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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這一刻,終於算是體會到了‘怨’是什麼滋味。

沈蒼蒼手裡的大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難受,它掙扎了幾下,然後順著她的胳膊慢慢地爬到了肩膀上。

面頰突然一涼……

沈蒼蒼回過神來,看見大白用它的小腦袋,輕輕地蹭她的面頰。

她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將大白抓在手裡。

沈蒼蒼其實都快忘了,大白跟在她身邊多少年了。

好似,母親去了,它便在她身邊了……

原本該被她忘記的記憶,在這一刻又慢慢的浮現了出來。

那時她尚且年幼,父親長什麼樣子,她已經不記得了。

她唯一記得的,便是自己每次哭泣的時候,父親總是會抱著她然後用他粗糙的手刮她的鼻子,說她是個愛哭鬼。

可是,父親越說她愛哭,她便哭的越大聲。

到了最後,父親總是會被母親訓斥。

她稍大一些,父親便去了……

在她的記憶裡,周圍是各種慘叫和哀嚎聲,甚至有時天還未亮,便聽見了戰鼓通鳴聲。她見母親的次數很少,而大多的時候,母親陪在她的身邊,也只是抱著一柄長槍,沉默不語。

這一場戰役,打了許久……

直到她的大伯父出現在戰場上。

那是沈蒼蒼第一次見到沈硯山……

少年沉默不語,而她亦沒有話語。

她一直以為,一直也欺騙自己,曾在戰場上見過的那個人,並不是沈硯山。她總是告訴自己,戰場上的一切,都不過是她的夢境。

母親走的時候,消瘦如骨。

母親對她說,“蒼蒼,你要好好活著。你爹爹只愛我,而我也只愛他一個人。他性子不好,誰陪他,他都不會願意的。娘知道對不住你……可娘沒有辦法。”

那是她最後一次聽母親,和自己說話。

後來沈蒼蒼才知道,母親因為思念父親,已經快失去了神智。

母親走了……

周圍的人都說她是個極不負責的母親……

沈蒼蒼那時撫摸著母親的棺材,心裡疼的不成形,卻依舊淡笑著說,“娘,你去陪父親吧,我沒事,我很好。”

她很好……會很堅強……

這些話,終究是她說來騙自己的。

可是,每次午夜醒來,她都會流淚滿面。

能欺騙外人,卻終究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沈蒼蒼嘆了一口氣,將手下意識放在腿上。

她曾以為自己這雙腿再也不能落地行走了,可現在腿卻已經痊癒了。

腿痊癒了,可離世的爹孃,卻再也回不來了。

有時,她看見外人撲在父母的懷裡撒嬌的時候,時常會頓下腳步。

她一站,便是許久。

外人見她茫然的站著,會很快的抱孩子離開。

等他們離開之後,沈蒼蒼才會苦澀的笑了笑。

有時她也想問問離世的母親,當初為何不將她一起帶走,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個世上。

她娘喜歡梨花,可這滿園的梨樹每年都會開花……

花落了,還會再開。

人沒了,卻再也不回來。

爹不會讓她不要哭泣,而娘也不會站著對她笑了。

他們的身影在她的腦海裡,越來越淡……最後,變成兩個模糊的影子。

當年,大伯父要接她來定國公府的時候,她身邊發生的事情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沈蒼蒼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大白,咧嘴笑了笑,“還好你在。”

若不是大白一直陪著她,或許……她真的沒能在那件事情裡抗住。

又或許,她早已被腿疼的滋味,活活的折磨致死。

在一邊的重大夫見沈蒼蒼露出落寞的神色,不禁有些心疼,於是他輕聲道,“你在生晏小姐的氣?”

沈蒼蒼沉默不語,等於預設了重大夫的話。

因為在乎,所以生氣。

她在沈家這麼多年,除了大伯父外,便是和重大夫、沈硯山最為親近。但是這幾年,沈硯山一直在邊疆上,而大伯父總是有忙不完的政務,所以她平時能說話的人,便只有重大夫了。

可重大夫畢竟是老人,很多事情,她也不知怎麼開口。

直到……前段日子,遇見晏錦。

沈蒼蒼想起那一日,她遇見晏錦的時候。

晏錦低下頭,笑的極好看,連樹枝上的綻放的梨花,都不及她的笑容奪目。她福低身子,對身前的大白道,你是小白嗎?

她的嗓音,讓沈蒼蒼覺得,似曾相識。

當年,也有那個一個少年,問她,你怎麼哭了?

他們的語氣,極為相似。

而且,晏錦是除了沈硯山之外,第一個不害怕她養的毒蛇的人。

就連大伯父和重大夫,當年第一次見到大白的時候,都沒有她從容和鎮定。

沈蒼蒼垂眸,看著手裡的大白,一時有些難受。

她是真的將晏錦當做朋友……

而且,她也是真的想找個人,陪她說說話。

結果,晏錦卻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唉……”重大夫嘆了一口氣,不知該怎麼跟沈蒼蒼講。

沈蒼蒼握著大白的力氣稍大了一些,讓大白感覺到不適,然後掙扎著想爬出來,“她知道,我的蛇不會傷人。那時,她還告訴我……說想保護自己,還是得靠自己。”

“她是第一個對我說這話的人。”沈蒼蒼放鬆了手裡的力度,而大白卻已經從她的手裡溜走了,“重大夫……晏家二小姐晏綺寧是她的嫡親妹妹。”

因為想和晏錦做朋友,沈蒼蒼派人去查了晏家的事情。

她很快便知道,晏錦有個一母同胞的嫡親妹妹……

這次,她本來也想邀請晏綺寧的。

但是,後來沈蒼蒼想到自己在外的名聲,所以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重大夫端起茶盞,悠悠地說,“你認為,是晏二小姐告訴晏四小姐的?”

“晏四小姐今年還不足十歲,她又能騙誰?”沈蒼蒼眉頭皺成了一團,“若不是晏綺寧告訴她,我的蛇不咬人,她也不敢去碰你的小綠。”

重大夫喝下去的茶差點噴了出來。

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你覺得,晏四小姐是無辜的?”

沈蒼蒼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重大夫,“難道不是?”

“看來,方才晏小姐說你是傻子,這句話還真的沒說錯。”重大夫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笑著道,“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和晏小姐道歉吧。人家待你,可是真心的。”

沈蒼蒼微微一怔,喃喃自語,“她說我傻子?”

沈蒼蒼想起,方才晏錦說的話。

“旁人說什麼你都信,這些事情,你不會多想想嗎?”

“當真是個傻子。”

她一直以為這句話,是晏錦說給晏惠卿聽的,可現在她突然明白了……

好像,是說給她聽的。

沈蒼蒼愣了一會,又揉了揉眉心,看著重大夫道,“我還是想不明白。”

重大夫看了看沈蒼蒼的樣子,他覺得晏錦在沈蒼蒼身邊也好。

這幾年定國公和世子將沈蒼蒼護的太好,宅子裡陰暗的東西,沈蒼蒼根本看不到。

其實,就算沈蒼蒼看到了,她也猜不透這裡面的東西。

於是,重大夫不得不跟沈蒼蒼仔細的講起了剛才的事情。

他堂堂的一個幕僚,兼職做沈家做大夫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要淪落到給一個小姑娘,講宅子裡的家務事。

重大夫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夠悽慘的。

等重大夫講完的時候,大白也不知又從哪裡溜了回來,它慢慢地爬到沈蒼蒼的手上,抬高了身子看著沈蒼蒼。

沈蒼蒼手裡一片冰涼……

“重大夫,您的意思是,我誤會素素了?”沈蒼蒼有些難以置信的,將剛才的事情總結後,說了出來。

重大夫將茶盞放好之後,才點了點頭,“不然你以為,她為何說那些話?”

沈蒼蒼將大白抓起來放在桌上,又道,“可我再不對,她也不能說我是傻子啊。”

重大夫抽了抽嘴角,看著大白縮成一團後,才淡淡地說,“為何?”

沈蒼蒼撇了撇嘴,有些心虛地說,“那是沈硯山說他那對傻鳥的話……她怎麼能和沈硯山學啊。”

重大夫:“……”

沈硯山這段日子,總是說他那對海東青是傻子。

半響後,重大夫才道,“小黑可比你聰明多了。”

沈蒼蒼:“……”

彼時,晏家的馬車上。

晏惠卿依在晏錦的身上,渾身冒著冷汗。

被蛇咬過的手腕,還有著劇烈的疼痛感。

那蛇雖然無毒,可是咬的傷口,卻不小。

晏惠卿抽了一口冷氣,然後對晏錦道,“長姐……”

晏錦轉過頭來看著晏惠卿,臉上依舊掛著擔憂,“是不是不舒服?”

“長姐,你是不是生氣了?”晏惠卿低著頭,疼的皺了皺眉頭,“對不住……我不該相信二姐的話。”

晏錦臉上的神色依舊不改,她只是淡淡地說,“不怪你。”

晏惠卿伸出還有些疼痛的手,露出手腕上被蛇咬過的痕跡,她抓住晏錦的手,輕聲地說,“長姐,你千萬不要怪二姐。她說這些……其實……她其實是擔心我害怕那些蛇,讓我壯膽的。”

晏惠卿說出善解人意的話,卻讓晏錦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今日是我沒保護好你,等會我送你回去。”晏錦握住晏惠卿的手,看了看晏惠卿手腕上的傷口,“我該給三叔和三嬸道歉的。”

晏惠卿露出一絲錯愕的神色,她對晏錦悠悠地說,“長姐,你要見我父親?”

晏錦挑了挑眉,“不可以嗎?”(小說《錦謀》將在官方微信平臺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選右上方“+”號“新增朋友”,搜尋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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