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有點無奈,也有點好奇的問道,“這小丫頭因為什麼被投訴的?”

護士長眼神直勾勾盯著杜衡說道,“,問你那病人去.”

杜衡被這突如其來的話,搞得有點懵,什麼叫問我那病人去?“韋姐,你別生氣啊,有事你就說唄.”

杜衡不明就裡,但是看著護士長髮威了,他也只能先慫一下。

護士長估計也是真的生氣了,懟完杜衡之後便自顧自的坐到了護士臺,開始翻自己手裡的東西看。

對於杜衡的軟話,她也就當是沒聽見。

這脾氣發的,讓好脾氣的杜衡也心裡開始窩火,嬉笑的面容也慢慢的收斂了起來。

就在杜衡準備公事公辦的時候,這時又一個小護士臊眉耷眼的走了過來,“護士長,我抄完了.”

說罷,就把手裡寫滿字的好幾張紙遞給了護士長。

護士長沒好氣的側過身,氣沖沖的接過那幾張掃了一眼,然後盯著小護士說道,“你說你,好端端的惹他幹什麼。

現在好了,事情沒辦成,還被人給投訴了.”

小護士委屈極了,憋著嘴說道,“韋姐,事情你知道的,我也沒辦法啊。

我要是不去,他肯定還得投訴我.”

護士長氣的嘴巴張了張,但最後還是無力的頹廢了下去,沉默一下後緩緩說道,“行了,下次看到他躲著點。

還有,不管怎麼說,你和病人吵起來,就是你的不對.”

小護士是又氣又委屈,眼睛裡都飄滿了眼淚花花。

護士長也無奈了,只能又轉頭安慰小丫頭,“行了,去休息會,這裡我看著,趕緊去吧.”

一邊說,一邊還推了一下小護士,“眯楞半個小時,睡醒了就好了.”

推走小護士之後,護士長轉頭掃了一眼杜衡就想繼續坐下來。

但是看到面無表情的杜衡,護士長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態度好像過頭了。

自己這是把把杜衡,當成其他小醫生對待了。

隨即趕忙調整一下狀態,露出些許無奈的表情後看向了杜衡,“杜副主任,真不是我挑事,你那個七號床的病人,趕緊讓出院了吧.”

“到底怎麼回事?”

杜衡的語氣很是平淡。

護士長一聽杜衡說話的這語氣,心裡就是重重的嘆了口氣。

杜衡是科室副主任,拿捏她可能有點費勁兒。

但是人家真要是生氣了,有事沒事就收拾一下其他護士,那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哎!被氣糊塗了啊。

“中午吃飯的時候,有個女患者吃螺螄粉,搞的滿樓道都是味兒。

七號床的病人就拉著剛才的小薇,讓她去說說女患者別吃了.”

護士長唉聲嘆氣的說著,表現的很是無奈,“小薇拗不過,就去說了。

這一說,吃螺螄粉的女患者不願意了,說話有點衝,小薇沒忍住就吵吵了起來,然後就被這個女患者投訴到我這了.”

杜衡對這個沒做評價,只是繼續問道,“那之前的護士又是怎麼回事?”

“還能咋回事,被七號床投訴的唄.”

護士長可能也是真的無奈了,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無力的靠了上去。

“小薇和女患者吵了架,也被投訴了,但是人家螺螄粉該吃還是吃。

這七號床的患者一看不高興了,拉住小黃讓她去說。

小黃嘴上答應了,但是沒去找女患者,這老頭扭頭就把小黃給投訴了.”

護士長無奈中透露著一絲煩躁,無力中蘊含著一縷氣憤,“杜副主任,不是說我們的護士不會照顧人,也不是說我們要挑病人。

是你的這個病人實在有點太過分了。

他是星期四入的院,今天也才星期天,攏共不過三天半的時間,他就已經把我們的護士投訴了一個遍,有些人甚至被投訴了兩次以上了。

還有啊,早上也給你說了,就是醫生他也沒放過。

他這是拿投訴當過家家呢是吧?要是再讓他住幾天,我們護士這個月的就得白乾了.”

護士長洋洋灑灑的說了很多,杜衡聽完之後就說了一個“我知道了”,然後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至於小白醫生和曹柄鶴的投訴要怎麼處理,他也沒和護士長在商量。

剛回到辦公室,就看狄美軍也在,杜衡便主動的打起了招呼,“狄主任,沒去休息一會兒?”

狄美軍端著茶杯笑呵呵的說道,“剛吃完飯,消化一會兒,等會再去眯一會兒。

對了杜主任,我聽說咱們的醫生被投訴了?”

杜衡輕輕的點頭下頭,坐到自己座位上喝了口茶後方才說道,“是啊,一連被投訴了好幾個.”

狄美軍輕輕的哦了一聲,“那這個會怎麼處理?不會太嚴重吧?”

“這次的投訴還好,就是投訴到護士臺了,咱們科裡自己處理了就行,值個夜班啊,罰抄個守則啊什麼的,頂多再就是扣100的獎金.”

杜衡端著茶杯優哉遊哉的說道,“要是被投訴到護理部或者是醫務處,那就比較難處理了,得看咱們主任和護士長的能耐了。

所以具體的,不好說.”

狄美軍微微輕出一口長氣,他剛來醫院,幹什麼都小心翼翼的,尤其是病人的投訴,他更是擔心。

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撈一個投訴,然後被醫院給清退了。

現在聽杜衡這麼一說,心裡倒是輕鬆了不少。

“對了杜主任,我看咱們科室的最裡面還有一個科室,那是什麼科室?怎麼沒看見他們收病人?”

狄美軍心裡的壓力沒了,便開始打聽一直讓他很好奇的事情。

而杜衡聞言之後,則是端著茶杯笑了起來。

“裡面那個科室是去年底從咱們科室分出去的,主任姓楊,頭頂是禿的,你見過吧?”

“見過一兩次.”

“說真的,狄主任你還得感謝楊副主任,要不是他從咱們科室離開,咱們還真沒位置給你.”

狄美軍輕輕的笑了一下,但是他不知道杜衡和這位楊副主任的關係,所以這話也不好接。

而杜衡調笑完之後,方才開始回答狄美軍之前的問題,“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兩家共用這個樓層,一家一半的病床。

不過楊副主任他們的業務能力不行,病床空著也是浪費,醫院就讓我們有病人的時候直接用,不用再分什麼一家一半.”

聽杜衡說完,狄主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和眼角一起抽抽了一下,“那他們就只上門診?”

杜衡緩緩的喝了一口茶水,隨後便懶散的往椅子上靠了靠,“他們的門診現在也不多了。

就你來之前,他們的一間診室挪給我們科了,他們只剩下一間診室了。

現在我們科基本上能保證,每天的門診有一個主任門診,一個主治門診,不用再費勁巴拉的和別人搶診室了.”

狄主任抱著手裡的茶杯慢慢的旋轉摩挲,好半天之後才說道,“沒有住院病人,門診量也不多,這科室怕是要被撤了吧?”

“聽主任說醫院領導們已經有這個想法了.”

杜衡繼續保持著那副懶洋洋的態度,一字一句的慢慢說道,“但是這個科室,當時是領導們力排眾議拆分出去的,而且也才半年多的時間。

現在就要撤掉,或者繼續被我們科收回來,某些人臉上會掛不住,所以就暫時這麼擱置了。

不過我估摸著快了,應該就這一兩個月的事情.”

狄美軍眼神亮了一下。

如果把這個科室合併了,對他能有什麼好處?其他的先不說,就說他們現在還佔著的那間診室,就是最大的好處。

要是真的收回來,那間診室不出意外也會是中醫內科的,那到時候,他說不定就能直接佔一間診室了。

他不是吳主任,也不像杜衡是科室副主任,他就是一個副主任醫師,是沒辦法從科室收益中拿大頭的。

而他來好朋友的目的,也僅僅只是為了能多賺錢。

所以多上一天門診,他就能多收一份掛號費,他就能多收一個病人,多一份收入。

哪像現在,自己手裡沒幾個病人,上門診也得看杜衡和吳主任的時間,太難受了。

但吳主任是主任醫師,杜衡又是網紅醫生,名氣大的很,所以他對這種現象是無力改變的。

現在聽說能合併一個科室,多出一間診室,他怎麼可能不高興。

杜衡瞄了一眼偷偷樂呵的狄美軍,只是輕輕的笑了笑,沒有打斷他的暢想。

過了幾秒鐘後,杜衡有點坐不住了,便對著狄美軍說道,“狄主任,你今天也不上班,要不你就回去休息吧。

反正我今天哪裡也不去,有我看著沒事的.”

樂呵的狄美軍這次沒有糾結,大大方方的說了聲好後,脫了白大褂就離開了。

就在杜衡也準備去宿舍睡一會的時候,曹柄鶴雙手插兜走了進來,“杜主任.”

杜衡停住了腳步,看著曹柄鶴問道,“有事?”

“想問問昨天投訴的事情.”

曹柄鶴也沒遮掩,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杜衡卻輕輕皺眉,輕聲問道,“你有什麼問題?”

“這件事本來就沒我的錯,所以我想著和護士長說說,把這個投訴給撤了.”

“你真的沒錯?”

杜衡後退一步,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並順手指了一下狄美軍的座位,讓曹柄鶴坐下來說。

曹柄鶴本來要坐的,可被杜衡這個問題問的,身子直接就僵硬了一下。

與此同時,他的臉色也有點不好看,訥訥道,“這我有什麼錯?”

杜衡臉色一正,指著座位再次示意曹柄鶴坐下來。

等到曹柄鶴落座之後,杜衡方才說道,“我知道,現在咱們的病人多了,而咱們醫生人數又少,每個人要分管的病人就很多。

這每天要下醫囑,又要寫病例,還要時時的與病人家屬要溝通,再加上還得上門診,所以時間是比較的緊張。

但這不是大家變冷漠、冷淡的理由,不是事不關己就能高高掛起.”

杜衡沒有大聲疾呼,也沒有高聲呵斥,就是平平淡淡的說話。

可就是這樣的語氣,卻讓曹柄鶴心裡咯噔跳了一下。

“大家都忙,而且病人又多,那就很難方方面面都照顧到,所以大家都是在擠時間、趕時間去完成自己的工作,這我能理解.”

杜衡正面面對曹柄鶴,說話時就和朋友間聊天差不多,“可是咱們得明白,病人在病房裡,看似很閒,但是他們其實比我們更著急更心慌。

他們的訴求其實不多,就是想得到一點關心,知道醫生沒忘了自己,他們就心安了。

而我們去病房看自己的病人時,對其他不是自己的病人,你就多問一句‘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這樣的話,其實就已經可以了。

沒有問題,讓他們安心聽護士的話,積極配合治療就行;要是有問題,那就找他的負責醫生,這花不了大家幾秒鐘的時間。

可就是這幾秒鐘的時間,大家現在都不願意花了。

病人確實需要救治,但是必要的關懷也不能少啊.”

杜衡輕輕的嘆了口氣。

對面是曹柄鶴,兩人的關係還不錯,而且年齡也是相仿,在加上蘭常華的面子,他也實在說不了什麼重話。

但是曹柄鶴三人轉正之後,他們的問診態度,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一些改變。

如果說以前的時候是處處小心翼翼,那現在就是略顯高傲和冷漠。

這不對,這個態度和行為很不對。

“記住了,咱們是醫生,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冷冰冰的機器.”

杜衡說完最後一句話,曹柄鶴臉色僵硬的點點頭,“我知道了杜主任,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完,低著頭趕緊的離開了杜衡的辦公室。

看著曹柄鶴離開,杜衡沒有再說什麼,自己也起身往宿舍走去。

剛給曹柄鶴說的,是醫生群體的問題,是他放棄和護士長溝通的原因。

同時,護士群體的問題也大差不差。

都是因為病人多了,要做的治療多了,換藥的頻率高了,導致她們的壓力更大了。

但這不是她們能和病人吵架的理由。

而且杜衡也不止一兩次的看見,有極個別的護士,每次換藥做治療的時候,那臉拉的比驢臉都長,更是操著一副愛做不做的語氣和患者說話。

以前自己忙,顧不上說。

而且自己上面有吳主任,怎麼也輪不到他出這個面,所以他也就沒吱聲。

但是這好巧不巧的,自己管事的時候,就突然出現這麼個事情,再加上護士長那本身也不耐煩的態度,就讓他決定要好好的解決一下這個事情了。

下午沒事,杜衡待在辦公室看吳不畏發過來的論文,正看的皺眉的時候,突然就接到了醫務處的電話,讓他去門診處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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