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那樣……”陸光尋紅著臉，支支吾吾的聲音跟蚊子哼似的。
“大聲點.”
沈星和命令道，“我聽不清.”
“雖然我不記得具體經過，但早上我是光著在你床上醒來的.”
陸光尋乾脆破罐子破摔了，直視他的眼睛，“難道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沈星和笑了一聲：“原來你不記得了.”
“我記得一部分.”
陸光尋急忙補充道，“反正你不能賴賬.”
“你昨晚喝成那樣，你認為自己能幹點什麼？”
沈星和指尖撐著額側，似笑非笑道，“還是說，你覺得我會對一個醉鬼有性.趣？”
陸光尋傻眼了：“那、那我的衣服怎麼沒了？”
“因為你差點吐了我一身.”
沈星和冷笑一聲，“需要我幫你仔細回憶一下嗎？”
“等等……”陸光尋皺起眉頭，試圖抓住腦海中一閃而逝的畫面。
沈星和好像把他拖進了浴室，他趴在馬桶上大吐特吐後，被扔進了浴缸裡……
丟失的記憶串聯起來，陸光尋越想頭埋得越低，恨不能就地挖個洞鑽進去。
老天爺，他昨晚到底幹了些什麼？
“想起來了嗎？”
沈星和不緊不慢道，“我只幫你脫了外面的髒衣服，至於內.褲是怎麼脫掉的，要問你自己.”
他昨晚用了相當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沒把這隻醉鬼丟出家門，一大清早就叫保姆過來打掃衛生。
“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陸光尋臉埋在膝蓋裡，露出兩隻通紅的耳朵，“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算了，我既然帶你回家，就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
沈星和放緩了語氣，“迴歸正題，這份經紀人合同，你籤還是不籤？”
提到正事，陸光尋抬起頭來：“你真的要籤我嗎？”
沈星和看著他：“不然呢？”
“可是我已經簽過公司了.”
陸光尋略一思索，認真回道，“我不能同時籤兩家公司.”
“你的前東家那邊，公司會負責解決.”
沈星和語氣平靜，“你只需要考慮簽約問題.”
陸光尋拿起茶几上的合同，神情是說不出的複雜：“我可以回去考慮一下嗎？”
“可以.”
沈星和雙手交握，“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昨天過後，你徹底開罪了王勝.”
除了星河娛樂，沒有經紀公司會願意接手這塊燙手山芋，換句話說，這個小演員在娛樂圈的路走到頭了。
這也是沈星和倉促決定簽下他的原因之一。
陸光尋愣了愣：“那你還要籤我？”
“嗯.”
沈星和淡淡應聲，“放心，他的手伸不到星河來.”
這一瞬間，陸光尋的心臟又突突猛跳起來，完全不聽主人的使喚。
但好在他的腦子還算清醒，提出質疑：“可是沈總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籤我？”
沈星和難得沉默了幾秒，回道：“我是商人，籤你自然是因為看好你的潛力.”
“我出道到今天，連一部像樣的作品都沒有.”
陸光尋真心實意地感到困惑，“我身上真的有值得投資的地方嗎？”
“不必妄自菲薄.”
沈星和盯著他的臉，“以你的條件，遲早會火.”
陸光尋眨了眨眼睛：“所以沈總看上的其實是我這個人？”
沈星和微一點頭：“可以這麼理解.”
陸光尋瞬間高興起來：“哦！”
沈星和也跟著笑了：“那你要籤嗎？”
“對不起，我還有一個問題.”
陸光尋舉起一隻手，“我簽了星河，公司就會給我好資源嗎？”
沈星和沉吟片刻，回道：“這要看公司的規劃，以及你未來的表現.”
陸光尋撇了撇嘴：“我之前簽約的時候公司也是這麼給我畫大餅的，簽完後，一個也沒兌現.”
沈星和若有所思：“那你想要我，給你什麼保障？”
陸光尋委婉地回道：“如果不付出點什麼東西，這個合約我簽得不安心.”
沈星和抬手推了推鏡框：“你剛才不是說，你不是那樣的人？”
陸光尋目光閃爍，語氣發虛：“我這不是想欲擒故縱一下嘛……”
沈星和：“……”
好一招欲擒故縱。
“我很聽話的，也很能幹.”
陸光尋以為他在考慮，羞澀又大膽地自我推薦，“對了，沈總喜歡八塊腹肌嗎？”
說著就要掀開自己的衣服下襬，展示一下腹肌。
“打住.”
沈星和移開視線，“我昨晚已經見過了.”
陸光尋乖乖放下手：“也是哦……”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見沈星和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了內部專線。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林助理的聲音：“沈總，請問有什麼吩咐？”
沈星和回道：“再擬一份合約送進來.”
林助理：“簽約合同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
沈星和明確需求，“我現在需要另一份合約，跟陸光尋私下籤.”
林助理反應過來：“好的沈總，您稍等.”
沈星和放下電話：“林助理在準備合約，你先看看手上的那份.”
“好的.”
陸光尋翻開合同，似模似樣地研究起來。
中途沈星和接了一個彙報電話，對面一直在說話，他偶爾應一聲，言簡意賅地下指令。
他的嗓音一貫冷清，質感卻像一匹華麗的絲綢，聽起來比透過熒屏和手機要好聽數十倍。
陸光尋聽了幾句，耳朵有點發癢，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他。
結果下一秒，就被抓了正著。
陸光尋下意識垂下眼睫，假裝認真看合同。
沈星和有點好笑，這隻捲毛小狗，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篤篤”兩聲後，林助理推門而入：“沈總，合同準備好了.”
沈星和接過合同快速掃了一眼，遞還給林助理。
林助理又將合同送給陸光尋：“陸先生，您看一下這份合同，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地方.”
“沒有，我都行！”
陸光尋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筆，“刷刷”兩筆就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像是生怕金主會反悔似的。
林助理無語了一下，盡責地提醒道：“陸先生，還有一份合同.”
“哦！”
陸光尋這才想起經紀人合同，麻利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你的經紀人合約是五年，和公司裡其他藝人一樣，到期後隨你續簽或終止合同.”
沈星和敲了敲桌面，“至於另一份合約，期限是兩年，兩年裡你該遵守的都要遵守，我有單方面終止合約的權力.”
陸光尋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資訊：“單方面終止？”
林助理提醒道：“陸先生，合同裡是這麼說的.”
“合同已經簽過了.”
沈星和視線微垂，落在他臉上，“你沒有反悔的餘地.”
陸光尋立即將嘴裡的話咽回去，使勁搖了搖腦袋：“不反悔不反悔！”
“那就好.”
沈星和身體微微往後，靠著椅背，“你可以走了，明天過來公司報道.”
“好的.”
陸光尋乖乖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沈星和看了眼林助理：“送他回去.”
“不用了.”
陸光尋禮貌拒絕道，“我打車回去就好.”
沈星和隨口問了一句：“你家住在哪裡？”
“我家……”陸光尋頓了頓，“我現在住公司——哦不，前公司的員工宿舍.”
沈星和蹙了蹙眉：“你連租房子的錢都沒有？”
“我大半年沒工作了，平常只能賺賺外快，所以能省則省.”
陸光尋坦坦蕩蕩地回道，“反正前公司宿舍是免費的，不住白不住.”
“說的也是.”
沈星和點頭，“你回宿舍收拾一下，搬進名苑吧.”
陸光尋愣住了：“啊？”
沈星和淡淡道：“你要是不願意住名苑，過幾天給你換一套公寓.”
“當然願意.”
陸光尋受寵若驚，“我沒說不願意！”
“嗯.”
沈星和抬了抬手，“先去吧.”
*
回員工宿舍的路上，陸光尋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明明昨天他還被迫去陪酒道歉，一天一夜過去，他不僅認識了沈星和，簽約了星河娛樂，馬上還要搬進名苑跟沈星和同居。
陸光尋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嗷”了一聲，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林助理注意到他的動靜，從內後視鏡看了一眼。
“林助理.”
陸光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往前趴上副駕駛座的椅背，“跟你打聽一件事行嗎？”
林助理謹慎地回道：“您先問.”
陸光尋直奔主題：“在我之前，沈總跟多少人簽過這種合約？”
林助理目不斜視：“抱歉，涉及沈總的隱私問題，我無法回答您.”
陸光尋腦子一轉，換了個問法：“那之前有人入住過名苑嗎？”
“沒有.”
林助理努力回想自己看過的瑪麗蘇電視劇，補充道，“您是沈總第一個帶回家的人.”
當然，沈總的家並不止一處。
陸光尋滿意了，唇角止不住地上揚，還不忘記禮貌道謝：“謝謝你啊，林助理.”
林助理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專心開車。
陸光尋的東西很少，只收拾了一個大行李箱加一個揹包，跟前公司新簽約的練習生打過招呼後，就一溜煙地跑了。
天黑之前，林助理將人送回了名苑。
他正要告辭，又被陸光尋拉住：“林助理，你跟了沈總多久了？”
林助理想了想，如實回道：“三年.”
“那你一定很清楚沈總的喜好和生活習慣吧？”
陸光尋盯住他，“你可以告訴我嗎？”
林助理不動聲色地問道：“您為什麼些？”
“唉……”陸光尋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語氣帶了點幽怨，“我這不是想學來討好沈總嗎？畢竟沈總隨時都有可能拋棄我.”
林助理：“……”
站在他面前的真是那位傳說中“寧死不屈”的娛樂圈清流嗎？沈總金屋藏嬌小情人的身份，適應得未免太快了點。
“這樣吧，我們先加個微信.”
陸光尋從褲兜裡掏出手機，開啟二維碼，“以後有事，咱們微信聯絡.”
林助理無法拒絕對方真誠的眼神，默默掏出手機加上好友。
陸光尋笑眯眯地收回手機：“我這邊沒事了，今天辛苦你了.”
林助理微一鞠躬：“陸先生客氣了，這是我的份內之事.”
陸光尋目送他離開，忽又開口問道：“沈總大概什麼時候下班？”
“這個要視情況而定.”
林助理回過頭，“沈總的應酬比較多，希望您能理解.”
“理解，當然理解.”
陸光尋站在門口跟他告別，“再見，林助理.”
*
沈星和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名苑。
開啟家門，他看見玄關處不屬於自己的運動鞋，這才想起陸光尋今天住了進來。
客廳的燈亮著，他換上拖鞋，發現沙發上睡了一個人。
陸光尋懷裡抱著一本書，窩在沙發裡，一隻大長腿支在地上，閉著眼睛睡得很香。
沈星和走過去，目光落在那張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臉上。
青年的眼睫毛又長又直，小刷子似的在下眼瞼處打下一片陰影，睡相很乖，看起來人畜無害，還有點孩子氣。
沈星和看了一會兒，試圖抽出他懷裡的那本書。
陸光尋手一緊，睜開迷濛的狗狗眼。
沈星和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
“沈星和……”陸光尋倏然清醒過來，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你回來了！”
“嗯.”
沈星和轉身走向吧檯，“怎麼不去臥室睡？”
“我在等你啊.”
陸光尋放下書，眼巴巴地跟在他屁股後面，“沈總，你吃過晚飯了嗎？”
“吃過了.”
沈星和倒了杯水，“私下裡不用叫我沈總.”
“不叫沈總……”陸光尋冥思苦想，驀地眼前一亮，“那我叫你哥哥可以嗎？”
沈星和喝了口水，不在意地回道：“隨你.”
“哥哥……”陸光尋暗自咂摸了一下，眉開眼笑地問道，“哥哥要去泡澡嗎？我去給你放水.”
沈星和動作一頓，抬眸打量了他一眼。
陸光尋顯然已經洗過澡了，最簡單的t恤和短褲也能顯現出優越的寬肩窄腰，露出了修.長而結實的四肢。
不愧是年輕人，昨晚醉成那樣，第二天依舊生龍活虎。
陸光尋跟著低頭看自己：“怎麼了？”
“沒事.”
沈星和收回眼神，“你先去客房睡吧.”
“客房？”
陸光尋猛地抬起臉來，衝口而出道，“哥哥今晚不睡我嗎？”
沈星和手一抖，杯子裡的水差點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