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復見晏錦言語裡帶了幾分執著,便不再多言,而是將手裡的燈籠遞給了晏錦。

她退後一步後,又輕聲地說了一句,“小姐,奴婢先告退了!”

“嗯!”晏錦提著燈籠,看了一眼身後,又再次道,“不要讓人知道我在這裡!”

這是她第二次囑咐香復,香復便立即點了點頭,“奴婢知道了!”

香復說完之後,她便揮手對阿噠和阿水做了一個退下的手勢。

等三個人慢慢地離開後,晏錦才攏了攏披風,慢慢地朝著亭子內走去。

此時,眼看冬季便要來臨了,周圍偶爾吹起的一陣風,便讓她覺得有些寒冷。

微風吹過湖面,亭子裡的白色紗幔,便飄了起來,擋住了她的視線。

晏錦看亭子裡的人,便更模糊了。

晏錦向前走了幾步,還未走近,她便隱隱約約的聞見一陣白玉蘭的香味。

此時,並非是白玉蘭盛開的花季。

晏錦腳步微滯,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曾在書上看過這麼一句‘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

儘管她離亭子尚有些距離,可依舊看清了那擺放在石桌上的白瓷香爐,正冒著淡淡的煙。

月夜湖邊,這香不止可以驅散蟲子,還有寧神的功效。晏錦知道,沈硯山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聽聞他用的茶,都是他親自種的茶樹,親自採茶然後又炒茶!而且,之前沈蒼蒼也同她抱怨過,說沈硯山住的那個小院外,的確有一片不小的茶園。

此時,從遠處望去,只見少年身上,那一襲月白色的長衫,隨著夜風翻飛,幾乎和水月之色融為一體,搖搖曳曳,只是這麼看著他的背影,便如同欣賞一副極有仙氣的水墨畫一般。

晏錦眉頭微微一蹙,半響後才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只見少年緩緩地轉過頭來,薄薄地唇勾起一絲不小的弧度,“你來了?”

他說的很輕,彷佛泉水落在石上的一聲輕響。

晏錦微微頷首,然後又向前邁著步子,帶著幾分歉意地說,“打擾世子賞月了?”

“唔,這倒沒有!”沈硯山的手裡依舊握著長長的魚竿,神色裡帶了幾分慵懶,“你驚了池裡的魚!”

晏錦抽了抽唇角,將燈籠放好後,才走近一些。這個時候的她,總算看清楚了沈硯山在做什麼,在月色下的沈硯山,居然握著魚竿在這裡垂釣。

菩提湖雖是靈隱寺中最偏的湖,但是因為菩提湖在後山,所以這裡的湖水,幾乎都是活泉水。

泉水養的魚,自然比其他湖裡的魚,更加的鮮嫩可口。只是,這畢竟是佛家重地,再鮮美的魚,晏錦也沒有沈硯山這個膽子,敢光明正大的在這裡垂釣。

雖然,她其實也想嚐嚐這魚的味道。

沈硯山很自然地說,“等會一起用!”

他說的心安理得,又像是在安慰晏錦。

晏錦卻覺得自己的腦門,快要冒出青筋來了。

“世子,這是佛家重地!”晏錦想了想,試圖提醒沈硯山,又道,“不太好吧?”

沈硯山聽了之後,倒是十分認真的考慮一下,然後才淡淡地說,“你說的很對,那麼等會我們換個地方烤魚!”

晏錦:“……”

晏錦有些無可奈何的看著沈硯山,她覺得這個人是沒有什麼羞恥心的。她在言語上,總是不能打敗他,而且,這個人總是有不少的藉口。

於是,晏錦退後一步,看著平靜的湖面,轉移了話題,“不知世子找我,有何事?”

沈硯山眼裡的神色微動,然後轉眸對晏錦和緩地說,“桌上有圖紙,你拿起來看看!”

晏錦聽了之後,才轉身朝著石桌邊上走去。

本來狹小的石桌上,倒是擺放了不少東西。晏錦看著桌上的公文,唇角又不禁抽了抽,她琢磨也只有沈硯山,才會敢將公文隨意的丟在這種地方。

晏錦將桌上的公文整理好了之後,也沒有找到沈硯山所謂的圖紙,她不禁皺了皺眉,又重新將公文整理了一遍!因為不敢輕易地開啟公文,所以耐心地找了幾次後,才有些不解。

圖紙,這裡哪裡有圖紙?

此時,放在桌上的白瓷香爐裡的煙越來越小,晏錦想了想,才拿起小勺給白瓷香爐裡添了一些香。

這些香料和她平日裡見地,有些不一樣。

眼前的香料,瞧著白皙如雪粒,放進香爐裡之後,這香味更好比白玉蘭盛開的時候,傳出來的那種淡淡地幽香。

聞著,便讓人心神寧靜。

晏錦將小勺放下後,又瞄了一眼沈硯山的魚竿,見湖面平靜,才輕聲地說,“世子,這裡沒有圖紙!”

沈硯山偏過頭,看了一眼白瓷香爐,又轉眸瞧了晏錦一陣,才若有所思地說,“哦,我忘了,不在那裡!”

說著,他便伸出他那白皙修長的手指,指著不遠處的魚簍道,“這裡的地不太平,我拿著墊魚簍那一塊了,你找找!”

他說的理所當然,可話音落在晏錦耳裡,卻讓晏錦忍不住一愣。

她想了想,才朝著一邊的魚簍走去。

此時,魚簍稍微動了動,裡面似乎裝了幾條魚!晏錦半頓下身子,在周圍找了找,最後才在魚簍的一角找到了一疊厚厚的圖紙。

晏錦在心裡暗暗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將圖紙拿了出來。

為了方便看的更清楚,她又走回石桌邊上,藉著燈籠裡的燭火的光線,將圖紙慢慢地開啟。

因為方才圖紙放在魚簍邊上,所以此時,圖紙上也沾了不少的水漬。晏錦看了半響,才看清圖紙上,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整個人十分地吃驚,從前那些不好的回憶,又突然全部的湧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沈硯山的神色變了又變,半響後才用沙啞地嗓音問道,“這是……這是天池的圖紙?”

沈硯山倒是很平靜,這個時候月色下,只見他將魚竿提起,一尾肥大的鯉魚從湖中被吊起,然後下一刻迅速地落入了他的手裡。

沈硯山將魚從魚鉤上取下來後,才淡淡地說,“是!”

“你……”晏錦的指尖顫抖的厲害,本來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她想要問許多問題,可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怎麼會……當年製造天池的人,怎麼會是沈硯山,怎麼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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