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芒野還真不知道這講究,也不知道秦果的恐懼。
他雖然從小生長在城市,沒有在農村生活的經驗。
但是部隊上的訓練,上前線作戰的經歷,比這艱苦多了。
黑夜行走,哪怕是在空無一人的深山溝裡行走,他也不會感到一絲一毫的害怕,甚至覺得很平常。
他答應了聲:“好,我看見賈窪半坡,有幾個空窯洞,聽郭鄉長說是防暴雨的,如果我們能趕到哪裡的話,就算下雨也不用怕。
大不了晚上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秦果眼睛都瞪圓了:“不回去了,你說的輕巧!你一個大男人,說不回去就不回去了,我一個大姑娘家夜不歸宿,還不被唾沫星子給淹死!”
別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淹不死暫且不說,秦小蘭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雖然她現在已經做好了,跟秦小蘭長期鬥爭的打算,可為為這事情沒必要,也好像不佔理。
周芒野說:“咱們走的端行的正,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別人為什麼要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他從小到大,做事光明磊落,從來不會在乎別人說什麼,當然也沒做過什麼讓別人用唾沫星子說話的事情。
不理解秦果為什麼會有這種擔心。
“媽呀,你不會不食人間煙火到這種地步吧!”
秦果艱難的根據前面的聲音,推著腳踏車摸索往前走:“你沒聽過人言可畏嗎?而且,你跟我,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在深山溝裡呆一夜,你說咱們兩個走得端行得正,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有人信麼?”
“所以啊,別說這麼相信自己品行道德的話,咱們在社會上生活,別人的評價也很重要.”
周芒野不可思議的轉了轉頭,他眼神好能,看見黑夜中秦果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沒想到你看起來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的,還是這麼在乎別人說什麼!”
秦果說:“我不是在意別人說什麼,而是如果我們一晚上不回家,確實不合適。
我這麼大了,得注意影響,也得讓我爸面子上能過得去.”
“我這叫行為端正顧全大局.”
周芒野不知道說什麼,搖了搖頭。
他想起了幾年前探親回家,跟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胡美怡,一起去見朋友,吃完飯太晚了,就在胡美怡t市的房子裡住了一晚上的事。
雖然兩人前半夜暢談人生,後半夜各自安睡。
絕對是行為端正,沒做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情。
現在他怎麼覺得有點緊張。
“我說,黑燈瞎火的,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到窪口,我覺得好像都開始滴雨點子了.”
似乎一滴雨落在了臉上,秦果沒有心思繼續討論黑燈瞎火男女獨處的問題,。
“哦,對了,黑燈瞎火的,我帶著手電筒,兩隻呢.”
周芒野摸索著從軍用挎包裡拿出手電筒,一隻長把的,一隻短把的。
他把兩隻手電筒,長把的固定在他的腳踏車把的頭上,朝前,照著前方,短的夾在他腳踏車後座上,照著後面。
有了亮光,還能照到身後遠處,秦果緊張的快要蹦出來的心,稍微放鬆了下來。
雖然從小生活在山野,也曾在深山林場生活了好多年,卻從來沒有在這麼漆黑的夜晚,在山溝裡行走。
剛才,伸手不見五指,看不見前面的周芒野,聽著兩人的腳步聲和腳踏車輪的滾動聲,她真的是很害怕,覺得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跟著,又不敢轉頭去看。
兩邊的山裡,懸崖壁上不時傳來突兀的怪叫,那種感覺實在是很恐怖,現在有了兩道亮光,一前一後,心裡就踏實多了。
據說不管是妖魔鬼怪還是野獸,都是怕光的,她長長的出了口氣:“有手電筒你早說,早開啟嘛,害得我是深一腳淺一腳,好幾次都踩到了旁邊的草地,腳面好像都劃破了.”
周芒野說:“我覺得還不是太黑!所以才沒拿出來.”
秦果說:“你是不是知道咱們晚上回來遲,專門帶了手電筒呢?你這是故意的吧?”
秦果忽然想到他們離開雲都鄉的時候,都已經下午了。
她並不知道賈登科家有多遠,還以為就在賈窪的地方,也以為周芒野只是過來看看,差不多就會離開。
誰知賈登科家竟然在賈溝最深處,如果沒有什麼障礙,路上就得差不多兩個小時走,今天還來了一出英雄救美。
已經耽擱了時間,周芒野還去幫賈登峰收割麥子,才導致需要趕夜路回家。
這難道不是有預謀的嗎?“我又沒瘋了,幹嘛要預謀著半夜回家?”
周芒野覺得有點可笑:“我帶手電筒是個習慣,就算不來這裡,平時出去也帶著手電筒,只不過這次出來帶了兩個,因為那隻長筒手電是我那天去縣城新買來的,一直裝在小挎包裡.”
“可我怎麼覺得這裡面充滿了陰謀呢?你想讓我跟你一起來賈溝,還想助人為樂,怎麼不早上來呢”秦果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周芒野說:“我不是早上想去看巴叔,會不會被那個羅敬堯欺負嗎?也想去看看巴寶寶需不需要幫助.”
“本來我也沒打算帶你去,我們不是後來碰上了嗎?”
“碰上了你,我就想我們兩人一起去,總比一個人去好吧,最起碼路上有個人說話不是嗎?”
“本來我一個人來的話,回去多遲也沒關係……”周芒野推著腳踏車,長筒手電筒的光照出前面很長的距離,晃晃悠悠的,馬上就要到緩坡了,走過這段坑坑窪窪的顛簸小路,就可以騎著腳踏車走了。
他今天心情非常的好,能替戰友看望年邁生病的父母,能給戰友的父母幫點忙,哪怕是再苦再累天再黑也值的。
當然他知道,這只是心情好的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秦果今天跟著一起來了,這姑娘雖然年紀不大,絕對是一個高尚的人,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低階趣味的人。
她有著和自己一樣的世界觀。
和這姑娘在一起,他一改惜字如金的習慣,誇誇而談滔滔不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