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唯一一次機會
1973年，夏。
李傑跟著和全縣的考生一起被縣招生辦集中到了縣招待所，縣裡統一提供食宿。
兩年前，停滯六年的大學招生有開始了，不過，這一次開始的是工農兵。
採用基層推薦，不需要文化考試的辦法。
這種情況，像李傑這樣的學生，當然考不上。
而今年，政策有了新的變化。
恢復文化考試了！
這也是特殊年代唯一一次有文化考試的招生。
考試之前，考生們都很緊張。
晚上睡覺的時候，好多人都睡不著，大通鋪的房間裡，從十幾歲到20來歲的人都有。
不同的年紀，想法自然不一樣。
李傑在這群人裡，也不算太過突兀。
面板黑，個子又高，看起來跟十五六歲的青少年沒什麼區別。
“江河，你不緊張嗎？”
睡在他隔壁的沈紅星戳了戳李傑。
“趕緊睡覺吧，緊張有什麼用。”
李傑和沈紅星是他們公社唯二推薦過來的學生，其他人來不了，不是因為水平不夠。
而是名額有限制。
他們公社只有2個名額。
其中一個就落在了李傑身上，另外一個給了沈紅星。
“額。”
沈紅星愣了一下，然後撓了撓頭。
江河這傢伙，心真大。
這可是改命的機會啊。
就一點也不緊張？
如果能考上，不亞於鯉魚躍龍門。
誰不想當幹部？
接著，沈紅星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但他這時候，真的是一點也睡不著。
周圍偶爾也會傳來一陣交流聲。
看來，緊張、激動的，不止他一個。
想到這裡，沈紅星的情緒反而舒緩了幾分。
又過了一會，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次日。
李傑跟沈紅星分到了不同的考場，順著人流，他來到了代代紅實驗小學。
這次考試一共只考3門課。
語文、數學和理化。
第一門靠的是語文，考試內容都是一些很基礎的知識，當然，也有一點點難度。
如果是那種長期脫離的人，恐怕也很難考到高分。
作文題目是‘學習《為人民服務》的體會’。
一個開放式的命題作文。
做完前面的基礎題，李傑想了想，最終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題。
接著。
下午又考了數學和理化。
這兩門課對李傑而言，更加沒有難度，相比於這個，下午考試時下起的那場大雨，反而更麻煩一點。
他沒帶傘。
他倒不是怕淋雨，淋點雨算什麼，自考證不能溼了。
這玩意補辦起來還挺麻煩的，他不想費那個事。
咦？
忽然間，李傑注意到醫院門口的那家人。
那人是駱玉珠嗎？
看起來好像有點像。
關於駱玉珠的身世，原著中寫的很簡略，大體背景是十歲左右，生母死了，然後父親重新娶了一個後媽。
又過了三四年，她被他後媽以嫁人的名義賣給了人販子。
途中，駱玉珠機警，從人販子那裡逃了出來，然後，一路流浪。
那個女孩看起來七八歲的樣子，眉宇眼角有點像駱玉珠。
接著。
李傑把自考證藏好，淋著雨就往縣醫院那邊跑去。
他準備過去看看。
萬一那個小女孩是駱玉珠，也省得他後面再重新找人。
茫茫人海的，找人可沒那麼容易。
不多時，李傑在醫院二樓的走廊邊看到了疑似駱玉珠的女孩。
看到她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李傑狀若無事的坐到了她的身邊。
不過，他並沒直接搭話。
過了一會，他才開口。
“你也有家裡人生病了嗎？”
小女孩愣了一下：“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嗯。”
“是的。”
小女孩低聲道：“我媽媽生病了。”
接著，李傑又藉著聊天的機會套了幾句話。
這孩子，不姓駱。
看來，她應該不是駱玉珠。
得知找錯了人，李傑也沒有太過失望，找人本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慢慢來。
不過，他還是留心記下了這孩子的部分資訊。
她不是駱玉珠，保不齊跟駱玉珠有什麼親屬關係，畢竟，長得有點像。
反正是個線索。
得到想要知道的資訊，李傑便找個藉口離開了醫院。
晚上，他又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他跟沈紅星一起結伴回了公社。
回去的路上，沈紅星不免要跟李傑對答案。
然後。
這小子就傻眼了。
錯了好多！
得。
看來這次考試，估計沒戲了。
雖然知道考得不太好，但沈紅星並沒有洩氣。
這次考不了，還有明年嘛。
重新回到陳家村，李傑成了村裡的名人，逢人就逮著問他考得怎麼樣。
他只能一概以‘還行’、‘還可以’之類的話回答。
文化考試，他絕對不擔心。
但鄭審那一關，也不知道能不能過。
如果按照成分來算，陳家村這邊，絕對是根正苗紅。
越窮越光榮嘛。
然而，這年月，什麼事都有巨大的不確定性。
所以。
只能等。
好在不用等太久，估摸十來天就能出結果。
如果十天後，能收到體檢通知，大機率就是過了，因為只有鄭審透過，才能參加後續的體檢。
這一天，一家人幹完農活回來，巧姑洗了把臉，然後說起了考試的事。
“哥，你一點也不著急嗎？”
“有什麼好急的。”
李傑微笑道：“能過就過，過不了，就跟著阿大走街串巷唄，對了，你作業寫了沒？”
“沒寫呢，一會就去寫。”
說著，巧姑好像又想說點什麼，不過卻被李傑給打斷了。
“別想那麼多，好好讀書。”
“再過兩年，你也能去考大學。”
聽到這話，巧姑一臉驚喜道。
“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
李傑笑著道：“有一就有二，這次重新開始文化考試，下一次，也就不會遠了。”
“那我這就去寫作業去！”
言罷，巧姑連忙跑回了房裡。
對比陳江海那小子，巧姑還是很熱愛學習的，而且也想著上大學。
畢竟，她從李傑口中聽說了很多外面的事。
她哥肯定不會騙她。
知道的越多，她越想出去看看。
而考大學是她唯一出去的機會。
所以。
必須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