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就在門口響起的暴躁聲,杜衡被嚇的哆嗦了一下。

還沒等他來得及給出反應,門口的聲音就從一個人的嘶吼,直接變成了兩個人的爭吵。

“你還說你沒病?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不像一個精神病?”

門口突然傳來了男人略顯急躁的聲音,“大吵大鬧,無緣無故的發火,孩子這幾個月都被你嚇的,走路都是踮著腳走的.”

“那是他幹錯事了.”

女人強硬的回擊男人指責她的問題,“他要是沒幹錯事,我會發火嗎?放開我,聽到沒有?”

聽著門口的非常高分貝的爭吵聲,杜衡輕輕皺起了眉頭,起身就往門口走去。

這樣的吵鬧,非常影響醫院正常的秩序。

“砰.”

馬上走到門邊的杜衡,耳邊傳來一聲悶響的同時,眼前也閃過一道飛影,就擦著他的鼻尖飛了過去。

驚出一身冷汗的同時,杜衡也看清了,剛剛從眼前一閃而過的,就是自己診室的門,它被人從外面暴力推開。

“院長你沒事吧?”

坐在裡面給杜衡當書記員的新醫生,在看到門開的那個瞬間,心臟很不爭氣的哆嗦了一下。

因為角度的原因,他好像看到飛閃而過的門板,是直接閃到了杜衡的臉上。

杜衡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剛要回話,就看見門口一個男人用著一種非常暴力的方式,即一手拉著身邊女人的手腕,一手攥著女人的脖子,直接往杜衡的辦公室。

杜衡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看著好像是拉拽,看著又好像是推搡,甚至還有一點點提的感覺。

不過這都不重要。

在看到男人如此暴躁,但是女人卻又強力反抗的時候,杜衡直接就變了臉,立馬冷聲制止這個鬧劇一般的畫面。

“放手,幹什麼呢?”

杜衡神色冷淡,語氣也是非常的嚴厲,再加上就站在門口,出聲的瞬間,還真的把男人給呵斥的一愣神。

男人轉頭看向了杜衡,手裡也停下了推搡的動作,但是拉拽的動作,卻還是沒有停下來。

而且在看清杜衡的穿著之後,立馬大聲的對杜衡說道,“大夫,你快幫我看看這個女人,我感覺她瘋了.”

而對於男人絲毫不停歇的動作,杜衡心中更是不悅,“不管有什麼事,你先把手放開,看看你這像是什麼樣子?知道的你是來看病,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這打媳婦呢。

放開.”

這次杜衡不光厲聲喝止,還直接上了手,硬是把這兩口子給分開了。

可是這剛一分開,杜衡就立馬後悔了。

女人剛剛擺脫束縛,杜衡的手都還沒有拿回來,身邊的女人直接伸著手,就衝男人臉上招呼了過去,“你gb的,我還就瘋了,你怎麼的?”

大庭廣眾之下,直接開始汙言穢語,甚至要撒潑打人,這成何體統。

尤其是杜衡站在兩人的中間,離著女人實在是太近,而女人情緒激動下蓬勃而出的話,還順帶出了很多的唾沫渣子,瞬間就在杜衡的側臉上開花。

不疼,但是這東西就像癩蛤蟆爬腳面,它不咬人,但是賊t應人。

不過杜衡的反應也是真快,在女人暴起的瞬間,直接伸手就按在了女人的臉上,讓她怎麼跳起來的,又怎麼被按了下去。

“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沒完了是吧?”

杜衡分開雙臂,把夫妻兩人直接分開,然後立馬對過來幫忙的新醫生說道,“去找保安,順便報警.”

說前半句的時候,年輕醫生準備轉身去叫人,但是等杜衡後半句出來,卻變的呆滯了一下。

新醫生迷茫的看向了杜衡,就是吵個架而已,有必要報警嗎?嚇唬,嚇唬懂嗎?看著新醫生呆滯的小眼神,杜衡差點就氣炸了肺。

但是好在,這兩口子還是被報警兩個字給震懾住了。

尤其是男人,趕緊的伸手又一次的抓住他媳婦的雙手,歉意的說道,“大夫,別,我們真是來看病的.”

這一次,男人並沒有再從脖領子裡薅住他媳婦,這讓杜衡的氣稍微的消了一點。

“看病就看病,又是吵又是鬧的,這是看病的樣子嗎?”

杜衡看著怒目圓睜,卻不在罵人、打人的女人,語氣還是非常的不爽,“要不要看,你們兩商量好了再來,不要影響別人看病。

還有要打架要吵架的,那就回家去吵,這裡是醫院.”

男人拉著女人的手使勁的搖了一下,然後給了自己媳婦一個惡狠狠的眼神,隨即又對著杜衡歉意的說道,“大夫,我們看,真的看.”

“要看那就後面排隊去.”

男人不好意思的咧了下嘴,“現在就是我們了.”

嗯?杜衡看了一眼兩口子,但是沒有在多說什麼,直接轉身往辦公桌的位置走,“是你們那就進來吧.”

走到桌子邊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抽紙擦臉。

這會心裡非常的不得勁,老覺得自己的鬢角這裡,黏糊糊的。

而患者兩口子看著杜衡的動作,男人有點尷尬,但是女人卻一點感覺都沒有,繼續瞪著自己的老公。

擦完臉,杜衡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著兩人說道,“你們兩誰看,過來坐到凳子上.”

男人趕緊的說道,“我愛人看,她看.”

這邊對著杜衡說完,男人又對著自己媳婦說道,“聽話,過來讓大夫看看。

杜醫生是你媽媽介紹的醫生,水平很不錯的。

不相信我,你總能相信你媽媽吧?“女人再一次瞪了男人一眼,然後甩手掙開男人的手,賭氣似的坐到了杜衡對面的凳子上,“好,我看。

但是你給我等著,看我回去再和你商量今天的事情。

“杜衡對這兩口子無語的很,看著女人坐到對面,嘆口氣後邊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我剛聽你們兩說瘋了還是怎麼的?”

女人臉色臭臭的,翻著白眼說道,“我好得很,可他老說我又精神病、瘋了。

我看他是在外面找了小三,故意找藉口呢.”

“不要胡說.”

男人沒好氣的回懟了自己媳婦一嘴,然後看著杜衡,一臉哀嘆的說道,“大夫,這真不是我胡說啊.”

“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

男人嘆口氣,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愁眉苦臉的看了下女人,隨後唉聲嘆氣的說道,“我這媳婦吧,以前的時候,脾氣大是大,但是最起碼還是講道理的。

自從今年過完年,她整個人比以前要暴躁很多,頓不頓就亂髮脾氣,而且非常的蠻橫,根本就是不講道理的那種發脾氣。

“誰知女人這時候突然冷笑一下插話道,“我看你編,你們父子兩要是做得好,我會發脾氣嗎?”

男人沒有理會插嘴的媳婦,繼續對著杜衡訴苦,“就比如說吧,兒子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兩粒米,她就會直接暴走。

大聲呵斥孩子這都是輕的,有時候會直接摔筷子摔碗,嚇得孩子飯都不敢吃.”

杜衡若有所思的往女人的方向看了過去,一邊聽男人講述,一邊開始觀察女人的面色。

膚色黯淡,臉上有癍,還有痤瘡分散。

“再比如孩子寫作業的時候,頭沒按照她的要求抬到合適的高度,她還是能逮著罵一個小時,有時候說的多了,她自己就哭起來了.”

男人是一臉的愁容,越說男人的臉色就越沉重。

“至於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那根本就沒辦法說。

按照她現在的標準,我是呼吸一口都是錯的,都是在汙染空氣.”

男人長嘆一口氣,“這些發生在別人身上的就不說了。

單說她自己吧,愛發脾氣也就算了,她還各種的矯情。

一到晚上睡覺,她就喊自己胸口悶,氣喘不上來了,而且她晚上還不睡覺,像是沒瞌睡一樣,能折騰到凌晨三四點多。

我也帶著她去過幾次醫院,檢查做了好幾遍,誒,沒事,一點問題都沒有。

今天我丈母孃推薦,說杜醫生你看的好,是中醫,我們就來了。

大夫,你說她這是更年期提前了,還是說真的腦子有問題了?“而男人這句話剛說完,女人直接瞪著眼說道,“你才更年前了,你媽都更年期多少年了,也沒見她撂過一個響屁的.”

“你。

.”

“別吵架,都好好說話.”

杜衡皺了下眉頭,微微沉思後問道,“按照你說的來總結一下,你愛人現在是愛發火易怒,情緒不太穩定,同時呢還有胸悶、失眠的情況,是不是?”

男人狂點頭,“對對對,她那情緒是說變就變啊。

上一秒還和你談笑風生,下一秒不知道哪裡不合適了,立馬就不對了,不是發火罵人,就是摔東西.”

“這種易怒不穩定的情況,是從過完年就後持續這樣,還是說是每過一段時間才會出現?”

“她的情況,就和那個什麼間歇性精神病一樣,一段時間是好的,一段時間就像是換了個人.”

男人輕輕看了一眼自己媳婦,然後便接著說道,“也不怕她知道,我諮詢了市三院的大夫,他們說有可能就是這個間歇性躁鬱症,讓我帶人過去詳細看看,但是害怕她受影響,我就一直沒說過.”

“好啊,你還真準備把握弄進精神病院啊.”

女人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你還敢說你沒找小三?”

對於女人的猜疑、易怒,杜衡算是徹底的有了瞭解。

“坐下說,聽你老公的意思,也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你不要聽風就是雨的。

要是這麼喜歡自由發揮、胡思亂想的,你能把你自己氣死.”

等到杜衡說完,女人冷哼一聲,算是給了杜衡一點面子,又重新坐了回來。

“把手給我,我給你診診脈.”

脈弦細,舌質紅,苔黃。

杜衡一邊輕輕的按動手指,一邊輕聲問道,“這幾天是不是剛好來例假了?”

“是啊,你怎麼知道?”

女人的注意力終於從她老公的身上,轉移到了杜衡的身上。

杜衡沒有回到女人的問題,而是接著問道,“例假很少,有時候還有血塊出現是不是?”

“這你也知道啊?大夫,你這好神奇啊,怎麼知道的?”

“這不再給你號脈呢嘛,當然是你的脈象告訴我的了.”

杜衡怕她會一直問,只能輕聲的回應了一下。

結束診脈後,杜衡問女人,“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每次控制不住發火的時候,都是在來例假的前幾天,等到例假結束了,你這愛發火的毛病是不是也就沒有了?”

女人眼神迷茫了一下,“好像是吧,沒注意過.”

男人卻猛的說道,“大夫,你說的沒錯,就是這個時間點。

以前的時候吧,她每次來例假的時候,都會給我說,她心情不好,讓我不要惹她。

但是那時候,頂多也就是像撒嬌而已。

可是現在,那可不是不惹她的問題,是我們躲都躲不及,她攆著人撒氣啊。

“女人重新瞪向了她老公,“來例假不舒服,我發點小脾氣有問題嗎?以前你都能忍的住,現在忍不住了?你就是看我給你生了孩子,覺得我老了,開始光明正大的嫌棄我了.”

“你。

.”

男人被氣得吹鬍子瞪眼。

剛要反駁,杜衡卻輕輕搖手,制止了男人說話,然後他對著女人一字一句的說道,“女士,你這話就說錯了.”

女人轉頭看向杜衡,“哪錯了?”

“女性來例假,身體確實有不舒服的情況。

但是你要說易怒亂髮脾氣,情緒變得不穩定,這就不正常了,這個可不是來例假時的該有的反應。

“女人愣了一下,有點疑惑的問道,“什麼意思,是說我生病了?”

杜衡輕輕點頭,“可以這麼說.”

“怎麼可能,我身體一直好的很.”

“好個屁,又是發火,又是失眠胸悶,你從哪好了?”

男人見自己的主張居然得到了醫生的贊同,臉上立馬錶現了‘我說的沒錯吧’的表情,“我就說你有精神病了,你還不信.”

杜衡趕忙搖頭,“你這別胡說,我可沒說你愛人得的是精神病.”

“啊?”

看著男人吃驚又疑惑的表情,杜衡慢慢解釋到,“肝主情緒,尤其是對於女性來說,情志方面的問題,都是出在了肝的問題上.”

“可是她這很明顯是精神上的問題啊,無緣無故的罵人,故意找茬吵架,這怎麼能是肝的問題呢?”

女人不相信自己肝出了問題,男人也不相信肝出問題能這樣。

而杜衡只是輕輕搖頭後說道,“血虛肝旺罷了.”

夫妻兩對視一眼,“什麼意思?”

“我剛給你診脈發現,你呢氣血兩虛,而且這個情況由來已久.”

杜衡剛說完,女人立馬疑惑的開口,“沒有啊,我一直覺得我身體挺好的啊.”

杜衡輕笑一下,“那你之前是不是有睡覺容易驚醒、失眠多夢的情況?”

聽著杜衡問題,女人回想了一下,“是有點,而且特別愛做夢,不作還好點,只要一做夢那就是一晚上,還老把自己嚇醒.”

隨即又疑惑的看向了杜衡,“這就是大夫你說的氣血兩虛?”

“當然不是了,氣血兩虛還有一些特點,比如少氣懶言、精神差、疲乏無力,面板粗糙、沒有光澤、暗黃並且容易長斑等等.”

等杜衡一說完,男人立馬點頭,“大夫你說的很對啊,她以前就是特別懶,只要一說做家務幹活,她就說自己乏。

下班回家乏,早上睡醒也說乏。

而且你看她臉上的那斑,這麼厚的膩子粉都蓋不住,而且現在還長痤瘡了。

““姓高的,你最好閉嘴.”

女人直接開口威脅男人。

杜衡不等他們兩個吵起來,直接接上說道,“你看,氣血兩虛該有的特點,你全都有,我就是怕你說我是看你的面相才說的特徵,才選了兩個看不見的給你說。

現在相信了吧?”

女人緩緩的點了下頭。

“回到原話題,你本來就是氣血素虧,現在又是來例假的時候,血虛的情況必然加重。

而血虛過多,必然生熱,外加你家裡老公孩子也是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這一下子就引動了肝火,這你的情緒必然受到影響.”

說著,杜衡緩了一下,而後才接著說道,“女子以肝為先天,為什麼?因為肝藏血。

只要你的肝沒問題,那麼你的例假基本就沒有問題,你的膚色、睡眠、精、氣、神都不會有問題。

所以啊女士,保肝、養肝、護肝,可比你臉上抹這些化妝品要有用的多。

“說完女人,杜衡又迴轉看向了男人,“你呢也別說你媳婦懶,或者是精神病什麼的。

那不是懶,也不是精神病,是氣血兩虛,是肝不好,是身體病了。

以後一定要注意了,有問題要好好溝通。

你媳婦喜歡胡思亂想,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天天的喊精神病,長此以往,不是精神病的都得變成精神病。

“男人也是被自己媳婦逼的狠了,所以今天才老出洋相。

他本人還是屬於那種知錯就改的人,當即就轉頭給他老婆道歉。

而女人則是白了她丈夫一眼後,轉頭問杜衡,“大夫,那我這個該怎麼治?難治嗎?”

“你這病就是診斷麻煩一點,治療倒是不難治,只需要養血調肝就行.”

對女人說完,杜衡便轉頭對身邊的新醫生說道,“開丹梔逍遙散,牡丹皮、山梔、柴胡。

.”

看著新醫生敲打完藥方後,杜衡又轉頭對著女人說道,“藥先給你開七劑,每天一劑,分兩次溫服。

一個星期後來找我複查,然後我們看情況再說。

“夫妻兩人接過杜衡遞過來的繳費單,說了兩句感謝的話後邊走了,而這也讓杜衡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這邊病人剛出去,黃書記就錯身走了進來。

“院長忙完了?”

黃書記笑呵呵問道。

杜衡伸了個懶腰,然後重新坐端正了身子,“哪能忙完,門口還有那麼多人呢排隊呢.”

杜衡樂呵的回應著黃書記,隨後笑問道,“黃書記有事嗎?怎麼到診室這邊來了?”

“我過來找你去市裡開會啊.”

“開會?”

杜衡疑惑的眨巴了兩下眼睛,“開什麼會?”

黃書記也楞了一下,“沒通知你嗎?”

“沒人通知啊.”

杜衡疑惑的搖了搖頭,“黃書記你稍等,我問問小康,他應該知道.”

黃書記趕忙哦了一聲,“那應該是我搞錯了,監督科的劉科長給我打的電話,我還以為是叫我們一起去呢.”

一聽黃書記說監督科,杜衡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監督科,全名叫‘衛生法制和監督科’,主要和法規草案打交道,同時也負責行政複議、行政訴訟和法律解釋,還有督辦重大違法案件等。

不管是那個方面,和市婦幼好像都拉不上關係。

所以一聽黃書記說的,杜衡也就不管了,叫誰誰去參加會議就行了唄,又不是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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