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儷不會想到她接下來要採訪的金權集團valuening團隊的對接人是馬鈺。
再見到馬鈺，關莎和沈儷都以為自己看錯了，馬鈺燙了一個酒紅色的頭髮，搭配上一身銀色西裝和烈焰紅唇，利落又性感，她的氣色比之前紅潤了許多，精神面貌也大相徑庭。
“這個團隊能呼叫過來也是蕭總向總部申請的，我只是負責對接.”
馬鈺對關莎和沈儷說，沈儷敏感的神經察覺到馬鈺在說這話時，嘴角竟然泛起了一絲笑意。
馬鈺笑了？馬鈺居然也會笑？“系統本身沒有問題，是資料的問題.”
馬鈺的話將沈儷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valuening團隊雖然在長租領域不能算專業，但他們很快找出了葉桃渡資料分析系統的應用缺陷，這種缺陷在美妝領域不明顯，因為與美妝相關的公開網路搜尋詞比租房多很多，資料分析結果總體而言不會失真。
“源頭資料不夠精細.”
馬鈺對關莎和沈儷說，“比如目前系統抓取的資料是在公開網路上存在的搜尋高頻詞，從分析結果來看，雁子谷這樣的城中村和高新技術開發區周邊的房子確實好租，但除了這些地方，青陽諸多零散的商區也肯定有供不應求的房子，目前這套系統還沒有辦法完全抓取到，也就是說，資料來源比較模糊，所以分析結果自然而然就不夠精準.”
“我之前也想過.”
關莎說，“那……是不是要租房網的資料才夠精準？”
“是的.”
馬鈺道。
關莎皺了皺眉，“可是怎麼才能得到租房網的資料呢？直接買可以麼？”
馬鈺頓了頓，“可以是可以，但他們大機率不會賣資料，這樣會導致對外洩露使用者隱私，將來風險不可控.”
“意思是說，如果我們要用它們的資料，得整家公司買下來？”
聽關莎這麼問，一位valuening團隊工程師停下手裡的活兒打趣道，“我看可以，直接買，這樣資料就能直接用，只是做資料分析，不對外就行了，租房網現在彼此競爭也很激烈，日子不好過，說不定收購價可以打個對摺.”
此時另一位工程師插了話，“關總，我們天天吃隔壁的腸粉，各種顏色輪著吃，省錢的話，乾脆也收進來得了！”
“還有對面那家蔥油拌麵！一起收吧！”
此時不知誰附和著。
眾人聞言鬨堂大笑，關莎雖然也在笑，但笑容很是尷尬。
她尷尬於自己租的辦公區不夠大，還是全敞開式的，大家討論什麼其他人幾乎都能聽見，當然，她還尷尬於自己給這些工程師安排的一日三餐並沒有那麼豐富，人家這是變相抱怨。
“今晚給你們訂燒味拼盤.”
關莎說。
當眾人連連叫好時，馬鈺開了口，“燒味拼盤你們上哪兒都能吃，但裡頭餡那麼足的海鮮腸粉，你們離開雁子谷後哪兒還能找得到？”
此時一旁記著筆記的任天行也跟著大家一起笑，只不過他沒敢笑出聲。
馬鈺嚴肅起來，“關總，獲取準確的資料是一個問題，另一個問題是動態管理房源的app，也就是之前說的精細化管理，這個我們評估了下，如果是沒做過的團隊自己摸索，確實要一年.”
“他們也要一年麼？”
關莎指了指周邊在坐的這些來自金權valuening的工程師。
“只要之前沒做過，大機率都快不了.”
沈儷說。
“那……加人可以麼？”
關莎非常著急，沈儷影片號的大火給雁子谷公寓帶來了源源不斷的生意，不少租客衝著雁子谷公寓的品牌而來，希望能租良心公司的房子，同時房東這邊很多也主動找上門，提出將自己的房子長租給關莎。
房源和租客數量的急劇上漲將關莎公司管理上的短板暴露得一覽無遺，她不停招人，培訓新人，裝修房子，手動更新她的excel表，各種雜事讓她焦頭爛額。
關莎現在才明白，無論是公司還是個人，在其能力還未達標的情況下，流量的加持可能不是仙丹，而是毒藥。
瞧見關莎一臉焦急，馬鈺反而不緊不慢，“做專案不是人越多越好，有時候人越多，其實越難溝通和協調.”
“那……”關莎咬了咬嘴唇，“那是不是跟租房網一樣，要買？其實現在市面上有提供給長租公寓使用的app，裡面的模組還算詳細，但年費很貴，我在業內打聽了一圈，很少人用，我自己也試用過，有些模組使用場景不大，操作上的使用體驗也不好，資料錄入很麻煩，系統還經常卡，感覺都沒有excel來得方便.”
“這個我們查過，他們有定製化的.”
馬鈺說。
“是有.”
關莎說，“但定製一個自己滿意的app要改的地方太多了，而且價格貴得離譜，改一次算一次錢，跟我自己找人開發的成本也差不多.”
“但是做過沒做過，速度不一樣.”
馬鈺強調，“不過……”她說到這裡停住了，其認為把目前市面上做房源管理app中做得最好的公司收購進來是最快最有效的，但雁子谷公寓目前流動資金並不充足。
馬鈺非常清楚此刻從金權裡再抽一筆錢幾乎不可能，公司上上下下，除了蕭傑和極個別的投資總監，根本沒人看好長租公寓。
任天行大致能猜出馬鈺擔心的問題，於是道，“馬總……這種租房管理型的app依靠的是團隊的經驗和技術，我有一個建議……”見眾人的目光都朝他刷刷投來，任天行繼續道，“我們可以挖人，直接挖，那些開發租房管理的app團隊裡肯定有熟手，挖人比買下整個公司省錢.”
“我看行，挖到幾個熟手，這邊說不定半年就可以搞出來.”
馬鈺突然的肯定讓任天行眸子發亮，怎料接下來馬鈺就是一句，“那這事兒交給你了，你想辦法，你去挖.”
任天行：“…………”任天行今日學會了一點，給領導提的解決方案，不能是自己能力圈範圍之外的事兒，否則很有可能引火燒身。
這次會議，馬鈺直接與沈儷的對話很少，但沈儷卻不覺得現在的馬鈺對她仍舊存在敵意，因為大家談話的時候，馬鈺的目光不會特意迴避沈儷，也不會擺出之前那種不可一世的姿態。
會議結束後，關莎緊接著開的就是內部會議，是沈儷將馬鈺送了出去。
“我結婚了.”
沈儷對馬鈺這麼說。
馬鈺微微一笑，“我知道.”
瞧見沈儷詫異的樣子，馬鈺說，“跟你們這個專案，你認為我可能不看你的影片號麼？”
馬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和雷彪結婚的事情已經在影片號裡官宣了，因為沈儷之前大火的那條影片讓許多網友喊話攝影師表白up主。
沈儷和雷彪沒辦婚禮，只是找了個粵式餐館請雁子谷內部的老員工吃了次飯，飯局上擺了些小酒，沈儷和雷彪也都穿上了大紅的衣裳，在眾人的祝福下喝了交杯酒。
“可能你不相信，我來青陽也有幾年了，我一直沒有見過老劉，電話也沒聯絡過.”
沈儷這麼對馬鈺說。
“不重要了.”
馬鈺道，“我跟他已經離婚了.”
沈儷聞言怔住了，只聽馬鈺道，“房子歸我，他離開青陽了，去哪裡我不問，也不關心，就像關莎說的，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配女人為他產生任何情緒，我早就自由了，和你一樣.”
馬鈺說到這裡，手機便響了起來，沈儷不經意看到了她的手機螢幕，那是兩個可愛的孩子，一個一歲左右，一個三歲左右，三歲左右的看上去是男孩，而一歲左右的沈儷暫時無法分清性別。
“我馬上回來，嗯嗯，辛苦了王媽.”
馬鈺掛上電話後朝沈儷笑道，“我收養的孩子，他們很可憐，剛出生就沒人要了.”
“真好……”沈儷由衷地為馬鈺高興。
“是吧，我也覺得很好，我以前對你那樣你不要介意.”
沈儷和馬鈺就這麼邊聊邊在雁子谷小區裡走著，不知不覺，沈儷竟把馬鈺送回了家，而她也親眼見到了兩個可愛的小生命，聽到了他們叫馬鈺媽媽的那奶聲奶氣的聲音，沈儷深有體會，對任何一位母親而言，累了一天回家後孩子的那聲“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樂章。
馬鈺告訴沈儷，如今的她渴望孩子遠遠超過她渴望婚姻，她後來的種種行為都不是出於她愛老劉，其實她遠赴海外讀書前，就已經徹底不愛那個男人了。
當憎恨的誘因消失之後，被同一個男人傷害過的兩個女人，是可以成為朋友的，而且這種友情，異常牢靠。
孩子，就是這個誘因。
後來的沈儷大概不會想到，她在青陽的好閨蜜除了關莎之外，另一個人居然是馬鈺。
後來的馬鈺會給劉琴琴買很多書，而沈儷也經常送繪本和玩具給馬鈺收養的孩子。
後來的馬鈺對沈儷說她之前執念太深了，總覺得站著辦公可以保持身材，總覺得換一個城市工作可以讓她忘記曾經的痛苦，總覺得女人這輩子要自己生一個孩子才叫圓滿，總覺得折磨他人的同時自己得到的是快樂，她笑自己太過幼稚，但也感謝過去的那種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