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首歌
我們在1f一家口碑不錯的brunch店吃午飯。
我很喜歡他家的牛油果班尼蛋和樹莓冰淇淋鬆餅,而我對面的陸成則還翻閱著餐單,看起來有幾分無從下手。
原諒我一直在看他,他連低頭都賞心悅目,山根優越,濃眉重目,手指瘦長且有骨骼感。
過了會,他抬起頭。
他在光線裡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俊朗”這個詞的具象。
他看著我微笑,有點求助。
我心領神會,抿了口檸檬水潤喉:“不知道吃什麼嗎?”
“嗯,”他眉心微微一蹙:“推薦下,我比較少來這邊.”
我揚高上身。
他注意到我動作,將餐單轉面朝向我,是主食那一頁。
是不是男生對主食的執念都很深?我看了看:“這頁的松露菌菇奶油燴飯還不錯.”
陸成則說:“那就這個吧.”
我們各自選了杯咖啡,和一份肉食小食,安靜地坐等。
我始終適度地彎著嘴角,因為禮貌,因為這個笑容弧度的我看起來最得體,因為發自內心的愉快,因為要掩飾微妙的不自在。
我們第三次因無意的對視同時發笑時,我忍不住問他:“你平常中午不出來吃麼?”
陸成則說:“基本在園區吃.”
我“嗯”了一聲:“聽說光紐的食堂很不錯.”
陸成則說:“還行吧.”
我說:“我有inhouse的同事回來說過.”
他愣了一下:“你現在做什麼,方便說麼?”
我說:“我在意創.”
“哦,”他反應過來:“去年立付的春節活動好像就是跟你們合作.”
我有些驚訝地揚眉:“你知道?”
他說:“我就在立付.”
我也不想過多展露一些一驚一乍的神情,可這也太巧了:“立付是你做的?”
他因為我這個小白的反應莞爾:“不是我做的。
我只能算立付的一個分子.”
我說:“分子是萬物的構成,四捨五入就是你做的.”
正中籃筐,他再一次被我逗笑,我在心裡給自己加三分。
陸成則的眼睛很漂亮,眼距剛剛好,微一撩高就能出現雙眼皮褶,雖窄但深,笑時有臥蠶,看起來很好親近。
他問:“就是說,去年年末你就來過我們公司?”
我搖頭:“沒有,雖然我在social,但沒有參與春節專案.”
他點點頭。
我嘆息,學小s心酸抹眼角:“天,我們出來吃趟飯也要聊工作麼.”
陸成則低笑一聲,正要啟唇,服務員忽然端來咖啡,留下一句“請慢用”就離開了。
我斂目,不知道該拿哪一杯。
單看外形,我們的咖啡幾乎一樣,連拉花都大差不差。
陸成則也沒動。
我問:“你點的什麼?”
陸成則說:“拿鐵,焦糖拿鐵。
你呢?”
我:“香草拿鐵.”
“難怪——”我往後靠向沙發,有點兒無奈:“怎麼辦?”
陸成則隨意地語出驚人:“你都喝一口辨別下好了.”
我眨了下眼。
他卻面色安然。
我抿一下唇,不甚自然地歪了歪頭:“不會佔你便宜嗎?”
陸成則看著我:“好像是我比較佔便宜吧.”
我失笑地偏開眼,對視round2,我輸了,我們打成了平手。
我靠回桌邊,把兩杯咖啡拖來跟前,輕快地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為什麼要夾出這種想給自己一拳的聲音。
最可怕的是,以前我都是單手勾起杯子就喝,今天我卻大費周章地用雙手捧,怎麼會這麼做作——還不是因為對面這個罪魁禍首,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看我動作。
不能怪我,沒有女人能在這樣的眼光下信馬由韁。
尤其他還挑著唇。
笑在他臉上似乎不單單是笑,更像一種溫煦的無聲的語言,只要看著他,就能聽見。
我祈禱著第一杯最好就是香草味。
然而不是,很有辨識度的焦糖口感在我唇齒間瀰漫開了,所以我沒有再試第二杯,認命地將手裡這個交過去。
陸成則抬手接走,鄭重其事:“謝謝.”
我掩唇一笑:“不客氣.”
我喝一口自己的,決定開啟一些私人話題:“陸……”結果立刻卡頓,能自然喚出他全名這個技能,我一時半刻還無法得心應手。
他抬了下眉:“成則.”
我笑著補完:“嗯,陸成則.”
他:“嗯.”
我接著說:“我昨天看過你朋友圈那張合影,但我覺得裡面沒有你。
然而,今天就來之前我又把裡面每個人的臉都看了一遍.”
他問:“為什麼?”
我回:“因為我想,萬一真有你呢,提前做個心理準備.”
我輕吸一口氣:“事實證明,女人第六感還是靠得住的.”
“我是拍照那個,”陸成則笑了笑,問:“我跟你想象中一樣嗎?”
他的直接打得我有點措手不及,我思忖幾秒:“有點……不太一樣.”
他又問:“哪裡?”
我也實話實說:“over了一點.”
他皺出很真實的困惑,重複我的形容:“over?”
我仔細斟酌措辭:“就是帶著soso就好的心情過來,結果,”我攤一下左手,勾唇:“你懂的.”
陸成則會意地彎了眼角。
我也好奇他對我的感受與印象:“我呢,你覺得怎麼樣?”
他忽然開始認真打量我,彷彿這是他見我的第一眼,視線牢固到有種專注的壓迫。
這種專注和壓迫能迅速使人心跳加速,呼吸凝滯。
好在幾秒後,他就垂了眼,又在不經意間展示他迷人的小睫毛,重新看回向我時,他說出兩個字:“很好.”
“什麼,”我笑:“很敷衍欸.”
“會嗎,”他不能同意的樣子,臉側向窗外,示意他之前待的位置:“我在那邊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那是你,所以急忙打了你電話.”
他用了“急忙”這個詞。
我可再也不敢講他敷衍了。
我說:“因為全場只有我一個很茫然的人吧.”
“嗯,”陸成則頷首:“很茫然,”一頓:“也很漂亮的人.”
我相信我的雙頰已經開始發紅。
這時,一直播放華語慢歌的店裡,忽然切了首英文歌,曲調慵懶,一下將氣氛拉扯得綿長輕鬆,彷彿咖啡杯口漾動的奶泡,彷彿淡淡醇香彌散在午後的空氣裡。
“i’llbringyouicedcoffee我將為你帶來冰咖啡oooybepassionfruits百香果也好andstraerriestoo草莓也好ikno我明白i’inlove我戀愛了ijustcan’ttakeeyesoffyou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你sogood簡直tobetrue美妙無比i’gladtohavethiscoffeethyou很高興能和你共飲咖啡...”許多交談的食客因此止聲,專心聽歌。
我和陸成則也不再說話,看著對方,在心照不宣的笑裡,我確定,我們都已經知道這是哪首歌,落日飛車的《coffee'son》。
薩克斯的尾聲伴奏裡,陸成則忽然叫我:“祁妙,明天能再請你喝咖啡嗎?”
我怔了一下,心在呼喊:為什麼不可以。
甚至,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天還有機會見他第二面。
他就在我眼前,我的對面,可我已經開始憧憬下一次碰面。
我開玩笑:“光紐的員工都這麼閒嗎?”
他沒接這茬,眼睛黑而亮:“可以嗎?”
我聽見自己開心的聲音,在回答:“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