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晏錦,想了半響才對舒家的家主說,“今日的事,多謝你跑這一趟!”

舒家家主聞言,連忙擺手,“這是我分內之事,只是,晏大人……”

舒家家主頓了頓,繼續說,“我不願再見這人,所以,你來處置吧!”

說完,他雙手作揖,便從祠堂內退了出去。

無論晏季常對他多客氣,這畢竟是晏家家族的事情,舒家的人怎麼能插手。

他只是希望,晏三爺再也不要去打擾他們。

舒家家主離開後,晏季常的眉頭依舊沒有展開,藏在袖口裡的手,也緊緊的握成一團。

如何處置晏三爺,如今也成了晏季常的難題。

若是太過於狠毒,外人總不免說閒話,他倒是不畏懼這些,卻要顧及晏錦的名聲。

如今,定國公去世,晏錦和沈硯山的婚事又要等三年,縱使他知道沈硯山不會悔婚,卻依舊聽人私下議論,說晏錦命數不好,剋死了不少人。

年滿二十才出嫁,在大燕朝太少見了。

晏季常沒有說話,反而是晏錦開口了,“三叔雖然是晏家人,但是終究犯了大錯,父親若是覺得棘手,不如交給陛下處置?”

晏季常道,“若是交給陛下……他怕是不會手下留情!”

“父親常教導我,做錯的事就該自己承擔,三叔做錯了事,自然該被罰!”晏錦笑著安慰晏季常,“至於外面的閒言碎語,父親又何必放在心上,人無完人,縱使如今陛下,也不免被人說三道四!”

紀毓年紀輕輕就登基,的確不少親王暗地裡不服氣。

可縱使他們再不服氣,如今掌握大燕朝兵權的是沈家,沈家此時擁戴紀毓,他們又能說什麼?

薄家的下場,便是最好的證明。

晏季常應了一句,“也好!”

晏錦像是知道他擔心什麼似的,又安慰了許久,直到小虞氏派人來傳話,說要用膳了,晏季常和晏錦才離開了晏家祠堂。

隨著沈硯山歸來的訊息,傳入京城裡的,還有晏四爺重病垂危的傳言。

晏季常剛放下的心,又立即懸了起來。

因為晏,四爺身子還未痊癒,所以此時不宜動身,而沈硯山帶著先行部隊先歸來。至於晏安之,自然是在晏四爺身邊陪伴。

訊息會傳到京城,顯然也是經過了沈硯山允許的。

這次,沈硯山怕是在告訴晏家人,多少要有個心理準備。

若是晏四爺熬不住,怕是會西去了。

晏錦知道父親擔心什麼,只是安慰了幾句話後,便退了出來。

一切,塵埃落定。

晏家枝葉本就不繁茂,如今更是凋零,好在晏宥一日比一日大,母親也在調理身子,準備再要個孩子。

其實,小虞氏本想讓晏季常納妾,畢竟家族人多繁榮,才能欣欣向榮。然而晏季常婉拒了幾次後,直接去了虞家,私下和虞老太爺說了這件事情,他說的直接絲毫不帶掩飾,讓虞老太爺有些錯愕。

畢竟這世上不是任何人都像虞老太爺似的,一生也就容下一個女子。

尤其是晏季常如今位高權重,身邊的美人如同春日的繁花一般絡繹不絕,想要守住不動心,太難了。

等晏季常說完後,虞老太爺大笑,最後笑的眼角都含了淚。

他聲音有些沙啞,“我沒看錯你,她們也沒看錯你!”

當年,大虞氏雖然有了身孕,但是虞家想要隱瞞其實也未必不可行,雖然過程很艱難,卻也不會委屈了大虞氏。後來大虞氏選擇了晏季常,其實虞老太爺一直覺得虧欠晏季常的同時,也不理解為何女兒會選擇晏季常,畢竟那個木訥的孩子,不止是毀容,為人處事很是沉默。

如今,他是徹底的明白了。

他的女兒們,都沒有看錯人。

晏季常找了虞老太爺談話後,小虞氏便也不再為難晏季常,而是安心調理身子,想要再給晏季常生個孩子。

小虞氏性子固執,她一旦決定的事情,便是無法更改。

然而因為小虞氏年紀也不小了,如今有身孕,更是對身子不好。所以虞家送來的補藥,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罕見。

小虞氏安心養著身子,晏三爺的事情自然也沒有人告訴她。

等晏錦回到院子裡,沈蒼蒼和虞方也逛了一會了。

沈蒼蒼一見晏錦,便高興的蹦了過去,“素素!”

她的動作太大,嚇的虞方趕緊跟了上去。

沈蒼蒼此時沒有注意到虞方的神色,而是和晏錦繼續說,“我昨兒聽皇上說,不出意外,半個月內,堂哥便回來了!”

從邊疆到京城,其實需要不少的日子。

這次,沈硯山特意加快了行軍的速度,為的便是要早日回到京城,安穩人心。

戰役過後,大燕朝的國庫也十分的空虛,想要讓大燕朝重新繁榮,還得需要一些日子。

“回來了啊?”晏錦唇畔的笑意怎麼也掩不住,“真好!”

最後兩個字她說的太低聲,以至於沈蒼蒼壓根沒有聽見。

沈蒼蒼挽住了晏錦的胳膊又道,“素素,你可千萬別嫌棄沈硯山,他每次從邊疆回來,都,挺可怕的……”

又消瘦,臉色也蒼白,身上更是有不知多少的傷疤,宛如鬼魅。

像晏錦這種沒出閣的姑娘,估計看了也會覺得心驚肉跳。

沈蒼蒼原本是想提醒晏錦,讓晏錦多少有個心裡準備。卻不想聽的晏錦眉頭一皺,笑容也逐漸消失在臉上。

戰場上刀劍無眼,沈硯山雖然凱旋歸來,但是……身上的傷,不會少。

心裡,身上。

晏錦有些心不在焉的陪著沈蒼蒼說了一會話,才回屋歇下,然而這幾日,她並沒有徹底的歇息好。

晏四爺病情一日比一日惡化的訊息,總是會從邊疆傳來,連重大夫都不顧年邁的身子,親自去了邊疆去照顧晏四爺。

晏錦不止擔心四叔,更是擔心沈硯山。

不過十日,她便消瘦了不少,香復看的心疼極了。

夜裡,養身的湯藥送了一次又一次,晏錦都沒什麼胃口。

香復看著手裡的參湯,嘆了一口氣,“小姐,你多少吃些東西!夫人會擔心你的!”

她說完便轉身出了門,“奴婢去給你溫著!”

香復出門時,窗戶並沒有關的太掩飾,風吹進來,本來就燃著一盞蠟燭的內室,便瞬間熄滅了。

晏錦皺眉,剛要起身,便被人捂住了眼。

消瘦的指骨,冰冷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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