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山的聲音有些冷然,聽的虞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虞方察覺到了異樣,便忍不住窺了一眼不遠處坐著的少年。

只見沈硯山用手肘撐著桌面,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拖著下顎,眼裡露出幾分淡漠的神色。

這種淡漠,帶著一些疏離感。

虞方是個敏感人,他覺得此刻的沈硯山……似乎有些生氣了。

只是這個人長年喜怒不形於色,所以稍微粗心的人,怕是一點也瞧不出來。

虞方定了定心神,又瞧著晏錦堅決的模樣,才知道多說下去並沒有什麼意義。

他無奈地改口,“那我,改日去金暉樓瞧瞧,選些首飾送你!”

晏錦鬆了一口氣,微微頷首,“那麼,我便先謝過表哥了!”

虞方顯然還有別的話想同晏錦講,而且他似乎真的很想將手裡的古琴送給晏錦。但是,礙於沈硯山在這裡的關係,虞方只好就此作罷,選擇了沉默。

等虞方將古琴收好後,屋外傳來了一陣哭鬧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哭泣的人像是遇見了什麼慘烈的事情一般。

晏錦想了想,才對虞方說,“表哥你先回屋歇息,我出去看看!”

晏錦說完,覺得自己一直被人盯著,然後她囑咐完虞方後,只好無奈的看著身後的人,輕聲地詢問,“世子,你要去看看嗎?”

晏家宅子裡的事情,晏錦從未打算讓沈硯山知曉。

只是,她怎麼也沒預料到,沈硯山今日會出現在這裡。

如今想要瞞住沈硯山,顯然是不太可能了。

“恩!”沈硯山姿態優雅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晏錦身側,低聲道,“走吧,我陪你出去瞧瞧!”

晏錦微微挑眉,她覺得沈硯山這句話有些‘怪怪’的,但是具體哪裡怪怪的,她一時也想不明白。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走了出去,留下虞方一人。

虞方站在他們的身後,看著兩個人的步子幾乎是一個步調,一時有些怔住。

沈硯山是將軍,他自小在軍營里長大,行走的步伐絕對不會如此的遲緩。但是,他為了配合晏錦,卻放慢了步調……若他只是稍微的放慢步調,虞方也不會愣住!

虞方驚訝的是,沈硯山的步調和晏錦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若不是早已知曉他們的年紀,虞方看著背影,一定會以為他們已經很熟悉了……熟悉到像是生活了許多年一樣,才會如此的瞭解對方的一切。

虞方在心裡暗暗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木匣。

有些事情,不知是他看的太淺,還是知道的太少。

彼時,晏錦同沈硯山剛走出玉堂館的大門,晏錦才想起方才自己心裡一直琢磨的事情。

她手裡有綠綺古琴的事情,沈硯山是如何知道的?

她的生母是一個極其低調的人,在宴會上很少會彈奏曲子。而且,生母雖然性子單純,從不會將古琴外露給別人看……

連她父親,都是在生母嫁到晏家之後,才知道母親有如此多的古琴。

晏錦想了想,腳步微頓,“世子,你怎麼知道,我有一尾綠綺?”

“恩?”沈硯山微微偏頭,臉上依舊沒有表情,“聽你彈過曲子,我聽音色,應該是綠綺!”

晏錦微微蹙眉,一時有些不明白沈硯山話語裡的意思。

她從未在外人面前,彈奏過綠綺。

只有她閒來無事的時候,會將綠綺放在她閨房裡,彈奏一曲!

那時,卻也是夜深人靜……

晏錦瞪圓了雙眼,一臉錯愕的看著沈硯山。

他,若是從她的琴音裡聽出來,她用的琴是綠綺的話,那麼沈硯山一定是在她的院子外聽見的。

而且,還是深夜。

沈硯山見晏錦一臉驚訝,然後又低聲解釋,“那天,我飲了一些果酒,路過而已!”

晏錦:“……”

她曾聽沈蒼蒼談起,沈硯山不參加任何宴會的原因,便是因為沈硯山酒量極差,幾乎是一杯就倒!她起初覺得,沈蒼蒼說的太誇張了,可如今從沈硯山的嘴裡知道這件事情後,晏錦多少有些傻了眼。

京城裡的果酒,是沒有任何酒的味道的。

尤其是在宮中的果酒,只是和濃烈的白酒放了幾日,帶了一些酒的氣息後,便被送了出來,放在宴會上供嬪妃飲用,防止嬪妃飲醉。

這些只是帶了一些酒氣息的東西,居然讓沈硯山有了醉意。

他的酒量,到底是有多淺?

沈硯山似乎也察覺到什麼,他抬起眼眸看著晏錦道,“我平日裡,也不飲酒的!”

晏錦聽了之後,倒是忍不住取笑了一句,“也是,世子的酒量,一杯就倒!若是飲酒,那麼宋侍衛可就慘了!”

天天得扶著主子歸家,可不是慘了?

晏錦笑眯了眼,卻也看的沈硯山一時微怔。

縱使他閱讀過不少的書籍,卻也無法從任何一本書籍裡,找出一句話來形容她此刻的美麗!她如羊脂玉一般白嫩肌膚,在陰沉的天色中閃著點點的光澤,尤其是那雙藍灰色的眼睛,宛如陽光下的大海般,靈氣動人。

沈硯山此時唯一想做的,便是抬起手,遮住她那雙眼。

晏錦笑音落下之後,遠處哭泣的聲音便更大了。

女子哭泣的厲害,她大喊道,“爹爹,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姨娘……爹爹啊!”

晏錦的笑慢慢地收斂起來,然後目光朝著哭泣的地方望去。

那個聲音,她記得很清楚。

那是,晏谷蘭的聲音。

晏錦抬步朝著聲音發出來的地方走去,而沈硯山跟在她的身後。

玉堂館離蕙蘭齋一段路程,此時晏谷蘭的聲音傳來的地方,卻不是蕙蘭齋,而是小虞氏的住的院子。

晏錦腳步輕緩,她想,這件事情的確是該解決了。

不知,父親能不能接受這件事情的真相。

晏錦同沈硯山走進小虞氏住的院子後,便瞧見晏谷蘭和季姨娘髮髻凌亂,模樣可憐極了!尤其是季姨娘,她身上的衣衫,還被人扯破了。

站在季姨娘身邊的三個男子,身子臃腫。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人,對著季姨娘大吼道,“你這個東西當年做的事情,你自己不敢承認,還怕我們將事情的真相徹底的說出來麼?季月,你不是託付我給你買了東西嗎?今兒我給你送過來了,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狡辯什麼!你不仁,休要怪我們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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