身前,王柄權盤膝而坐,靜靜地看著對方。

“你來了?”

對面之人率先開口,聲音沙啞無力。

王柄權點點頭,眼神有些複雜,對方胸口鐵甲之上有一刀口,此時正不斷地流出鮮血,僅憑臉色便可看出,躺在地上之人已是油盡燈枯。

“報仇了?”

王柄權語氣依舊沒有波瀾。

對方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多說話了,一張嘴便有大股血液從口中溢位。

他慘笑著看向王柄權,眼中卻是異常清澈明亮,王柄權見狀也露出了微笑:“恭喜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躺在地上滿臉灰暗死意的王柄琸,此刻臉上竟浮現出血色,開口道:“能否代我照顧好我的孩子,他終究是皇室血脈.”

王柄權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只是此刻的王柄琸早就停止了呼吸,沒能看到王柄權的回答。

輕輕撫上對方的眼睛,王柄權起身來看向南方,眼中無悲無喜。

劉盧明本想上前安慰,卻聽到一陣急催的馬蹄聲,於是扭頭看向王柄權目光所及的方向,只見自南方奔來百餘騎。

來者很快到了眼前,帶頭之人劉盧明認識,正是早已貴為王爺的二皇子王柄德。

王柄德翻身下馬,直接略過王柄權、劉盧明,來到一名千戶面前,兩人似是十分熟悉,在一旁低聲談論著什麼,聊了好一會,他這才在對方的指引下來到一具屍體旁。

王柄權本以為對方是得知四皇子的死訊,前來兔死狐悲一番的,不成想對方竟好似並未看到一般,徑直走向了一具無頭屍首,並在其身上翻找了起來,最終將翻找出的一堆信件揣入懷中。

得到信件的王柄德立刻翻身上馬,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卻見馬匹前方早已立有一人,攔住了去路。

王柄德心生不悅,暗道是哪個不開眼的擋住了去路,待看清對方樣貌後卻是一愣。

“是你?”

他顯然有些意外。

“二哥還真是大忙人,每次都來去匆匆.”

王柄權冷冷看著王柄德,答非所問。

“讓開,我有急事!”

王柄德似乎不想多費口舌。

“二哥的急事比自家兄弟死了還要緊急嗎?”

“誰死了?”

王柄德皺眉問道。

“王柄琸!”

王柄權一字一句說了出來。

“什麼?”

王柄德的神情終於起了變化,隨即打量四周,終於發現了不遠處王柄琸那餘溫尚在的屍體,看到屍體的一瞬間王柄德的眼神起了變化,但緊接著便又被冰冷所取代:“人死不能復生,我有事先走了!”

“走可以,東西留下!”

王柄權自剛才就一直觀察著對方的神情,他現在之所以還能如此客氣,也是因為對方在得知兄弟死後會有所動容,但儘管如此,他仍不會糊里糊塗地,讓對方從他眼皮底下帶走重要的東西。

王柄德見對方語氣不善,只能說出實情:“東西是父王命我來取,有什麼問題你回去問父王便是!”

父王……王柄權一聽是聖恩帝的命令,心中也開始猶豫起來,最後他還是閃身讓開了路,王柄德則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後,策馬離去。

“就說我和這種人合不來了.”

王柄權靜靜地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喃喃自語,直到剛才,他仍緊密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若其膽敢表現出一絲殺意,王柄權不介意讓他回不了京師。

不知不覺,自西北歸來的王柄權,身上多了幾分莫名的殺氣。

“薄情卻不冷血,這種人,我不喜歡,但卻不足以成為殺他的理由.”

王柄權摩挲著手掌,望向逐漸沉入地面的夕陽,自言自語。

次日,在戰爭中死去將士遺體,開始陸續被安排返鄉,早已沒了親人的,則是集中在一起安葬,此時,王柄權正端著酒杯,站在一座新墳之前。

王柄琸早已被廢去了皇子之位,入不了皇陵,所以只能安葬在這。

將杯中酒灑落在身前的土地之上,王柄權自言自語道:“也許這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吧,以你的性格確實做不了皇子.”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也不適合做皇子.”

王柄權極少對外人說出心裡話,此刻對著一座墳墓,反而說了出來,對於王柄琸的態度,他從來都談不上厭惡,哪怕對方當初想將他置之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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