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厚重,層層掩蓋,一團團擠壓下來。

在層層烏雲之中,一道道電弧不時閃過。

雨絲如幕,隨著凜冽呼嘯的冷風,捲過蒼茫大地。

荒野之地,前不見村,後不著地,四下茫茫。

一條古道從遠方延伸而來,又孤單地向遠方延伸而去。

烏雲中有低沉的雷聲響起,天地間的雨勢,也漸漸大了起來。

大地肅穆,四下一片昏暗,唯有古道上,孤零零的點燃一盞燈火,透露著少許光亮。

這一件荒野小店,老闆姓王,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子,花了半輩子攢下的錢財,開了這個小店,為南來北往的旅人提供個歇腳喝茶的住所,以此賺幾個辛苦錢。

“噼啪”正靠著櫃子打瞌睡的老闆,被油燈燈芯發出的輕微爆裂聲喚醒。

伸了個懶腰,往店內掃了掃。

簡陋的小屋中,隨意擺放著五張桌子,其中三張已經有人。

最近的一桌,坐著一個氣度不凡的老人和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老人旁邊靠著個竹竿,上面有塊布條,寫著“仙人指路”四個字,看來是個江湖相士。

小女孩長得格外可愛,尤其是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睛,充滿了靈性。

另一桌共有四人,人數最多,是一路商旅,在他們身後角落堆滿了貨物。

至於最後一桌,則是在角落中,燈火難以照亮的陰暗處。

那是個很奇怪的客人,將斗笠壓的很低,不時發出咳嗽聲。

王掌櫃不知遇過多少客人,別的本事沒有,但看人卻十分在行。

那客人不一般,先前來櫃檯時,始終壓著斗笠,叫人看不清他的臉。

而且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類似於屠夫身上才有的血腥氣,但這人身上的血腥氣卻讓人渾身汗毛直立,還有偶爾傳出的咳嗽聲……這隻怕是個逃命的江湖客,而且還受了傷……“這鬼天氣,不知道還要下多久的雨……”商旅中的年輕人又在罵罵咧咧。

“好了,別說了,耳朵都要聽起繭子了.”

同行中年齡較大的老者喝了他一聲:“如今不過一場暴雨而已,算得了什麼。

早些時候盜賊橫行,打家劫舍不計其數,每次上路都是一趟鬼門關,那像現在這麼輕鬆.”

年輕人也興奮起來:“我知道,這都和長生樓有關。

等我長大以後,也要加入那長生樓,求仙問道,證道長生.”

“長生樓,什麼長生樓?”

王老闆打了個哈欠,好奇的為了一句。

“這你都不知道,長生樓一群追求長生的正道神仙建立的門派.”

小夥子面泛紅光,噼裡啪啦把自己知道的訊息講了出來。

一個月前,中原大地出現了一個名為長生樓的門派,以追求長生為最高宗旨,卻兼具俠義之心。

時常有弟子行走天下,剷除奸惡。

並且長生樓廣招門徒,門欄不似其他修真門派那麼高,已滾雪球般壯大起來。

實際年輕小夥一行不過是普通商旅,聽得一些傳聞,當不得真。

但往常這條路上的確有好幾夥強盜山賊,如今都被處理了,原本的山寨也化作廢墟。

“好,這才是真正的修真門派,我就說最近的客人怎麼多了,原來如此.”

那王老闆也露出笑容,豎起大拇指,讚賞道:“像這樣的正道大派,再多出幾個,天下人就有福了.”

“不錯,以前那些正道神仙高來高去,管的都是他們修行界的事,很少有門派會替咱們百姓除禍.”

“天下三大正派,焚香谷不在中原就不說了,可天音寺和青雲門又做過多少好事?又可曾飛劍取人頭?還是長生樓亮堂,修行的同時,再幫咱們這些老百姓除除強盜,殺殺貪官,那該多好.”

“放屁!!”

眾人正說的興起,忽的一聲輕喝,卻是與桌旁放著“仙人指路”招牌的老子發出,眾人都吃了一驚,向那人看去。

只見那老者氣的吹鬍子瞪眼道:“什麼狗屁長生樓,分明就是幾十年前的魔教捲土重來。

只是這一次多了個教主,換了個名字而已。

說是懲奸除惡,其實還不是為了擴張勢力,這幾個月來,被滅掉、被收編的門派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至於殺山賊,除貪官,也不過是順手而為之,收買人心罷了.”

眾人啞然,這老頭看起來仙風道骨,說起來卻有其事,不知道是什麼人物?那小女孩眉頭大皺,抓起老頭的手,道:“爺爺,你話怎麼這麼多?小心被長生樓的人聽見.”

老人呵呵一笑,低聲道:“小環,你不要嚇我,我早讓你看過我的命格,雖一生飄蕩,但老來走運,主平安到老,有人送終.”

小女孩剛喝一口茶,險些被他的話嗆到,咳嗽了兩聲,怒目向老者看去。

老者卻是洋洋得意,絲毫不放在心上。

不消說,這一老一少,正是週一仙和小環。

週一仙似乎被勾起癮頭,喝口茶,潤了潤嗓子,高談闊論起來。

“長生樓就是魔教,魔教就是長生樓。

如今魔教的教主叫玉連城,前身乃是白衣神僧普真。

這人不知什麼時候還了俗,當上了魔教教主……”他的口才極好,再說他行走天下,本也是靠一張嘴的本事,很快就將修真界的大事娓娓道來,竟是合情合理,環環相扣。

“如今整個中原已有一大半修行門派併入長生樓,就連正道三大門派之一的焚香谷亦是如此。

瞧眼下這情況,就看天音寺和青雲門是否守得住了。

天音寺不好說,但青雲門有誅仙劍,那可是天下第一神器,只要有誅仙劍在,那魔教就不可能徹底吞併中原.”

“長生樓才不是魔教,你胡說.”

先前的小夥反駁道。

“你一個小孩子沒見過世面,一邊玩泥巴去.”

週一仙風輕雲淡的喝了口茶。

小夥擼起袖子就要給週一仙一個教訓,被同行的夥伴攔下來,以至於週一仙越發得意,口無遮攔,最後更是直接斷言。

“這群魔教妖人,心懷不軌,最終遲早是要自取滅亡.”

“是麼,我怎麼不信.”

就在此時,一把明朗的聲音響起,穿過層層雨幕,清晰的迴盪在每個人的耳中。

於是眾人都不由向外看去,看到了一條頎長的身影由遠及近,依稀瞧見一個身著黑衣的年輕人。

他撐著很新的油紙傘,當他冒著晦暗風雨走入破舊小店時,就就好像是王公貴族,走在豔陽滿天、百花盛放的御花園之中。

腳步聲漸進,昏暗的燈光也照在了這個人的臉上,這絕對是一張稱得上俊美無儔的臉,尤其是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似春日溫暖和煦的陽光,足以讓任何一個少女為之瘋狂。

像這樣的人,本不應該步入這樣一件簡陋的小店。

但他偏偏走了進來。

而且絕沒有一個人會覺得有所突兀。

“小環,我們有兩年沒見了吧.”

男子手中的雨傘忽然化作玉佩,被他懸掛在腰間,微笑的看著小姑娘,又向週一仙掃了一眼:“周老前輩,你先前說什麼,我沒聽請,能不能再說來聽聽?”

週一仙咕咚的吞了吞口水,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說玉樓主法力通天,仙福永享,千秋萬載,一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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