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麼年代了,還女子無才便是德。

中流毒太深,應該好好清除清除。

秦果停步,轉身,用鐮刀把指著盧菊蘭:“你爸就是個老封建,老古董,思想還停留在舊社會呢。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講究的是男女平等,男女各佔半邊天.”

“我看你呀,就是中了你爸的流毒太深了了!你爸說的那麼好,你媽怎麼能離開他呢!”

盧菊蘭好脾氣地說:“我爸說我媽就是水性楊花,她覺得我爸沒本事,太窮.”

“果兒,我知道我爸是老思想,我也知道你書讀得多。

你幫我參謀參謀,我是找阮建輝好呢,還是找張躍進好呢?”

“阮建輝家兄弟多,家裡窮一點。

不過他這幾年一直在外面跑,學了木匠的手藝。

張躍進家裡情況好,弟兄兩個,大哥已經結了婚分家了,他跟他媽住一起,原上有幾畝地,川裡還有幾畝地。

靠種地.”

“還有林宏偉,李軍,都是我老姑託人介紹的.”

盧菊蘭又說起給她介紹的物件,還有對她有意思的人。

秦果說:“既然你那麼聽你爸的話,不是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你就讓你爸和媒人決定好了。

這麼多人,我都沒接觸過,怎麼知道誰合適.”

盧菊蘭瞪眼搖手:“那可不行,我是沒讀多少書,但是我知道,找物件這事兒得兩廂情願,我得看上他,他也得看上我.”

“我爸看上的人那是絕對不行的,我爸就喜歡書呆子,他每天掛在嘴上的就是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我爸給我找個書呆子,整天跟他一樣抱著個書,書能當飯吃?能當飯吃我媽就不會跑了.”

兩人像平常一樣,沿著田間小路,走了差不多一里,到了盧菊蘭家的麥子地。

盧菊蘭家這塊麥子地差不多有四畝,屬於村裡最肥物最好的土地,這一片差不多有幾十畝地,今年全都種著麥子,從一塊塊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地塊看來,應該至少有二十來家人的。

兩人把手裡拿的東西放下來,菊蘭爸也從田埂間鑽了出來。

盧爸爸個子不高,很瘦,滿臉寒酸,留著一般村裡人少有的偏分頭髮,有點長,出門前應該往頭髮上抹了水,還加了點頭油,頭髮硬邦邦油膩膩的的貼在頭皮上,頭頂有一小塊已經禿了,正好蓋上。

他的下巴還留著不長不短的山羊鬍子,稀稀疏疏的。

鼻子上還架著一副老花鏡,一條腿斷了,用白膠布纏著。

用村裡的人的話來說,他就是土不土洋不洋,武不武文不文的人。

他應該是早上很早就出來檢視麥子的成熟情況,腳上的布鞋全都溼了,他的胳肢窩裡夾著一件黑棉襖,耳朵上彆著一個不知道誰給的捲菸。

秦果笑嘻嘻的叫了聲:“盧叔.”

“果兒”盧爸爸將棉襖扔在地上,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那幾根山羊鬍子,看著眼前的麥子地,搖頭晃腦的說:“豔陽高照,晴空萬里,不過說不定一會兒就暴雨連天了呢!”

用詞一套一套的,很有特點。

盧菊蘭用手遮著頭頂,看著天空紅彤彤的太陽,不解的看了眼盧爸爸。

“你是說今天要下雨?那麼我們要不要試鐮?”

盧爸爸繼續摸著自己的山羊鬍,繼續眯起眼睛看著頭頂的太陽,從耳朵後面拽出那根捲菸,摸出口袋裡的火柴盒子,點著狠狠的抽了一口,陶醉的閉起眼睛吐出一串菸圈,搖頭晃腦的說:“紙菸,一點勁都沒有,還是旱菸好啊.”

盧菊蘭有點生氣地說:“你就說今天試不試鐮。

我從早上4點多就起來做飯,熬糖水.”

盧爸爸抽了幾口煙,終於睜開了那雙精明的小眼睛,狡黠的眼神穿過眼鏡片,看了眼自己的女兒。

:“試,你沒看我把棉襖都帶來了嗎?”

“一會兒我就割這一道熟透的麥子,你跟在我後面㧢麥子,果兒,你就負責給我送鐮刀刃就好.”

“我先磨把刀刃,先把最鈍的那把磨了,你們不會磨,磨後面的.”

盧爸爸說話的時候眼睛總是有些飄忽。

盧菊蘭答應著從籃子裡,拿出一塊軟餅子遞給盧爸爸:“行,你先吃點.”

盧爸爸拿過軟餅咬了一口,眼神還在飄忽不定,好像在尋找什麼。

惹得秦果盧菊三也跟著他的眼神,飄忽。

果然,秦果先看到了盧三叔從那邊的田埂上走了過來,黑紅的臉油光光的,身後跟著盧三嬸,還有他們的寶貝兒子盧貴娃。

三個人手裡都拿著鐮刀,盧三嬸手裡還提著罐子。

盧爸爸該不會在等盧三叔吧,秦果有種不好的兆頭,偷偷的看了一眼盧爸爸。

果然盧爸爸那雙小而精銳的眼睛,刀子一般的刺向滿面油光的盧三叔。

盧三叔接收到了,愣了愣,猛抬頭,收起臉上自帶的豐衣足食相,尷尬地打聲招呼:“二哥.”

三嬸也陪著,小心:“二哥,菊蘭,今個也割麥子?貴生貴才呢?”

兩人這做賊心虛的樣子,一看就是心裡有鬼。

想來盧媽媽當年的私奔,應該如大家傳言的跟著兩人有直接關係。

盧爸爸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挺直瘦小的腰桿,從地上拿起鐮刀把看了看,接過盧菊蘭遞過來的刀刃,用大拇指試了試。

斜起眼睛蔑視著盧三叔兩口子,從服服帖帖硬硬邦邦固定起來的頭髮中拽下一根來,很誇張的放在太陽底下瞄了瞄,輕輕的用嘴一吹,噗,頭髮聽話的撲向刀刃,瞬間割為兩段,直飄飄的落在腳下的草地上。

吹毛斷髮,削鐵如泥!秦果愣愣的看著已經生了鏽,刃頭還有點兒凹凸,看起來並不鋒利的鐮刀刃。

鐮刀刃去年割完麥子之後已經存放了一整年,今年拿出來用需要重新磨刀的。

而且是的帶在麥子地頭磨的。

盧爸爸這是有功夫還是被氣出了工夫啊果真是民間出高手。

盧三叔的臉更紅了,三嬸更是眼神亂晃。

倆人也不說話,低著頭彎著腰,也不走麥子田埂,而是從麥子地裡穿過去。

他們的寶貝兒子,傻乎乎的盧貴娃嘿嘿傻笑幾聲,跟著走了。

“做了虧心事,兒子才傻了.”

盧爸爸帶著更大的蔑視,鬆手,鐮刀刃輕輕地落在了地上,他順手把鐮刀把往邊上一扔,好半天軟軟的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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