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對袁熙道:“公孫夫人來請妾身去府上,將軍若去中原,恐怕此生此世,我們夫妻都不能再相見矣……”

袁熙一怔,道:“你也認為,我必死無疑嗎?!”

甄宓落淚,不說袁譚袁尚不當人子的不堪,只道:“將軍無將無兵,此去驚險,恐怕難以再回遼東接我,若有變故,生死不能得見。而我一進公孫府上,恐怕難出也。屆時將軍若有事,妾必被旁人所納,一身拘於後宅不能出府,哪還有相見之日?!”

袁熙回神,吃了一驚,怒道:“莫非有人敢……”

“暫時不敢罷了,”甄宓落淚道:“未必日後不敢。”

“是我無用,竟連妻也不能保……”袁熙聽了,不禁怒色去,悲色上頭,道:“……可兄弟之情,豈能不顧?!”

“我已回絕了公孫夫人,”甄宓道:“便是死,也與將軍一道走。留在這裡,不能留。昔日夫人尋我去後宅,我不得不託以當初溫侯見我之事為阻,以及司馬懿託付一事來當擋箭牌,以免被人惦記,給將軍惹事,給袁氏蒙羞。如今,無論將軍去何處,妾身都得跟著,索性生死只在一處便罷了。倘若……妾身生不如死,憐惜一軀又有何意思?!都不過是死也與將軍一處!”

袁熙聽的也落淚了,動了動唇,憶起當初呂布之舉,這心裡不知是何種滋味,只喃喃道:“是熙無用,對不住你,叫你受了委屈……”

劉夫人將她送與呂布以保得袁家,這一舉,其實很恥辱,可是袁熙無法說長輩的不是!

可承擔恥辱的是她,也是他啊,他更覺對不住她,便再說不出將她留在遼東的話。原本便有此意,此時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這正是甄宓想要的!

她能拿捏丈夫,是因為丈夫是個有良心的人,若是沒有良心,別說她提起呂布之事了,便是他自己想起,都得打罵她一頓出氣。而有良心的人,卻是先自己愧疚!

也更因此,甄宓才更流戀丈夫的好,雖然在世俗眼中,他是個無用的老好人,又有些優柔寡斷,連前程也不知。可是甄宓就是覺得他最好。

如果袁熙不是這樣的老好人,甄宓早已經順從呂布了。正因為知道像袁熙這樣的人下限高,將來她年老色敗,以袁熙的性情也必不會負她,並且縱容旁人欺辱她。不負這夫妻之情,這相伴一直以來的情份。

世間,最難得的便是深情啊,尤其是在這亂世,在這比下限低的時候,袁熙這種人就更顯得難能可貴!

跟著他東奔西走,很辛苦,也很沒安全感。但最大的安慰就是袁熙的人品。他對兄弟之義,真的是沒得說的,對自己也更是沒得說的。

所以,哪怕她此時真的想大罵袁譚袁尚爭個你死我活也不用管他們的死活,她也罵不出來!她也得剋制,因為她太知道,袁熙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絕不會不管的。

果然,袁熙紅著眼睛,握住她的手道:“既然訊息是真的,留在這遼東也無用了,不如我們離開遼東,奔赴幷州去,若能趕上,熙無論如何,也要勸大哥和三弟停戰!”

甄宓鬆了一口氣,道:“好,將軍去哪,我都跟著,左右生死一處便是。”

只要不被丟下來,她就輕鬆了。這個亂世,一旦被丟下來,命運會如何,誰知道呢?!這遼東太守也未必是個守規矩能夠不侵犯的良心諸侯。她從不敢賭旁人的下限。

袁熙繼續與部下們商議,道:“無論如何,熙都要去幷州,眼下曹呂本就是大患,幷州已如此之亂,此時兄弟不和,卻還要相殘,這實在是……熙非得去勸勸不可!”

一謀臣道:“將軍,此去若無兵,恐怕路途遭匪賊所劫,若打定主意要去,不若與公孫將軍借兵,如何?!”

袁熙沉吟道:“我也有此意,只恐他不信我,不肯借。”

一將軍道:“他若不借,可以借錢糧,我們自行於集市上召集義士,願隨我們走的,帶著去便是了。以我之見,這些召募來的人,未必不能用,只怕論忠心可能還在借的兵之上。”

袁熙沉吟一會,道:“如此,我便去一試。”

說罷也不再多說,親自往公孫府上去了。

待見到公孫度,說了借兵之意,公孫度頗有些為難,道:“將軍此去,本應借兵相送,但是,遼東正值要征伐高句麗時,還有海上剿匪一事,兵源本就不足,都幾乎派出去了,不瞞將軍,我身邊只剩下些侍衛兵和守城兵,實在是挪不出人手來……”

“原來如此,”袁熙也料到了,既沒有失望也沒有忌恨,便有些難以開口的道:“只不知可否借些錢糧,熙想於集市召些義士,願跟隨者,隨我一道去幷州,若是不足,沿途也可召募一二人手,或許可用。”

袁熙也沒有說還的事情。

說實話,這亂世中,還錢糧都是小事,可能真的都沒命還。他要是活著,自然會還,但要是死了,此時承諾又有何意義呢?!與其到期違約,還不如先不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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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借兵借糧這種事,真的少有還的事情,大多數都是算成投資或是資助的,天經地義的預設的不用還的。

公孫度聽了自然點首,道:“遼東雖不豐足,但些許錢糧還是能擠出來,我便叫人分些與賢侄,如何?!”

袁熙大喜,道:“多謝公孫伯父!”

這聲伯父稱呼的心安理得。

“只是有一言,不吐不快啊,不知賢侄可能聽得進去?!”公孫度道。

“公孫伯父但說無妨。”袁熙自然尊重他。

“袁譚袁尚決戰一事,恐怕不可避免,賢侄此去未必能勸得住,可能還會將自己搭進去,”公孫度道:“風險實大!”

若袁譚袁尚兩敗俱傷了,其實袁熙上位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為現在的局勢就是他們一旦有損傷,曹呂二軍會像狼一樣撲上去撕咬瓜分,根本就沒有袁熙上去的可能,公孫度自然也就不可能有投資袁熙之意,袁氏已經扶不起來了,也沒必要扶持了。

公孫度的意思,其實是想把袁熙給留下來。

但顯然,袁熙去意已決,他有意想阻攔,卻也毫無辦法了,借兵是不可能借的,但是借些錢糧問題倒是不大!也算投資一回,結個善緣。

袁熙道:“伯父好意,熙都知曉,只是兄弟有誤,必要爭殺分勝負,熙為袁氏子,如何能坐視不理?!如果不管不顧,與禽獸何異,此去,只憑心而為,不為爭利奪益,倘若依舊不能阻止,至少熙心安也!”

公孫度嘆了一口氣,說了句好話道:“袁本初有賢侄這樣的兒子,此生值矣……”

袁熙心中感傷,不再言語。

公孫度命部下去給袁熙清點錢糧,又喚了公孫康來,道:“果真留不住袁熙矣……”說罷嘆了一口氣!

“那甄氏聰敏異常,母親喚她來,她推辭了。以兒子之見,讓她走也好,以免族中子侄見美犯錯,恐怕……”公孫康道:“這甄氏曾是呂布惦記著的人,非我遼東之地可以佔有者。”

公孫度點頭,道:“留下也是災禍,罷了,走就走吧。這袁熙強留也不是辦法,此人頗有些愚孝,是鐵了心要去勸袁譚袁尚停戰。他哪裡知道,這兩人哪一個又將他當成是兄弟?他豈會勸得住。”

“不過是憑本心罷了,袁熙這人倒是純粹,至少借給他的錢糧不虧,給與他的好意,他也能惦記一二,這就已經很好了,總好過借了他好處,他還要反過來記恨,將來攀咬。這世上,對他略施些恩,他卻以為是辱的人多的是呢,”公孫康道。

公孫度聽了便笑,“的確,比起那兩個,這袁熙真的是個好人。那袁譚袁尚當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生下他們,不如生犬豖!”

公孫康一時笑了,父子二人狠狠的嘲笑了袁紹一通,心中十分爽。看著昔年不可一世的袁紹,強盛時讓人不得不低頭的盛況,這麼快就敗落,而又兒孫不肖,沒有一個能接力他的基業的人,又如何能不讓人唏噓和嘲笑?當年的袁家,真的是頂級世家啊,袁紹袁術兩兄弟,就在這天下絢爛的綻放過光芒,只可惜,轉瞬即逝,光華如此短暫!

袁熙借來了錢糧,見公孫父子慷慨,心有感慨,也不耽誤,當下便在集市召勇士欲去幷州,說明意圖,卻幾乎少有人願意跟隨者。

袁熙與部下們都愁眉苦臉的。

遼東人也不傻,哪怕做夢也想去中原,但去送死可不行,這袁氏明顯氣數將盡了,這個時候跟隨袁熙去幷州,這不是四九年想不開嗎?!

遼東多盜匪和好漢,都是猛士,但猛士也不是完全沒腦子,想去中原混當然是好事,但也得跟著一個有前程的主子才行,這要是去送死,那還不如就在遼東這苦寒之地艱苦奮鬥尋找出路呢,說不定比跟著袁熙強得多!

“將軍,不如路上召集人手,路上多有流民,納些流民,也可充為軍士。”部下們道。

“也好。”袁熙沒了別的辦法,這個時候哪裡還能嫌棄流民呢?!只要有兵,能扯個旗唬唬人,到底也得把旗子扯起來,好歹能一路上震懾些宵小盜匪,否則他們這一行人,恐怕連幷州也去不成了。

當初他們逃來遼東好歹還有些兵馬,路上折損了好些人手,如今也只剩下空架子了,想一想都很憂愁。

袁熙只能這麼辦,帶著錢糧和甄宓,以及心腹忠心部下,向公孫家告辭,公孫康親自送出城外,見他們走遠了,方對公孫恭道:“二弟莫非捨不得美人離去?!”

公孫恭訕訕的,道:“只是禍水罷了,走了也罷。”

“二弟知曉便好,此等美人,非我遼東之人可以得。”公孫康道:“能在這亂世中佔得一席之地,一方之土便已經慶幸,倘若有了不該爭的心思,將來必會折於中原之亂中,咱們公孫家當慎之啊,無論如何,中原再怎麼樣,只要我們不惹事,不得罪於人,便沒有禍根禍及咱們家,這遼東也就是公孫家的了,二弟,當一方之主,要知足,切切不可自大自滿,連袁紹如此勢大,都已經四分五裂,袁氏兄弟都不保,二弟你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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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之意,我明白。”公孫恭受教道:“萬萬不敢有什麼狂傲之心。”

兄弟二人推心置腹談了談,將一些不好的念頭及時的掐滅了。

公孫恭問公孫康道:“這袁熙將來會如何?!袁譚袁尚若不保,這天下莫非還能容他嗎?!”

“此人心性忠貞,人又有些迂腐孝直,未必無人保他,”公孫康道:“袁術死,袁耀卻還好好的活在徐州呢,這袁熙並不是袁譚袁尚那兩個不可一世的蠢貨,倘徐州能勝,未必不能容他。”

公孫恭想了一會,笑道:“也是,況甄氏那等美人,呂布若勝了,我不信他不惦記。”

“……”公孫康嘆了一口氣,道:“回城去吧。此人離去了也好。以後生死富貴,咱們看著便好。”

“他對兄弟是真的沒得說了,儘管那兩個對他毫不在意。”公孫恭道:“做為兄弟的能做到這一地步,已經很好了。”

“他攤上這麼兩個兄弟也是夠倒黴的。”公孫康笑道:“咱們公孫家倒比袁家家風強多了。”

公孫恭點首,兄弟二人調頭回城。

袁熙路途漫漫,一路召些流民為手下,一路艱辛的往幷州去了。

甄宓雖辛苦,倒不覺人累,只是心裡有點戰戰兢兢的,侍女知道她的意思,晚上在帳中對她道:“夫人可是懼怕袁尚記恨劉夫人之事?!此事原也怪不得夫人頭上,倘他一心因此事記恨夫人,也是他刻薄兄弟妻室。劉夫人出事時,他又在何處呢?!將軍吃虧就吃虧在不是劉夫人親生,以至夫人也受猜忌……”

當兒媳的就是這不好,照顧的好是應該的,照顧出了問題,甚至丟了命,就罪該萬死了,最麻煩的是,丈夫不是婆婆親生,就更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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