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勞陛下憂心了,父親今日幾次告誡定要戚昭來時不提他的病情,是我多嘴了,不過陛下且放心……”這次還沒等著戚昭把話說完,就直接被吳帝打斷!“來人吶,宣御醫覲見.”

吳帝大手一揮語氣高昂。

眾臣聽聞他要宣御醫,心中大致也是瞭然吳帝用意。

看似是與臣子交好,為帝者體恤臣民。

實際上,卻是屢屢試探!對其不信!“速速替朕前往戚家,看過戚將軍,得知他這身子當真無了大礙,朕才可安心!”

吳帝遞了個眼神給御醫。

心領神會的御醫領了皇命,便速速前往戚家去,絲毫不敢懈怠耽擱。

大殿之上,人心惶惶。

雖說方才刺客一事,吳帝並未當眾深究下去……可越是如此,才越是容易引得眾人心中恐懼、憂慮!宮宴上,戚昭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吃酒也沒吃幾口,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熬到了結束。

待她要離開時,七皇子最先站起身來與吳帝辭行。

誰料這節骨眼上,吳帝卻偏偏把戚昭又給叫去了偏殿。

“朕對你練兵的成果甚是滿意欣慰,你雖為女兒身,卻絲毫不比男子差,戚家出你一個,也算是光耀門楣了.”

吳帝一改方才在大殿上那一副嚴肅相,笑吟吟的一手背後邊走著邊說道。

戚昭尾隨身後低聲應道,“陛下這麼說,是折煞我了,我也只是不負皇恩罷了.”

待到吳帝入了座,又命人給她賜座。

戚昭看著這樣子,只怕是一時半會的,難以脫身了。

她面露焦色的斜睨朝著偏殿外瞥了一眼。

“朕聽聞你家那郎婿手藝了得,還會做夏朝漆器,這竹簡是原先從夏帝寢宮裡翻出來的,帶回去給他瞧瞧,可能修補的好.”

隨著吳帝話音剛落,宮人雙手捧著一精美的托盤朝著戚昭快步走來。

上面放著的竹簡泛黃,字跡幾乎都已看不清。

一提及夏朝,這不得不讓戚昭格外的小心!戚昭後退了一步,巧笑嫣然的搖了搖頭,一口回絕:“陛下有所不知,賀遂那手藝別說是修補這竹簡了,就連修補一雙鞋襪都難.”

“不試試,哪兒能知道呢.”

吳帝眯著那一雙厲眸,目光深邃的遠遠地注視著她。

此舉,更是引得戚昭心底惴惴不安。

她正想著良策該如何同吳帝推辭……誰料此時偏殿外傳來了一道男聲。

“王御醫到.”

王御醫?戚昭不禁狐疑的順勢往偏殿門外看去,這人不正是那會子被吳帝派遣去戚家為戚騰查探病情的那位。

去的這般快——“讓他進來.”

吳帝說話時,眼神總是若有似無般的從戚昭身上掠過。

御醫跪倒在御前,神色閃躲全程都不敢正眼看戚昭一眼!他支支吾吾,磕巴的說著:“回稟陛下,老臣去戚將軍府上查探過了,人氣脈浮沉,心頭鬱火太強,一時間急火攻心加上外頭天寒,故而病倒在床……”聽著御醫的這麼一番解釋,吳帝似乎是半信半疑。

他回過頭來又看了戚昭一眼,“戚將軍這人脾氣是臭了點,不過為人父,將你拉扯大也不容易,為人女你也該當多多體諒些.”

“陛下何出此言,今日將父親氣的纏綿病榻之人,可並非是戚昭啊.”

戚昭勾唇一笑,慢條斯理的解釋著。

吳帝稍作一怔,隨之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不再言語。

二人幾經交鋒之下,吳帝幾乎也沒能從戚昭的嘴裡套出什麼他想聽的話。

戚昭的態度堅決,那竹簡更是不肯接收。

無奈之下,吳帝也就只能這般先放她回去了。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而已。

站在偏殿外的男人,神色緊張目光凌厲的注視著那一扇赤紅色的雕花雞翅木門內。

與其擦肩而過的幾個宮人遞來了眼神,點了點頭後加快了步子進入偏殿。

宮人手上還捧著香爐。

戚昭剛好從偏殿裡出來,她不經意間好像是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香味兒。

這味道——她抬起丹眸,便陷入了一灘深邃漆黑的厲眸裡。

賀遂見著戚昭出來,長吁了一口氣後快步走上前去。

一把油紙傘高高舉起,撐在她的頭頂上方。

這一刻,儘管賀遂不曾言語。

這一舉止卻又好似勝過了千言萬語。

站在偏殿裡的男人負手而立,遠遠地觀望著殿外的一舉一動。

“這戚昭和她那郎婿,可不像是傳聞中的那般不和睦啊.”

吳帝一手背後,幽幽的說著便又朝著桌案前走去。

尾隨其後的宮人笑著說道:“畢竟人家膝下的幾個孩兒都已經幾歲大了,民間還有一句老諺語,所謂,夫妻兩個床頭打架床尾和,若當真二人不和睦不早該和離了.”

“有道理!”

吳帝抬起了手,墨汁順勢滴落在了右手邊的宣紙上。

老太監連忙上前一步去幫他將那宣紙給更替換下。

宮裡深牆大院紅牆綠瓦,映襯的這一地雪景別具一番風味。

不過,這美景,戚昭屬實是欣賞不來。

望著那一眼看不到邊際的長巷,她在這隻看到一眼望不到底的孤寂。

“冷不冷?”

溫潤富有磁性的嗓音從她的身後響起。

賀遂幫她將脖子上帶著的狐裘圍脖又重新系了系。

雪花片片滴落,最大的都快趕上明玉的巴掌大。

沒走一會兒呢,戚昭的靴子都被雪水浸透。

起初還沒什麼感覺,但是多走幾步,就會覺得鞋子裡面實在是溼的慌!總算是出了宮門。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低聲啜泣的聲音。

一開始戚昭還沒在意,直到她上馬車時候不經意的一瞥,這才發現停在他們邊上的那是陸家的馬車。

“不是先前陛下都已經說了,嫁去皓月的事兒先放一放麼,怎麼這麼快又要我嫁,我不嫁,那個皓月國的慕容皇子有花柳病,我才不要嫁這樣的男子!”

陸宛英坐在馬車裡,絲毫不顧及半分形象的一通亂髮脾氣。

她哭著鬧著,定要陸豐年現在就去請旨意退婚。

只是——雖說現下戚家的現狀不大好,陸家又何嘗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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