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門已開,無需再過多囑咐,修士本就與天奪命,若不能自己事先做好謀劃,一直等別人教著怎麼做,註定活不長久。

八十名修士魚貫進入裂縫,央定春快步去到她的同伴身旁,對方長相不算英俊,卻隱隱帶著股上位者氣勢,面對不知藏了多少危險的裂縫,氣度終始從容,最讓人矚目的是其修為,兩百多歲就達到神期,即便放在天驕裡也依舊拔尖。

一向跋扈的央定春跟在他身邊,竟變成了靦腆小娘子,眼角不時偷瞄一下對方側臉,一副含苞待放的模樣。

子英臉皮抽了抽,四下打量一番,正好與自己師尊對上了眼,他嘴角上揚朝對方笑笑,而後一腳踏入裂縫中。

……靈門後的世界如傳聞中一樣,看似與外面沒什麼區別,卻又處處透著不對勁。

八十名央蒼界修士降臨在一處湖泊旁,天朗氣清,上空不見一絲雲彩,整個湖面對映得湛藍一片,微風拂過不見波紋,始終如一塊研磨到無瑕的寶石。

有好奇者掬起一捧湖水,入手跟此界的風一樣不帶溫度,其狀粘稠,流淌速度緩慢,過了許久才從指間淌下,湖邊水面也如同被挖掉一塊,久久沒能恢復。

照以往經驗,湊在一起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引起兇獸注意,於是他們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尋找熟人組隊。

修士們三三兩兩離去,在場之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不足十人,子英赫然在列。

此時他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人,那人應當叫劉傑,與自己同屆,當初剛進宗門時二人關係很要好,後來不知怎麼就生疏了。

劉傑已經找到了隊友,剛要離開,眼角餘光瞥見子英,便停下腳步朝同伴說了幾句,然後朝這邊走來。

“子英道友,你還沒找到同伴?”

後者搖了搖頭,他原本就打算一個人走,之所以等到現在只是想尋一條人少的路線,待找個安全位置躲個七八天,最後再回到原地,也算是最穩妥的辦法了。

劉傑知道他向來孤僻,遂主動邀請道:“若是不嫌棄,同我們一起組隊吧,多個人也能多份照應.”

子英轉過頭見對方同伴正站在原地觀望,隨即笑笑道:“算了,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不用客氣,王仙友人很好說話.”

子英無奈笑笑,跟著他去到同伴那裡。

……聖靈界內組隊人數越少越好,每多一人危險便會翻一倍。

名為王振的修士對劉傑臨時拉人的舉動並未表現不滿,子英為了打消其顧慮,特意進行了自我介紹,權當是對劉傑善意的回報。

王振得知他就是那個風流成性的浪蕩子,臉上不由浮現出怪異,但好歹對方是三師弟子,私底下如何荒淫都與他無關,只要有真本事就行。

三人商量好後一路向西,打算橫渡下方湖泊。

據王振所講,他們要去一處隱秘地點,那裡有異寶靈草,是他花了大價錢才搞到的情報。

聖靈界危險與機遇共存,若能得到一兩件寶貝,就算九死一生也值了,今日他們在看到的鬥牛劍,便是初代央皇從此界所得。

鬥牛劍的存在極為特殊,與其說是一把無雙利器,倒更像是通往這裡的鑰匙,數代央皇無論修為高低,沒了鬥牛劍照樣斬不斷門口那堆鎖鏈。

三人趕路數日,累了便以靈石維繫,到第三天傍晚才抵達湖面另一端。

劉傑停下腳步,看著西沉的落日說道:“此處夜晚比白天危險許多,我們先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再出發。

如果一切順利,咱們可以提早回去.”

說完轉過身,卻見子英正站在原地兩眼出神望向星空。

“子英道友,怎麼了?”

“這場景感覺在哪裡見過.”

一旁王振搭話道:“別看了,那片星空是假的,千年前曾有駐魂期修士去看過,結果一頭撞到了結界上,若不是腦殼夠硬,怕是要當場隕落了。

這些所謂的星辰,只不過是結界上的光點,傳聞上古時有聖靈創世,先開天地再造萬物,之後才有古神,這聖靈界怎麼看都是半成品,一界都沒創好,聖靈哪裡還有功夫去創造別的星辰.”

子英聞言回過神,疑惑道:“常聽人提及古神,他們究竟在何處,又緣何從歷史中消失?”

王振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些柴火放到地面上,邊嘗試點燃邊說道:“古神消失眾說紛紜,目前最有可能的是他們觸怒了聖靈,天地建立之初,聖靈依照自身創造出古神族,並教導他們如何修煉。

可神族太過貪婪,不僅憑自身優勢捕殺眾生,甚至為了權勢資源不斷髮起戰爭,上古時期人人可修行,聖虛強者數不勝數,他們一次次自相殘殺讓天地都出現了崩潰。

到後來,甚至有人意圖取代創造他們的聖靈,結果惹得對方降下懲罰,或抹殺或關押,古神就此消亡.”

王振說完,繼續低頭點柴火,半天不見燃起的跡象,最終搖搖頭嘟囔一句:“還是不行.”

一旁劉傑也被勾起了興趣,問道:“既然如此,聖靈為何又要重新創造人族,甚至連他們的貪念也都一併留了下來.”

王振不厭其煩繼續解釋:“貪念便是慾望,人有了慾望,才會一路攀登,去追隨更高的境界,貪念無罪,罪在用它的人,至於為什麼又要創造人族……”他說到這,底下頭,沉默良久,眼中閃過一絲滄桑道:“或許,神也會孤獨吧.”

……星空中,央皇與蒼竭宗掌門依舊等著靈門外,二人盤膝而坐,中間擺有一張棋盤,黑白棋局勢均力敵,一時間難分勝負。

白衣老者落下一枚黑子,淡淡道:“若這局老夫贏了,央蒼界第一人的位置讓予我如何?”

“怎麼,千年前你已失敗一次了,還不死心?”

“終究是不服氣啊,若那寶物在咱們手上,說不定……”“別騙自己了,你我都知道,天地規則數萬年前已經改變,沒有靈門後那位的認可,就算再修上幾萬年又有何用?”

中年男人說完,緩緩落下一子,棋盤上一小片黑子頓時變作死棋。

身為宗主的老人為老不尊,直接一揮手將棋盤收回,“不玩了,沒意思.”

中年男人搖搖頭,將懸在半空的右手收回,攥緊那顆白子,看向裂縫方向。

……子英三人修整一夜,次日再度出發。

據王振所講,這裡到藏匿仙草靈寶的地方僅需半天時間,劉傑聞言精神一振,子英卻始終沒什麼反應。

繼續向西兩個時辰,老遠便出現兩個人影,子英放慢速度,落在隊伍最後,王振眼神隱晦瞥了他一眼,低聲道:“沒想到有人先到達此處,希望待會別傷了和氣才好.”

劉傑則面露憂慮,大家都活了幾百年,奪寶殺人的事屢見不鮮,只要利益夠大,連道侶都會反目。

待到近前,那兩個身影逐漸熟悉起來,竟是央定春與她的化神期同伴。

二人正站在一處巖壁前,巖壁上遍佈墨綠藤蔓,正中心一朵碩大暗紅花朵,五片花瓣處於閉合狀態,隨著有規律的開合花瓣露出一絲縫隙,像極了在呼吸。

二人聽到聲響回過頭來,王振顯然也認出了對方,悄聲上前抱拳道:“見過顧仙友,見過央少主.”

非是他骨頭輕賤,眼前這株植物喜食活人血肉,眼下正在休眠,萬一不小心吵醒了,所有人都得跟著遭殃。

顧姓男子輕“嗯”一聲,目光在後方劉傑和子英身上掃過,而後回頭繼續觀察那怪花,央定春看到子英後則一愣,隨即目光有些複雜。

劉傑亦打算上前打招呼,雖然他天資尚可,但跟對面二人比還差得遠,剛邁出一步,子英一把拉住他,說了句“走”,果斷轉身離去。

還在前方看花的王振面露驚訝,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顧姓化神修士反應更快,身形一閃擋在青年身前,平靜道:“來都來了,幹嘛那麼著急離開?”

“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此地是仙友先發現的,在下甘願退出.”

“剛剛在靈門之外,就是閣下對顧某起了殺心吧.”

“仙友說笑了,你我二人素不相識,何來殺心一說?”

子英臉上透出真誠笑意,藏在身後的右手卻蓄勢待發,劉傑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上前一步道:“顧仙友,子英為人一向謙和,想必其中是有什麼誤會.”

“就是說,大家師出同門,千萬別傷了和氣,不如坐下來把話說清楚.”

後方王振也站出來和稀泥,結果被化神期修士一個眼神瞪到噤聲,不敢再上前半步。

……顧姓修士名叫顧逐鹿,央蒼界罕見的天才修士,百餘歲到達元嬰,不到兩百突破化神,雖同樣出身蒼竭宗,但早在百年前就離開宗門加入皇廷,如今擔任皇族護衛統領。

這裡他修為最高,無需給旁人面子,朝心生退意的王振冷聲道:“本座在此,你有什麼好畏懼,央皇護衛隊可不收畏首畏尾的孬種.”

王振聞言猶豫一下,最終來至近前與顧逐鹿站到一起。

劉傑現在若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就白活將近兩百年了,他皺眉看向王振,心中失望與憤怒不知哪個更多一些。

對方尚且還有些良心,略帶怯懦朝顧逐鹿道:“顧統領,既然多了一個祭品,可否留那劉傑一命?”

“你就不怕他回頭告密?”

“不會的,我有術法可以消除他部分記憶.”

“不必了.”

劉傑冷冷打斷,“我與子英仙友同進退.”

“再好不過,本座本就沒打算放過你們.”

顧逐鹿一步踏出,憑空掀起一陣音爆,子英一把將劉傑推開,同時腰間多出兩柄寶劍,毫不猶豫拔劍揮出。

劍身寒光一閃,一紅一白兩道縱橫劍氣激盪而出,顧逐鹿自始至終都未將其放在眼中,雙手在身前一撕,劍氣頓時崩碎開來。

“白玉京劍法,你究竟是何人?”

顧逐鹿數次參與過域外大戰,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招式,王振身為稱職的狗腿子,也尖聲附和道:“此人必定被三仙界修士奪了舍,根據央蒼界律例,應當就地正法.”

這擺明了是要既當婊子又立牌坊,劉傑皺起眉頭,身形一晃朝叫喊的王振衝去。

……半空之上打做一團,下方女子目露猶豫,始終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不知為何,她的目光一直無法從子英身上挪開,縱使這傢伙平日惹人厭惡,可罪不至死,甚至在看到對方落入下風后,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子英也不知道自己哪裡生出的勇氣與化神期對敵,似乎那是一種天然的自信,不過戰鬥光有自信不行,若非身上不時迸發出的氣膜幫他抵擋攻擊,自己早在第一招就敗下陣來。

顧逐鹿沒想到一個元嬰修士這麼難纏,但元嬰終究是元嬰,境界差距面前再多花哨神通也彌補不了,他一拳將對方轟出百丈,隨著子英氣膜再次破碎,化神修士欺身而上,一掌拍向其胸口。

千鈞一髮之際,一聲嗡鳴響起,顧逐鹿下意識心頭一驚,快速收手飛身後退,直至再次退出百丈外。

一隻鮮紅甲蟲出現在子英身前,用兩個芝麻大的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面生男子,似乎有些疑惑,過了一會兒才好似確定對方身份,在空中畫起了八字。

子英看著不知從哪冒出的蟲子,心中奇怪,但靈魂深處卻感受到一股親切感。

他低頭看向手中兩把兵器,紅色寶劍他從未見過,可那把時隱時現的靈淬劍再熟悉不過,而且之前他從來不使劍,如今卻信手拈來,好似自己本來就會一樣。

這一刻他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結合回宗後的種種反常舉動,似乎確實被奪舍了。

在他自我懷疑之際,顧逐鹿右手一揮,一柄長矛握於掌中,同時周身衣衫泛起火光,頃刻間便生出一套山紋黃金甲。

子英見狀眼睛瞪得老大,他現在才明白師尊的良苦用心,那杆被自己遺失的玄素槍,正是皇廷護衛才配持有的神兵。

師尊此舉,既幫自己鋪好了前程,又為自己接近央定春創造了條件,可惜他終究還是辜負了這份期待。

子英心中無盡悔恨,正想著要不要就此死在對方槍下不再給師尊丟臉,天邊忽然響起一個稚嫩而熟悉的聲音:“狗賊,休得傷我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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