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麟直接把白胖子霍窩給扔進了大牢。

金童在牢裡依舊風采滿滿,看到王七麟進來他甚至還露出了一個溫文爾雅的微笑。

王七麟也回給他一個溫文爾雅的微笑,然後把白胖子給塞了進去,接著轉身走人。

金童眼神稍微有些異動了一下。

你不是來放我的嗎?他是個能穩如泰山的人,他的性子是經過高人千錘百煉而成的,可這一刻他穩不住了。

他覺得王七麟不是個正常人,自己不能以常理而度之。

於是他站了起來,誠懇的說道:“王大人,我們之間確實是誤會,小生來衙門正是等候你的,是我家閣主的命令.”

“而我海天閣與您所屬聽天監並無矛盾,咱們應當是朋友……”“不是了.”

霍窩幸災樂禍的看著他,“你那個小姘頭被王大人廢了修為.”

金童的面色變了。

他下意識說道:“不可能,絕不可能!霍胖子,你胡扯!”

霍窩哼道:“我確實表述有錯,但沒有胡扯.”

聽到這話金童冷笑了一聲。

結果霍窩接著說:“玉女是被王大人的嬌妻給廢了修為,因為她竟然想對王大人施展天魔女媚術!”

金童豁然色變:“王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王七麟問道:“你未經官家允許,私闖衙門,這又是什麼意思?”

金童臉色一苦。

他無論如何想不到一個裝逼之舉竟然會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朝廷勢力很大,可定海道衙門實力卻很弱小,它在孤舟島上僅僅是個擺設,與聾子的耳朵、羊痿的雞兒意義差不多。

海天閣從沒把定海道衙門放在眼裡,所以金童要來見王七麟,便在得知他去向後徑直進入衙門等候他,這也算是個小小的下馬威。

結果人家給他一個大大的下馬威,直接抓他扔進監獄裡來了!金童是聰明人,他沒有囂張跋扈的去拿海天閣壓王七麟,而是選擇迂迴:“實在對不住,王大人,小生此舉缺乏考究,竟然犯下了錯誤,還請您原諒小生.”

王七麟淡淡的說道:“道歉有用的話,還要朝廷律法做什麼?”

聽到這話霍窩擊節爆笑。

他現在破罐子破摔,只要看到有人跟自己一樣倒黴就高興。

王七麟瞥了他一眼又對金童說道:“不過本官不是心胸狹隘、小肚雞腸的人,念你態度良好,本官願意原諒你.”

金童面色一喜等著跑路。

結果在他眼巴巴的注視中,王七麟轉身走了……他就那麼走了……見此金童急眼了,顧不上繼續擺風流倜儻的姿態,趕緊問道:“王大人,你既然原諒了小生,為何還要將小生關押在這裡?”

王七麟說道:“本官原諒你冒犯本官,可是你私闖衙門、還是朝廷重案現場的衙門,這罪名可就大了,本官得以律法判罰.”

金童要流眼淚了。

裝逼一時爽,挨草時間長。

他苦澀的說道:“王大人,不知者不罪,小生……”“不知者不罪?”

王七麟打斷他的話反問,“哪有這樣的好事?那不知道殺人要償命的是不是殺了人可以不判罪?”

金童也是聰明人,立馬爭辯道:“大人類比並不合情也不合理,小生只是誤闖衙門而已.”

“你真是誤闖?”

王七麟盯著他看。

金童苦著臉點頭:“當真!”

王七麟露出個冷笑,他搖頭道:“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事到如今還不肯說實話,那你繼續在牢獄裡待著吧.”

一聽這話金童是真無奈了。

他咬咬牙說道:“好,請大人諒解,小生願意說實話,小生之所以闖入衙門,是想要向您展示一番身手,想讓您知道我們海天閣的人神鬼莫測、不可得罪.”

這是他心底話。

但王七麟搖頭。

“還是不肯說實話,那你繼續待在裡頭吧,什麼時候了願意交代你在衙門犯下的重罪,本官再什麼時候來見你.”

這話把金童驚到了。

他愣了愣說道:“王大人、王大人!小生哪有在衙門犯下什麼罪刑?不是,這是誤會,這真是誤會啊!”

王七麟冷冷的說道:“希望日後到了秋斬刑場,你也能跟劊子手說這是誤會,看看到時候劊子手砍不砍你.”

他不再管金童,大踏步離開。

牢門嘎吱嘎吱關閉,牢獄之中一片黑暗。

金童沉默了一會,猛的看向霍窩問道:“霍掌櫃,你剛才說玉女修為被毀……”霍窩了無生趣的說道:“真的,絕無虛言.”

金童收斂起臉上慣有的和煦笑意,取而代之是陰翳冷漠:“聽天監夠狠,好,既然他們想找死,那莫怪我海天閣心狠手辣.”

他雙臂平推,松木打造的牢門碎裂。

有松木木屑落在他的白色長衫上,他不屑的掃了一把冷笑道:“聽天監真是天真,以為憑這種豬圈能攔住小生?”

他又看向霍窩:“霍掌櫃,小生帶你一起離開?”

霍窩無聲的笑著搖了搖頭。

他知道觀風衛的厲害,也見識過觀風衛的手段,所以他覺得自己還是待在這牢房裡頭可能更安全一些。

見此金童懶得再搭理他,牢獄有天視窗,他縱身飛了出去。

天窗距離地面不過一丈,他甚至不必使用輕身功夫,只要提一口氣就能飛出去。

光明在即。

一隻老手伸出,一張昏黃的符籙出現在天視窗。

他竄的太快,自己將腦門湊到了符籙上,等於主動求被貼。

符籙貼在他光潔腦門上後陡然有電光閃爍,金童的滿頭黑髮跟孔雀開屏似的全炸開了。

而他整個人則癱軟無力,砰的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霍窩哈哈笑,這次笑出聲來了。

謝蛤蟆的老臉在天視窗出現,他探著頭笑嘻嘻的說道:“是你太天真了,天真的像一頭豬,正好待在這豬圈裡頭.”

他回到衙門公堂,王七麟問道:“把他們兩個給辦了?”

謝蛤蟆說道:“無量天尊,把小少爺給辦了,霍胖子老老實實沒動彈.”

王七麟詫異了一下:“這胖子是個聰明人.”

他當然知道尋常的牢獄關不住兩人,所以派了謝蛤蟆監視牢獄,只要兩人想跑就可以收拾他們一頓然後再加一個罪刑:越獄!越獄是重罪!徐大問道:“七爺,你知道霍胖子是聰明人,那幹啥還要往死裡得罪他們?”

“對,我也不明白七爺你這是要做什麼,”白猿公搖頭,“咱們在海外城是人生地不熟,不應當交好裡面的權貴嗎?為什麼要得罪他們?”

馬明沉聲道:“卑職倒是覺得七爺做的對,這城裡的權貴都是滿手血汙的大惡人,交好他們?哼!他們配嗎?”

白猿公撇嘴道:“老馬,天地之間不是非黑即白,咱們應當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來破案.”

“阿彌陀佛,誰告訴你,王大人想要破案?”

金身羅漢淡淡的笑了笑。

他用古井無波般的眼神掃視眾人,滿臉是看破一切的淡然。

“師傅你這是什麼意思?”

沉一問道。

金身羅漢說道:“王大人怕是壓根沒想管這個案子,他得罪全島上的人,只是給自己製造破案的難度罷了,讓他到時候有理由可以順理成章的離開這座島嶼.”

吞口恍然:“原來如此.”

王七麟失笑道:“原來個屁!誰說我沒想破案?我就是想破案,所以才展示出這般的蠻橫!”

他給眾人講解:“整個衙門上下幾十口子人被一夜抹殺,結果好幾天之後案情才曝光,這正常嗎?”

“衙門雖然不是在城中央,可你們看到了,這海外城混亂不堪,不可能有宵禁吧?即使行兇者是夜裡犯案,又豈能無聲無息的不驚動任何人?”

“定海道衙門被整個抹除,中原卻沒有得到訊息,這正常嗎?”

王七麟搖搖頭:“不說這些,就說咱們一群外來人,而且還是朝廷的人,你說即使咱們向這些幫派示好,他們真能接受咱們的好意嗎?”

眾人也搖頭。

這是不可能的。

胖五一耿直的說道:“這些人恨不得新漢朝廷崩塌,恨不得咱們趕緊死掉.”

王七麟說道:“不錯,咱們不管怎麼賣好,頂多就是在這裡賺一個表面上相安無事.”

“而表面上相安無事、見了面你好我好,對咱們破案有用嗎?”

胖五一和徐大異口同聲的說道:“毫無用處!”

然後徐大怒視胖五一。

搶大爺的話!小婊砸,竟然敢跟大爺爭寵!王七麟笑道:“對呀,咱們示好咱們示弱都是毫無用處的,那何必要跟他們虛與委蛇?”

沈三委婉的說道:“可也不必與他們直接撕破臉皮吧?”

王七麟說道:“三哥你此言差矣,如果咱們實力不夠,那最好在城裡步步為營、如履薄冰,儘量不去得罪城裡的人.”

“可是咱們有我家娘子,有道爺有長老還有我,這實力算是夠強的了吧?”

“所以咱們不要害怕得罪他們,而是要去使勁得罪他們——為什麼?”

“因為他們內部不是鐵板一塊,他們內部矛盾眾多,只要咱們表現出來的足夠強勢,而且表現出來的是不管誰得罪了朝廷,只要咱們拿到證據,就會毫不留情的將之剷除,那你們說這些幫派私下裡會怎麼做?”

胖五一積極的叫道:“我悟了,七爺我悟了!咱們要強勢的衝擊他們,讓他們私下裡互相告狀,進而從中獲得破案線索!”

王七麟打了個響指說道:“然也!”

“就像我剛才說的,衙門上下這麼多口人被害,海外城內不可能毫無訊息,他們內部知道一些事,可他們不會輕易告訴咱們.”

“這種情形下,咱們一味示好沒用,他們不會因為咱們和氣、謙遜就會告知咱們一些機密.”

“相反,咱們足夠蠻橫、足夠強悍,他們意識到咱們有能力去幫助他們收拾掉對手,才會告知咱們機密.”

說完這席話,王七麟看向衙門外。

種子他已經種下了,接下來就是等待發芽開花結果實。

但他也得罪了海天閣,往死裡得罪的。

主要是沒料到綏綏娘子出手這麼狠辣,直接廢掉了玉女的修為。

本來他今天的所作所為都是有預謀的,但有兩件事沒在他掌握中。

一個是蒼龍現身毀掉了尺木,一個則是綏綏娘子廢了玉女。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他知道懊惱無用,所以接下來只想安心等待結果。

當天並沒有人來給他傳遞訊息。

可是海外城內卻有些亂了。

從夜裡開始,不少人乘船準備離開島嶼。

本來城內的幫派約定成俗,將碼頭給困守了起來,除了島上信得過的漁民可以繼續去捕魚、商船可以外出採購糧食菜肉,其他人都不許出海了。

結果觀風衛這一波霸道出手,各大幫派又將約定成俗的規矩給取締了。

孤舟島進出隨意。

王七麟知道這是給他上眼藥呢,這些幫派沒有立馬選擇服軟,而是聯手給他一個下馬威。

他不在意。

衙門血案的兇手不至於要等到他們來到島上後才會離開。

第二天有人來衙門擊鼓了,砰砰砰的鼓聲響了沒幾下消失,王七麟還以為這是有人鬧著玩。

結果早起的辰微月和馬明等人逮著一夥人進了衙門,這夥人苦著臉,領頭的一個手裡握著個鼓槌。

他登堂問案,先給了馬明一個眼色:怎麼回事?馬明說道:“七爺,這夥人剛才在外面敲鳴冤鼓,還把鼓給敲破了.”

王七麟一拍桌子喝道:“你們好大膽子,竟然毀壞我們衙門的鳴冤鼓?”

領頭的中年人苦笑道:“大人先別發怒,這鼓自從登島從沒被敲響,誰知道島上天氣溼熱又有熾烈陽光,時不時還有大暴風,這鼓的鼓面被損毀了,所以我們……”“別找藉口,本官就是問你們,這鼓是不是你們敲碎的?”

王七麟繼續蠻橫作風。

中年人苦澀的點頭。

王七麟問道:“你們為什麼來敲鼓?”

中年人說道:“我們想來求回掌櫃的,我家掌櫃的昨日來拜見大人們,結果再也沒回去,小人託人打聽才知道,他被您給落入大牢了!”

王七麟明白了,笑道:“你們掌櫃的是霍窩?”

中年人叉手恭謹的說道:“正是.”

王七麟笑的更燦爛,說道:“很好,那你們應當是霍窩的同犯,來人吶,一起抓住下入大牢.”

中年人著急了,叫道:“大人,小人不知道犯了什麼罪,竟然要被投入牢獄!”

王七麟說道:“你們罪刑有二,一是夥同霍窩殺官兵搶朝廷給陛下的貢物;二是損毀公物.”

“不用管,抓起來!”

幾人中一個高挑削瘦的漢子聞言大怒,他拉開架勢怒喝道:“狗官,你要製造冤獄!”

沉一第一個往上衝,張牙舞爪將狗腿子形象演繹的酣暢淋漓。

漢子衝他出手,辰微月、白猿公等人從兩面夾擊,他雙拳難敵四手,擋了兩下子便被摁倒在地……其他人蠢蠢欲動,領頭的中年漢子喝道:“有理走遍天下,都不許動手,咱們不怕冤獄!”

大牢門口開啟,霍窩正在裡頭叼著草杆苦中作樂。

他本來以為是有人來送飯了,結果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才知道是又有人被抓起來了。

這讓他很高興,對金童說道:“起來看熱鬧了,咱們又有同伴了.”

金童的牢房在最前面,他平靜的看了一眼,噗嗤一聲笑了。

這讓霍窩很好奇,被送進來的是誰竟然讓金童如此開心?沉一等人推搡著幾個中年人進牢房,霍窩與他們打了個照面,雙方同時表情呆滯。

“掌櫃的!”

“喬賬房?草,你們怎麼進來了?”

喬賬房正是那領頭的中年人,他此時是欲哭無淚:“官老爺說我們損毀公家器物.”

霍窩怎麼著也沒想到會得到這麼個回覆!他呆呆的問道:“你們做什麼了?”

喬賬房無奈的說道:“衙門外的鳴冤鼓年久無用,又飽經風雨和陽光暴曬,這個……”“你們把鳴冤鼓給敲碎了?”

霍窩接他的話問道。

喬賬房沉重的點點頭。

霍窩頹了。

金童那邊哈哈大笑,帶動額頭上的雷電符劇烈的搖曳,就跟個殭屍似的。

王七麟拍了拍霍窩的牢門說道:“你們劫掠尺木的人又齊了一些,還有哪些……”“你怎麼知道我們劫掠了尺木?”

先前拉開架勢然後被沉一等人給輪了的漢子大驚,“掌櫃的,你把咱們的事給招了?你連一晚上都沒有扛住!”

這漢子一開口,霍窩面色大變也想開口,但王七麟修為比他高深,且手活極快,手腕一抖妖刀翹起,一下子塞進他嘴裡頂到了咽喉。

霍窩噁心,想吐。

等漢子說完,王七麟臉上露出陰笑:“霍掌櫃,你還有什麼話說?”

霍窩乾嘔兩聲後說道:“王大人,你誤會大金的話了,這尺木真的不是我們在中原劫掠的貢品,而是前些日子湊巧之下在一個外鄉人手中得到的!”

大金茫然的說道:“什麼中原劫掠的貢品?”

喬賬房怒視他道:“大金,你住嘴,以後不要再說話!”

王七麟開啟門將霍窩拉了出來,很和顏悅色的拍了拍他肩膀道:“行了,霍掌櫃,有什麼話老老實實交代吧,這對你我都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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