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還真怕程昱來圍鄴城,萬一此時趁亂來鄴城一番,他少不得要手忙腳亂,因此將鄴城守的死緊。

不守不行啊,他也想擺爛,但是失了鄴城,恐怕呂嫻是饒不了他的,因此他只死守,當然,並沒有打算與程昱對陣。更沒必要與程昱對打!他只打算死守。反正於他而言,死守一事,根本沒有難度,就這不動如山的性格,能叫此時急的要死的程昱給拿下鄴城,他就不是司馬懿了。

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但他是個有腦子的死豬,是沒打算與程昱打是不假,但也沒想過將鄴城拱手讓人,這麼明顯的蠢事,他可不會做。

程昱此時也覺得千載良機,不想錯過,但他明顯的感覺自己的心態太急,怕出錯,更沒有主公的授意,此時主公圖謀幽州,自顧不暇,一切這裡的軍務,得讓自己見機行事,所以程昱也有點進退不得,不知道是不是該把握住機會。

為了勝算,他還是來牢中拜見沮授,老習慣了,一見面先招安!

“先生可願助昱取回鄴城?!”程昱道:“昱一人恐智不足,能力不夠,如今曹公正是用人之際,倘先生願相助,曹公必喜不自勝,來日沮先生可統領三軍,以先生之才,足以懾天下也!昱願將此將軍之位拱手相讓,取回鄴城,也可完成先生念念不忘的心願……”

沮授哈哈大笑,笑中卻藏著淚,道:“替誰取鄴?曹操麼?!”

沮授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大笑不止,悲意幾乎止不住,忍不住怒斥道:“你是病急亂投醫了吧?曹操大敗,你六神無主到竟然又來招安我的地步,授心意早已決,你留著我的命,只不過是留著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殺了我。不必每回都白廢口舌。”

程昱臉上焦急,不禁握緊了手,道:“既不願降,昱不為難先生,只是,若昱去取鄴,對司馬懿,先生可有良策?我知先生心意在袁,生死相托,雖不願給策略,可否賜教一二權術之小道?”

沮授稀奇的看著程昱好幾眼,道:“對司馬懿,你竟無信心到此地步?!此人,也不過是有些小精明的狼豹而已,竟讓你忌憚至此!”

程昱苦笑道:“袁軍也曾有先生這樣的高才,可結果呢?!”

沮授聽了不語良久,想了想,便道:“曹操並無招攬他之意?!”

“招攬了幾回,都無迴音,”程昱道:“這司馬懿心思縝密,若一心防守,他的心與他的計一樣,沒有遺漏。”

“也只是沒有遺漏而已,”沮授道:“他用於徐州,卻未必忠於徐州,雖盡力防守,卻未必肯全力出擊圖勝。你此去取鄴,雖未必能得鄴,卻也不會大敗!”

程昱道:“先生之意是司馬懿不會與我軍大戰?”

沮授道:“我從未見到有人養狼能養熟的!”說罷冷笑一聲,道:“將來呂布父女必為其所困!”這也算是一個詛咒了。

“狼來守家,雖不會令旁人入室,然,可能會自行將室內先掏了個乾淨,”沮授道:“取鄴之事,你可去也可不去,去則無功而返。”

程昱坐不住,起了身,來回踱步,內心焦灼。

“他既不肯為呂布父女盡力,為何不肯降於主公呢?!如果只是怕司馬氏有什麼變故,也應盡力挽救才是,而不是像如今這樣行事,叫人無法預測,”程昱道:“司馬懿的行為,連昱都看不懂!”

說著竟頭疼起來。徐州的人都是些什麼人?為什麼感覺好像個個都是奇葩,猜不透,料不準!

現下到底出不出兵,程昱也有些吃不準。竟是遲遲下不了決斷!

沮授對程昱道:“明知我不會降,為何還要留著我呢?!”

“也許是替主公惋惜人才,也抱著將來有朝一日能夠讓先生為主公出力吧,”程昱道:“不管那一日到來的有多慢,總有個希望!”

沮授冷笑了一聲。

他當然可以自盡,只是還想看看袁氏三子能不能翻盤。他可以餓死自己,然而,他還想著趁亂能逃出去,去輔佐袁譚或是袁熙都行。他有時候想死,有時候也想苟活下去,抱著這樣的希望。

而程昱想的卻是許都大敗,郭嘉已死,主公元氣大傷,身邊正是需要用人之際,若得沮授,此人完全可以頂替郭嘉的存在,眼前這人,是比自己還要有謀略的人,是高瞻遠矚之人,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心一直在袁氏那。

之前他都捨不得殺沮授,如今在曹操正需要用人才的時候,他就更不可能殺沮授了。

哪怕他將來只像司馬懿對呂氏父女那樣,也願意留著。

“我知先生厭惡曹公,然而看這情勢,呂氏父女已得許都,他們又有冀州,實力大增,將來若曹公不敵,”程昱道:“難道先生更願意看到呂布那樣的小人攀登上高位,高高在上嗎?!”

沮授一凜。

一記絕殺!

“先生也不想天下真的歸於呂氏吧?”程昱道:“何需早早求死,這天下變化的如此之快,今日先生不願意助曹公,我能理解,他日卻未必不助,只恐那時,先生不願也願。曹公至少曾是與袁公一般是天下至雄,可那呂布……”

程昱閉了閉眼睛,胸腔之中意難平。實屬瞧不上!

沮授也瞧不上,眉頭緊緊的蹙著,也實屬意難平!

如今兩人的感受是相似的,一個為袁紹,一個為曹操,而始作俑者都是呂布父女。對徐州呂布,兩人當真是深惡痛絕,不僅是看不上人,更是瞧不上出身,完全的不能接納,接受!寧願死都無法接受他的成功。

就彷彿是世家之子看到了泥腿子的成功,絞盡腦汁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人為雄主!

有時候,招安這回事,未必需要多麼深刻的相識相知相賞,恰恰只需要一個共同的敵人,而這共同的敵人就能令他們產生共情。

沮授到現在都有些恍惚,不能接受,袁紹是怎麼敗於呂布之手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拼命覆盤的時候,就有一種割裂感。

而程昱也是如此,他至今依舊接受不了許都是怎麼失去的。對於這種元氣大傷,那種無力感,令程昱窒息!

“鄴城,哪怕無功而返也得去啊!”程昱見沮授現在並不願意相助,便作罷,起身欲離開,他已經拿定了主意,無論結果如何,該去還是要去的!這是他的使命。

哪怕只是為了牽制張遼與司馬懿!讓主公迅速的拿下幽州!

沮授動了動唇,似乎想說點什麼,最終只能轉過頭看著程昱堅定的步伐離開,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罷了!

結果如何,程昱一心想要招攬他,對自己是藏不住話的,到時他自會知曉。

他只是覺得司馬懿此人,身上有一種令人厭惡的氣息,那種不喜,彷彿附在人身上的蛆。他的直覺一向很準,他本就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

以往司馬懿被迫進了徐州,還算不得已,可這一次,曹失許都,如果司馬懿有血性,其實可以賭一把曹操,如果他真有反呂布父女之心的話。可他不敢,還想潛伏,然而潛伏中還藏著心機,不回應,又想利用曹操,然而,卻又想著往後能攫取呂氏的根基,也就是說,他廣撒網,多留了幾條路,什麼路都不敢直走,只想多留幾條後路,既無堅決死而反呂的狠而堅,又沒有徹底忠誠於呂布獻出一切的直而義……

他是完全瞧不上這種人的,十分不屑。

以往他雖與田豐等人也有些不對付,但大多數只是因為政見不和而導致的各種偏見,以及時日拉長以後的恩怨,但對於田豐等人的能力,人品,卻都是認可的。

可是,司馬懿是完全不同於他們的另一種人。

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人。

用狼來形容,太恰當不過!

這一次就讓程昱試探一下此人吧,讓兩人過過招,看看他的品格。

沮授其實更明白,試探出的恐怕不是司馬懿的能力,而是他的品行。因為他料定司馬懿不會與程昱交手。

這人,怪噁心人的!

程昱當下留部分人馬守營,其餘兵馬他親自帶領,一路去了鄴城。

得知訊息的時候,司馬懿沒什麼動靜,但是淳于瓊與高覽卻很緊張。他們駐於城外,首當其衝就成了防守部隊了,這……

兩人商議著問問軍師的意見,是城內派出人馬來支援他們,還是別的什麼對敵之策?!

司馬懿叫斥侯來傳了話,道:“張將軍領了一半兵馬走,守鄴人馬少了一半,本就不敵程昱大軍,我鄴城又有防守青州之責,倘若因為交戰而失了鄴城,罪過大焉!兩位將軍勿憂,軍師自叫他們無功而返,只管按計策好好守營就行,不可出擊。那程昱前來,也未必是真心實意要打,我鄴城兵力不足,他程昱也未必有將可以打得起,只因懼糧不足也,只守些時日,他自會離去!”

淳于瓊與高覽一想也是,當下依計行事,也沒有多餘的可說的不滿。畢竟對於司馬懿的能力,他們是認可的。

因此只守在河上,嚴束兵馬,只守營不出,防若堡壘。河上易守難攻,程昱就算鐵了心要打他們,也很難打。

反正他們要真來打,他們自迎敵便是,倒也是想得開!

程昱兵臨城下時,見鄴城沒什麼動靜,心裡也有些虛。

怕被偷襲,但又怕司馬懿真的不出城交戰!

大軍壓境,玩的是心理戰!

程昱找了地利,在鄴城外三十里駐紮,天天令兵馬來叫城門示威。

司馬懿不動如山,每天只是笑呵呵的,對於鄴城被圍這件事,一點都不憂心!

程昱派人遞信進去,也是有進無出,有去無回。

這樣沒把司馬懿怎麼樣,反倒把程昱的心態搞的點崩!

程昱不禁在帳中大罵道:“被圍的究竟是誰!”為何崩潰緊張的卻是我,而不是這司馬狼狗?!

“司馬狼狗,不狼不狗!不是東西。”

司馬懿每天只處理軍務城務,看書喝茶練字,對於城外的包圍,無動於衷。對於程昱大罵自己是狼狗的訊息也半點不生氣。

他整天笑眯眯的,穩如老狗,弄的本來有點緊張,覺得可能有大戰的呂氏小將們都不好意思緊張了,不禁背後佩服道:“不愧是軍師,敵軍兵臨城下,都臉色無恙。”

“果然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啊,慚愧,慚愧,我等不如軍師多也……”

“難怪當初女公子曾言,只有司馬軍師可守鄴城,如今我軍少了一半兵馬,軍師都不懼,我等又有何懼?!”

一個領袖的態度,決定了這支軍隊的成色,一個領袖的氣度,也決定了這支軍隊的呼吸節奏。有司馬懿這樣悠然的態度在,整個軍中心都放鬆下來,心態也都放平了。他們也漸漸的有了不少司馬懿的章程,在行事上,絕不錯漏,但是在態度上,很是平常。兵臨城下了,都面不改色。

如此,整個鄴城上下,竟是完全不受影響。

這樣,反全把程昱弄的心態炸裂,無論怎麼派人叫罵,鄴城只守不出,像不會張嘴的公雞,特鐵,但是不會回應任何東西,把人能活活氣死!

“該死的狗賊,狼心狗肺的狗東西,”程昱破口大罵司馬懿,如是三五日無果之後,將涵養扔到了爪哇國外。

訊息傳到張遼處,張遼也被司馬懿和程昱噁心的夠嗆。

也說不清哪個更噁心。

這下輪到張遼犯難了,等於是他被司馬懿又扔了個難題。

是去攻擊程昱的大營,圍魏救鄴,還是繼續開撥去攻擊曹操後腿?!

問題是狠話都已經放出去了,跟司馬懿說了狠話,要是程昱去圍鄴城,他去圍魏救趙,因為他帶走了鄴城一半兵馬。

這要是做不到,那……

“該死的司馬仲達,這是給我挖好了坑啊……”張遼咬牙切齒,深深的感覺到了惡意,他懷疑司馬懿一開始就料到了這情況,他卻故意在言語上給他設好了套,挖好了坑!

該死的!

張遼哪怕是極有風度的人,此時也有點崩心態了,這要是換一個脾氣不好的大將來與司馬懿周旋,能活活氣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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