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戚明鎮就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冷。

院內的血汙和先前抄寫的佛經都像是加錮在他身上的枷鎖,壓的戚明鎮有些喘不過氣。

戚昭的話一遍遍迴響在他的腦海:“斷絕母子關係!”

他是狠戚昭,沒有愛,又何來的狠?“吃飯.”

戚昭故意板著臉,將手中食盒放下:“你外公安排了南下游船,明日出發。

若明日我來時,你還是這幅狀態,就不必跟著我們去了.”

撂下一句話後,戚昭匆匆起身離開。

她怕自己再多看戚明鎮一眼,就於心不忍。

“娘,我錯了。

我不該殺你送給的三妹的貓.”

行至門外,戚昭耳側忽而響起一陣細小如蚊的聲音。

她腳步頓時止住,轉身看向北苑緊鎖的大門。

戚昭眸中氤氳著薄霧,唇上卻掛著笑,她就知道,她養出來的兒子,絕不會是那種心狠手辣的兇殘之人!一整日,戚昭安排清和和折枝去北苑送了乾淨的衣裳和吃食,戚明鎮也不似縣前幾天那般抗拒。

賀遂都有些驚訝:“你同明鎮說了什麼?”

“你指望我說什麼?”

戚昭抱著懷中的戚明玉,正在給她喂粥:“我告訴他,明玉就是我害的!我這個當年的蛇蠍心腸,故意給自己的女兒下藥!”

“你……”“嗯,嗯~”懷中的小人兒突然掙扎起來,戚明玉睜大了一雙眸焦急的看向戚昭和賀遂,而後拼命的搖著頭。

她咿咿呀呀的說不出話,指著戚昭,又指著自己,還一邊搖頭。

“好了好了.”

賀遂溫柔安撫小傢伙:“爹知道,不是孃親.”

戚明玉這才舒了口氣,乖乖伏在戚昭懷中喝粥。

“娘,都備好了.”

掀開簾子,戚明襄拎著一個不小的包裹:“孩兒已經問過先生,這些,都是落下的功課.”

戚明玉和戚明鎮這一鬧騰,功課落後不少,此次南下游船少說十幾天,戚昭可不想前功盡棄。

她將包裹扔給賀遂:“既有這個才能就被浪費,遊船這幾日,你就給孩子們補課吧.”

賀遂:我還能說不?翌日清早,在戚府門前接人的馬車早已候著。

清和折枝一道,正在將遊行幾天要用的必需品挪上車。

巷生卻拿著掃帚站在院子裡,眼神躲閃的看著正在洗漱的戚昭。

“別看了,你也去,收拾東西去.”

戚昭擦乾淨臉,朝巷生笑道。

這少年看似沉穩,心裡藏著不少事,他為何會被那幫子地痞追殺,戚昭還有好多事想問。

巷生一聽這話,喜上眉梢,當即放下掃帚收拾去了。

永寧居偏僻一角的小房間裡,山芙還躺在床上養傷。

清醒之後,她還以為自己死了,看到床邊放著的藥碗,山芙再也繃不住苦出聲來。

她都這麼背叛大小姐了,大小姐竟還留她一條性命?門吱呀一聲開啟,光線入內,照的山芙有些睜不開眼。

“醒了?”

戚昭負手而立站在床前。

山芙當即要起身跪下,被戚昭一把攔住:“永寧居眾人南下游行,你想通了就穿上衣裳出門,馬車不等人.”

“永寧居眾人……”山芙重複著戚昭的話,猛的抬起頭,滿臉的不可置信!“大小姐,還當我是永寧居的人?”

眸中掛著淚,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去見後者有些‘不耐煩’的拂拂手:“我最討厭女人哭,收起你那沒用的眼淚,該彌補彌補,該認錯認錯!”

山芙頓時泣不成聲,不顧戚昭的阻攔跪在地上:“小姐寬仁,山芙銘記在心!日後山芙這條命,就是小姐的!”

“這可是你說的?”

戚昭抬眸:“張嘴!”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藥丸直接塞進山芙嘴裡,這藥,是她問賀遂求來的。

“一日斷腸丸。

若他日你再有背叛本小姐的舉動,我可不會再給你機會!”

山芙毫不猶豫地將那藥丸嚼碎了嚥下:“奴婢發誓,此生追隨大小姐身側,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戚昭忽的笑了,將山芙扶起,讓她去收拾收拾換身乾淨衣裳。

出了門,賀遂就在庭院中站著。

見戚昭走過來,他沉聲開口:“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她既已經背叛了你,還要繼續留在身邊,不怕再被反咬一口?”

戚昭微微眯眸,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人為利所生。

你不也是?明明對我無意,卻寧願揹著贅婿的名頭入贅戚府.”

頓了一瞬,戚昭掃了眼賀遂的臉色,繼續道:“我將山芙繼續留在身側,自是她還有用處.”

賀遂沒有接戚昭的話,唇上卻勾起一個清淺的弧度。

看來,往後在戚府的日子,會越來越有趣了……“走吧,我的好夫君.”

戚昭眯眼彎彎扯出一個假笑,旋即挽上了他的胳膊,朝北苑走去。

北苑的鎖,開了。

庭院中,正站著一個有些拘謹的孩童身影。

戚明鎮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裳,等在院中。

戚昭仍未開口,用胳膊聳了聳賀遂,後者才啟聲道:“明鎮,走吧.”

戚明鎮跟在兩人身後,亦步亦趨。

他聽折枝說了,自己被關在北苑的這幾日,明玉已經醒了過來。

兇手,並非戚昭,是他,誤會孃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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