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戚婉這話,戚昭心底已經大致瞭然。

只怕是柯氏臨行之前,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悉數告知了她的女兒。

面前的戚騰被氣的面色漲紅呈豬肝色,連連乾咳了好幾聲用手捶打著心口。

窗外冷風呼嘯而過。

大雪紛飛。

屋內的氣氛,竟是比屋外更冷!“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戚騰吹鬍子瞪眼的看著戚婉。

父女二人間的對峙之下,戚婉竟也是絲毫不帶懼怕的。

“父親,應當知道這世上還有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戚婉勾唇陰惻惻一笑。

殊不知,她今日並未拿著這些‘罪證’來要挾到戚騰絲毫。

卻反倒是把自己手裡的王牌暴露。

這頓飯,誰也沒吃飽。

戚騰被氣的上氣不接下氣,被戚昭和賀遂攙扶著一道回去了臥房。

連夜又請了府醫來觀診,小廚房裡熬煮的藥包,那藥味兒都快要衝到北大街上去了。

一夜間的功夫裡,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戚家的二小姐,竟是把戚將軍給氣的臥床不起了。

次日清晨天還剛及矇矇亮,戚昭小心翼翼的推開門來到了戚騰的臥房檢視一眼。

正當她要離開時,身後的戚騰低聲咳嗽了一聲。

“既然來了,也不知把為父叫醒,如若要是耽擱了今日宮宴,可如何是好.”

“爹爹身子都已經這般,腿上舊疾又復發,這般入宮只怕是會加劇病情,陛下體恤百姓愛臣如子,稍作解釋,他定會通融的.”

戚昭緊蹙著柳眉,微微俯身慢條斯理的解釋著。

床榻上的戚騰幾次坐直身子,躍躍欲試般的伸出手,想要下床。

結果,卻都沒有成功。

臨了挪動身子的時候,每每都像是欠著一口氣似的。

這可是久經沙場的戚將軍,而今,竟落得這般!“賀遂說他認識幾位鄉野間的大夫,雖不是什麼名醫大家,但在鄉間名聲一直都很好,他已經派人去尋了,爹爹安心在家養病就好.”

她說著,又上前一步去攙扶著戚騰的胳膊,讓他躺下歇好。

戚騰心有不甘的擺了擺手,嘆息一聲後任由著戚昭離去。

許是民間百姓們大多也都知曉了今兒個是宮宴,路上行人不斷。

見著奢華的轎攆,就有乞兒攔車下跪。

嘴裡吉祥話說個不停,為的也就只是圖些賞賜。

戚家的馬車也被人給攔下,跪地的乞兒還少了一條胳膊。

瞧著模樣清秀,年紀輕輕竟這般可憐。

她於心不忍,從荷包裡掏出了些碎銀遞給小廝,“給他,讓他去吧,瞧著也是個苦命的人.”

“此人看著來頭不簡單.”

賀遂看似不經意自顧自般的從她身旁越過,掀開卷簾朝外看去。

只見那人撿起錢銀,不卑不亢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後,轉身便要走。

可那手上的老繭,佈滿在關節處。

加之轉身動作連貫步伐輕盈……戚昭瞭然,難怪賀遂方才這般說。

“我見這人可憐,年紀輕輕痛失右臂,生活難能自理,這極寒天氣一人在外也不易熬過這個冬日,先將人給帶回家去吧,看著回頭給他安排個什麼差事.”

她透著窗欞對外吩咐著。

下人們應了一聲後,去了兩人將這斷臂男子給帶回了戚家。

原本男人還想說什麼的,可見著戚家的家丁態度這般堅決,便也就此作罷,臨走時他還眼含深意的順著往戚昭的方向又多看了一眼。

宮門外已經停下了十幾輛馬車轎攆。

各權臣正站排隊站列整齊等著宮人例行搜身。

見著今兒個就只有戚昭一人前來,不免得有人感到好奇,便開口多嘴問了兩句。

“怎不見戚將軍,聽聞今兒個可是有皓月國來的舞姬表演歌舞,可是熱鬧.”

“是啊,好幾日不曾見著戚將軍,我還有要事與他商議.”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問著。

戚昭只是含蓄一笑,低聲慢條斯理的解釋:“父親腿疾復發,加上昨兒個……算了,不免多說,家醜不可外揚,人今兒個病的起不來床.”

原本這京城,就沒有什麼密不透風的牆。

加上她這麼一說,大家也都大致瞭解個一二。

家醜不可外揚——戚家那位二小姐前些時日回了家,今兒個戚騰被氣的下不來床,這究竟是何緣由,不問便知。

“沒看著,原來是戚小姐在這,怎的,就你一人過來,戚將軍呢?”

一道女聲響起。

戚昭回眸順勢望過去,只見陸宛英身著那件耀眼奪目的赤紅狐裘,站在雪地裡,襯的她那張小臉更加精緻,平添了幾分魅氣。

高聳的狐裘毛領子擁簇著,更是為陸宛英添上了些許矜貴之氣。

往那人堆兒裡一站,格外耀眼。

“陸小姐.”

戚昭只是按著尋常的禮數與她打著招呼,並沒有直面回應陸宛英的話。

賀遂與幾位平日裡同戚騰關係交好的權臣們打過招呼再回來,便快步走來。

“時候不早了,前面也沒多少人,快些進去吧,遲了,怠慢了禮數可就不妥了.”

他溫潤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

戚昭驀然回眸一瞥,一雙大手抬起,幫她將身上的披風又往上拉攏些,繫帶重洗繫好。

賀遂百般體貼待戚昭的這一幕,看的一旁的人兒心裡就像是吃了橘子似的酸!“不知道的,還得以為是戚小姐傷了手,不能動彈呢.”

酸溜溜的陸宛英低聲喃喃了一句。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戚昭豈能容忍?她似笑非笑的扯起了紅唇,漫不經心的回應道:“我倒也不想讓他幫我,耐不住,我這夫君太過疼人體貼.”

“體貼就好,別叫這份兒體貼來日換到了旁人身上.”

陸宛英憤恨不平的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後跺了跺腳揚長離去。

“她倒也有幾分自知之明,知道再留著,也是自取其辱.”

戚昭眯著丹眸順著陸宛英離去的方向,看著她的背影,笑吟吟地說著。

似乎滿朝文武,都嗅到了一絲不常的氣息。

今日這宮宴上,比起以往都要更加的冷清,私下裡也更是無人交頭接耳小聲私議。

氣壓,低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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