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寧縣驛所的小印、力士和遊星們都在這裡,他們組成了佇列與天武門對峙。

永峰和尚不在佇列中。

武寶安面色一肅,說道:“諸位大人或許還不清楚學生來討要武威來的緣故,我家大人得知武威來違反國法被你們捉拿,便緊急傳令讓我來帶走他,因為武威來此人身手高超、同黨眾多,你們聽天監未必能拿住他!”

王七麟顧不上聽廢話,他急忙前往小牢。

武威來已經不見了。

永峰和尚也離開了驛所。

很快有一名遊星跑來彙報道:“啟稟大人,後門敞開,他們一定是從後門逃跑了!”

沈三一直掛在臉上的彌勒佛式微笑沒了,他暴怒的吼道:“永峰!好個永峰!給我追!”

王七麟攔住他搖頭道:“不必追了,武氏不止安排了武寶安這些弟子來救援武威來,一定還有其他安排.”

沈三不甘心的叫道:“七爺,他們逃得倉皇,我不信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王七麟拍拍他肩膀說道:“還不明白嗎?武寶安帶這麼多弟子到來的目的便是將我們所有人員都吸引出去,然後永峰偷人,有人接應.”

武氏經略平陽兩百年,歷經三朝,對本地的掌控力度絕不是他們能想象的。

人家既然做好了計劃來接人,並且成功接到了人,他們怎麼還能追的回來?這些話不用說,沈三聰明人,自然能想到。

他也的確很快想到了這點,頹然的低下了頭:“是卑職失誤!卑職慚愧!”

王七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是好事,給咱們一個教訓.”

他看向周圍一圈人,這些人看起來忠肝義膽,但又有幾個靠得住?第一次知道武氏竟然解散了平陽府聽天監驛所的時候,王七麟還在納悶,武氏怎麼敢把手伸進天子近衛中?這可是朝堂大忌!現在他明白了,武平陽名不虛傳,武氏將府城聽天監驛所解散還真是在向他示好,從上到下,恐怕大小驛所都已經被人家給控制了。

沈三還有些不甘心,問道:“就這麼放武威來走?”

王七麟沒有回答,他說道:“如果非要找他出來,我也有辦法,可是即使找到他又能怎麼樣?我們能從武氏手裡把人搶出來嗎?”

他搖搖頭自己回答:“搶不出來,反而只會得罪武氏,這筆買賣不划算.”

沈三也想明白了這點,頓時苦笑一聲。

王七麟說道:“行了,不必有挫敗感,好好整頓你的隊伍吧,武氏保不住武威來。

現在證據都在我們手中,武威來可不只是行酷吏手段、濫殺無辜,他還想忤逆朝廷,這個罪名,武氏不敢碰!”

這也是他不去追武威來的原因。

武威來他吃定了,佛祖來了也保不住!他走出門去,說道:“武兄臺請回吧,武威來已經不在我們驛所了.”

武寶安頓時皺起眉頭,他說道:“跑了?”

王七麟笑道:“跑了.”

武寶安立馬揮手喝道:“換兩儀行伍,給我找他!武威來違犯國法,絕不能讓他逃脫!”

“喏!”

漢子們轟然出聲,接著一人抽出短槍、一人抽出背上鐵管與腰上短槍嵌合成長槍,他們兩兩一組散開,一長一短組成小佇列消失在街道上。

武寶安抱拳道:“大人們請放心,武氏守土有責,絕不會讓違法之徒逃脫法網,學生等一定會將他捉拿歸案!”

王七麟詫異了一下。

他以為武寶安知道武威來逃走後,會在自己面前得意一番。

但是並沒有,對方立馬改了口風,改成此次到聽天監是為了提供助力,還真像模像樣的協助找人了。

這讓他心裡沉甸甸的,勝不驕,武氏延綿兩百年家運不是簡單的運氣,他們是真的有一套。

慶功宴沒了氛圍,但王七麟吃的津津有味。

飯菜味道真不錯。

見他沒有生氣,魚罩罩抱著夜光、摟著八喵和九六也放開肚皮吃了起來。

胃口很好。

她吃飯吃的香,帶的八喵和九六跟著多吃了不少,一個個小肚子撐得圓滾滾,跟黑白倆球似的,合在一起都能當太極圖了。

第二天一早,王七麟帶隊返程。

臨走之前他看著沈三意味深長的說道:“沈大人,你要保重自己啊.”

沈三面色肅然的點頭。

三匹快馬駛到了官道上,魚罩罩的騎術竟然很好,一手懷抱夜光一手抓著韁繩,將馬馴得服服帖帖。

王七麟回頭看,魚罩罩立馬瞪他。

於是他裝作好奇的問道:“你騎術在哪裡練的?很好.”

魚罩罩的圓臉蛋上露出個得意的笑容,說道:“我們妙音閣有馬術課的,每一位弟子都要考核馬術,師傅說這是為了應付亂世,若有外族入侵,我們妙音閣便能組成一支騎兵上戰場去外敵廝殺!”

王七麟懷疑。

這些嬌嬌女去上戰場?還不如去軍營勞軍比較靠譜。

他忍不住看向魚罩罩的胸口,不是他好色,而是講道理的說,就這個身材去戰場面對外族,這不是給了外族入侵中原的動力麼?魚罩罩很敏感,她立馬抱起夜光擋在胸口,然後不動聲色的換了話題:“七爺,沈大人身邊怎麼那麼多武氏的人?”

王七麟冷哼道:“呵,很正常,沈大人是不是武氏的人都不好說呢.”

魚罩罩吃驚的瞪大眼睛說:“怎麼可能?如果他是武氏的人,為什麼還要一心對付武威來?”

王七麟說道:“你個笨蛋,第一,即使是一個陣營的人也有內訌、也有派系爭鬥;第二,武威來這些事有可能是揹著武氏暗地裡做的,武氏不太知情,所以派沈三去查他.”

魚罩罩恍然的點頭,臉上露出仰慕之色:“七爺好厲害呀,感覺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呢。

現在看來,大頂村這些亂七八糟案子或許與武氏無關,應該是武威來自己操作的吧?”

王七麟隨口說道:“是的……”然後他沉默下來,怒視魚罩罩。

他剛笑話了大胸妹是笨蛋,結果就讓人給套了話!得到答覆,魚罩罩頓時激動起來:“武威來就是害死我妹妹的兇手!那你怎麼一直不告訴我?”

她一激動,淚水吧嗒吧嗒又要掉。

王七麟含糊的說道:“具體案情還不瞭解,你放心,他跑不掉,我一定會將他繩之於法!”

魚罩罩腳踩馬鐙擦眼淚,竟然還是穩穩當當的坐在馬上。

騎術了得!他們回到驛所,馬明立馬抱拳要說話,徐大給他使了個眼色說道:“七爺看起來很疲憊啊,先去歇息一下,這次去俞寧縣還順利嗎?”

王七麟將血紅的死玉扳指扔給他說道:“順利也不順利,我休息一下再與你們細說。

你把這東西收好,它很重要,一定給我保護好!”

徐大驚喜:“這是死玉扳指嗎?”

王七麟說道:“是,而且裡面應該有個很厲害的幽魂,你別搗鼓它,等道長回來再研究這玩意兒。

你先保護好它,它是很重要的物證.”

王陸氏看到兒子風塵僕僕的樣子很心疼,趕緊去燒水想讓他泡個澡解解乏。

結果他剛泡上澡,兩名捕快急匆匆的進入驛所問道:“婢女,請問王大人可在?”

正在哄孩子的魚罩罩無力的指了指臥房,她現在懶得再去介紹自己了。

官員的臥房可不能輕易闖入,捕快猶豫了一下說道:“婢女,請去將王大人請出來,小的有要事稟報.”

魚罩罩去門口,八喵和九六像模像樣的擋住門口,像兩個門神。

七寸丁門神。

看見魚罩罩向前,八喵站起來揣起小手手。

真·惡霸站姿。

魚罩罩瞪了它一眼說道:“你當我願意進去?去找你爹,就說有人找他!”

八喵進門一陣比劃,王七麟納悶的問道:“你要給我搓背?”

八喵繼續比劃。

王七麟恍然,抓起它塞進了澡盆裡:“你也想一起洗?”

八喵在水裡炸了,小尾巴跟個鉛球被甩了出去……古有司馬光砸缸,今有玄貓砸澡盆!一樣的效果,王七麟只好圍著毛巾往外跑。

到來的兩名捕快中帶頭人的身份不普通,他名叫武興德,是府城緝要犯班的班頭,大小也算是個官。

武興德見到王七麟後有些詫異他的年紀,但仍然規規矩矩的施禮,說道:“王大人,最近三日府城有多人亡故,家屬報案後下官與同僚一一檢視後,認為他們死的蹊蹺,怕是與鬼神邪祟相關,於是得知您回來了,趕緊來報告與您.”

王七麟嘆了口氣,好忙啊。

不過當官就是這樣,他捏了捏腿起身問道:“這些人死於何處?是否聚集在某個鎮?”

如果全是天樞鎮的,那他罪孽可就大了,他之前曾經命沉一帶著精怪供桌去引鬼來著,萬一是引出來的妖鬼作祟,那這些受害人可都是他的鍋。

但他那晚一直追隨在沉一身後,目的便是防止引出惡鬼作亂,沉一一路走去,壓根沒引出什麼鬼。

然後他想到了那天晚上要害死打更老頭的鬼,這鬼很厲害,卻並非是供桌引出的,與他沒有關係。

武興德不疑有他,說道:“不,分佈在七個鎮,每個鎮多人。

哦不對,分佈在六個鎮,恰好天樞鎮沒有人遇害.”

這下子就蹊蹺了。

王七麟說道:“帶我去看看,路上細細彙報.”

武興德抱拳行禮。

天色漸晚,夕陽西下,又是一個秋夜來臨。

懸上夜空的月亮很亮,快到九月十五了。

快步走在路上,武興德將已經確定的情況告訴王七麟,死者一共有十八人,這十八位死者有男有女、身份隨意,有富商也有乞丐,但全是淹死的。

“他們有的死在床下、有的死在街頭、有的死在院子裡,總之,沒人死在水的旁邊,大人你說古怪不古怪?”

“淹死的?”

王七麟立馬想到了沉一引鬼的那個夜晚,於是說道:“不久前我曾經遇到過一個與水相關的邪祟,它當時正要害死一位打更人,那打更人姓古……”“古大耳朵?”

武興德立馬問道。

王七麟點頭。

他把當晚經歷的事說了出來,武興德的跟班興奮的說道:“王大人厲害!那這鬼已經被您給斬殺了?”

王七麟說道:“不,我斬殺那鬼已經是幾天前的事,而這六鎮的死者是每天晚上都會出現,顯然殺人的鬼與被我殺掉的鬼不是一回事,不過它們之間應當有關聯.”

武興德點頭道:“是的,王大人所言甚是,我猜這些鬼如出一脈,一個鎮分佈有一個,天樞鎮的在作案之初便被王大人斬殺,所以這三天來並沒有人受害,其他六鎮的鬼祟還存在,每夜都會害一個人.”

“它們害人時間有沒有規律?”

“沒有很清晰的規律,都是在子時之後,遇害最晚的一個人是在清晨時分才死的.”

王七麟問道:“他們死亡時辰能確定?”

武興德說道:“能,特別是有一個叫馬大耀的,這人是個賣烤餅的,他們夫妻每天都是天不亮起床做烤餅,然後讓馬大耀挑著擔子去街頭巷尾的叫賣。

今天夫妻兩人照常做烤餅,第一鍋餅子出爐的時候,馬大耀去收拾擔子,他老婆叫他沒有應聲,她出去一看馬大耀一頭紮在筐子裡死掉了.”

“筐子是竹筐,沒有一滴水,馬大耀身上衣裳卻溼透了,他的肚子漲的老大,誰都能看出來是淹死的.”

王七麟沉聲道:“那就不妙了!”

他先去馬大耀家仔細檢視屍體,屍體新死不久,肚子鼓得老高,但全身沒有很浮腫。

這說明人是被拉入水中淹死,隨即又被推出來了。

馬大耀指甲中有淤泥,很是惡臭的淤泥,他面目猙獰、身上有肌肉痙攣變形,這說明他是在水下掙扎過才死的。

此外沒有更多資訊能看到,他畢竟不是專業仵作。

看過馬大耀的情況,他又去另外人家快速轉了一圈,這些家庭都有陰氣瀰漫。

十八個家庭陷入痛苦,他看後心裡堵得厲害。

從每一家看過後,他都會給主人家留下一枚蜃炭鎮穢符,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安慰到亡者家屬的事了。

最後一家轉完,武興德默默的遞給他一杯茶。

王七麟擺擺手謝絕他的好意,沉聲說道:“這不是妖邪作祟!是有人在肆意殺人,而且他們以殺人為樂!”

每個死者的指甲蓋裡都有淤泥,每個人的肌肉都有痙攣,每個人的表情都極盡猙獰,這說明他們死前無比恐懼、絕望。

所以他們不只是被淹死,因為十八個人裡至少有十人會游泳,會游泳的人死前不會那麼驚恐。

他們是被虐殺。

王七麟可以想象到,當馬大耀被拖入水中驚慌掙扎時,有一個人或者好幾個人就圍在他身邊津津有味的看著他痛苦的掙扎……妖魔殺人,必沾因果。

鬼祟害人更是與執念相關。

這十八個人之間沒有什麼關係,那對方就是在亂殺人。

而且是虐殺!這就應該不是妖魔鬼怪動手了,再者若是妖魔鬼怪出手,它們不會刻意控制,一個鎮一晚上只殺一人。

它們沒有這麼清晰的腦子。

武興德看他臉色陰沉不定,小心的問道:“王大人,您看?”

王七麟沉聲道:“現在我有了一些猜測,但對於尋找兇手的幫助卻不大。

請武大人先去號令全城百姓小心,今晚兇手肯定還會再動手,我和我手下的弟兄會不眠不休的巡城,盡全力緝拿它們!”

武興德沉默了一下,抱拳道:“下官會去拜見府尉大人,今晚宵禁,全城戒嚴.”

兩人分開,王七麟皺眉回到驛所,一片鈴聲響起,有個一身黃綠裙裝的小姑娘從第五味門口飄出來,很開心的向他揮手:“喂,七哥哥,你總算回來啦!”

王七麟愕然回頭,問道:“巫巫?你怎麼在這裡?”

巫巫嘻嘻笑道:“我已經來了兩天啦,是我叔叔讓我來的,叔叔說你需要手下,讓我來幫你.”

她又急忙補充道:“我上次幫過你的,就是在龜足邑的時候,不過你也幫了我,我們合作的很好,所以,我叔叔讓我們再次合作.”

這是趙霖給他找來的助力。

巫巫永遠那麼歡快,連蹦帶跳跑到他跟前說道:“喂,七哥哥,你怎麼總是皺著眉頭?不想見到我嗎?我可是來給你立功的呢.”

王七麟苦笑道:“怎麼會,你是超級可愛無敵美少女,我怎麼會因為你而皺眉頭?”

馬明接話問道:“七爺,怎麼個情況?城裡的案子很麻煩?”

王七麟沉重的點頭,他將案情講出來,問道:“馬爺你有什麼看法嗎?”

馬明遲疑的想了想,說道:“鬼怪不會肆無忌憚的像這樣胡亂殺人,這是給自己惹事,只會惹來有修為的高人對付它們,它們雖然意識不清,但有本能,它們做事恪守本能、遵循執念,不會亂來.”

王七麟道:“不錯,這事是人乾的,而且他們是衝咱來的.”

他給馬明分析,“我們剛來到平陽府城就去了鄉里,三天前那是第二次回到府城,也算是第一次正式進入府城,然後就發生了這樣一起大案,這會是巧合嗎?”

“好,假如這是巧合。

但七鎮出現水鬼的時間恰好是謝道長連夜離開府城的日子,這也是巧合嗎?”

他搖搖頭說道:“有人衝我來的,這些百姓都是因為我枉死的.”

馬明看向徐大,徐大撮了撮牙花子。

王七麟頓時明白他們有事瞞著自己,便一拍桌子問道:“怎麼回事?”

徐大無奈的說道:“他奶奶個蘿蔔乾的,咱現在惹了不少人呀,昨天才有人送信來,說金大爺被他們抓了,在他們手上.”

王七麟一怔:“金大爺?金大爺怎麼會被人抓了?”

徐大拿出一封信給他看,苦笑道:“我不知道,但對方讓你準備好孃親蠱,用這個蠱蟲去交換金大爺.”

王七麟立馬反應過來:“是前朝餘孽下的手?”

徐大沉重的點頭。

巫巫昂頭翹起白玉般的下巴,在他身邊不斷的轉,花花綠綠的衣衫甩動,就像一隻小孔雀。

王七麟這時候已經明白她剛才那句‘我是來立功’的意思,問道:“孃親蠱中的子蠱蟲是你放出去的,你能找到它?”

巫巫驕傲的點頭。

王七麟一拍手道:“好,連夜去找它,立馬動身!”

巫巫震驚:“七哥哥你要這麼著急嗎?我看你好忙啊,馬大叔也說你好忙,一天都沒有休息,一直在查案子,這樣累不累?”

王七麟苦笑道:“男人就是累.”

巫巫慶幸:“還好我是個女人.”

徐大好心的幫忙糾正:“你是個女孩,還不是女人.”

巫巫嘻嘻笑,說道:“啊,你不要欺負我,你是笑話我長得瘦小是嗎?”

徐大嘿嘿笑,準備騷一把。

王七麟沒好氣的拍拍桌子說道:“別打斷我的話,我們必須連夜去尋找前朝餘孽,否則今晚城裡還要死人.”

徐大問道:“難道城裡的案子是前朝餘孽乾的?”

王七麟謹慎的說道:“是的,而且我預料不錯的話,出手的是個星宿!”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魔法戰役

Xcy晨

她在人群中

西瓜不斷

春難見

行見舟

大鏡主

枯骨浪漫

心無意

皖來秋

湘叭兒佬的新書

湘叭兒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