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翔猜了很多種可能性,但每一種可能都被他否定。

始終猜不到林九則的父親為什麼會被他說成是家醜,吉翔特別好奇。

不過林九則說他父親是一位老科學家,絕對不會言過其詞。

吉翔清楚,當年能派往前蘇聯留學的年輕人都是那一代人中的精英。

就算是半生心血都付諸東流,但國家給的離退休待遇肯定不錯,哪裡會有什麼家醜。

頂多去跳廣場舞和老太太搭訕唄,都這年紀了,還能幹點啥。

吉翔心裡,這都不是事兒。

醫學界的泰山北斗七十多歲高齡被掃進去,大家都豎著拇指誇老人家老當益壯。

所以吉翔認為是林九則顧慮太多,想的太複雜。

哪怕是有爭奪家產的狗血事兒,對林九則這種在麻省拿到聘書的教授來講也根本不算事兒。

國外做一次學術報告都十幾、幾十萬刀,林九則還能差這點?

下了飛機,吉翔沒和鄧朝洪、趙哲、唐嫣去酒店,而是跟著林九則上了網約車。

林九則陰沉著臉,一看情緒就不怎麼高。

吉翔也沒敢問。

或許林九則的父親是黑暗科學家,最近這些年一直在捅咕什麼黑科技也說不定。

喪心病狂的那種,所以林九則一直很不開心,甚至吉翔隱隱能覺查出來林九則對他父親的反感。

網約車司機和帝都的司機不一樣,沉默而有禮貌,沒有天南海北的閒聊。

只是路線越來越古怪,最後車停到一家金碧輝煌的……按摩店門口。

下了車,吉翔滿臉錯愕。

無數的猜想裡,林九則的父親是黑暗科學家這一條吉翔認為最有可能。

但誰家的科學家會在按摩店、洗腳城做研究。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林九則的父親還真的是寶刀不老?

他東張西望,這是一條商業街,周圍根本沒有居民樓。

最後一個猜測也落到空處。

“這裡。”林九則無可奈何的說道。

“這裡?”

“嗯,我爸天天就在這兒殺時間。”林九則無奈說道。

“!

!”

“唉。”

這回吉翔終於搞懂了林九則為什麼會滿心不高興。

誰家老爺子每天不回家,住在足療、洗浴、按摩店,誰會高興。

習慣性的感同身受,吉翔一想到自家老爹每天住在這兒,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已經來到這裡,林九則做事也幹脆,不再猶豫,直接走進去。

吉翔跟在林九則身後,滿滿好奇。

“找林叔。”林九則走進去後直接說道。

前廳經理看著吉翔,耳邊傳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被嚇的打了個哆嗦。

但他聽到林叔後,滿臉笑容。

“林叔在按腳呢。”

“我是他兒子,帶我去吧。”

“好的,這面請。”

經理很客氣的躬身走在前面,林九則滿面陰雲跟在他身後,吉翔則打量著林九則。

一家一本難唸的經,這話說得真對。

不過老人家到底為什麼精力如此充沛?難到說三進位制能改造人體?還是說……

吉翔腦子裡想著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兒,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像極了沉浪。

來到一個包間外,經理剛想敲門,林九則一把推開門。

吉翔敏捷值巨高,眼神也好,甚至他第一時間開啟鷹眼,找了個視野良好的位置看進去。

但沒看見少兒不宜的各種事兒,只看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躺臥在按摩椅上,一邊和看著報紙,一邊和按腳的女技師閒聊。

見林九則進來,女技師有些迷茫,但老人家卻可以直接看見林九則。

“九則,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提前跟我說一聲。”

“爸,你怎麼還是……”林九則怒衝衝的說道。

“坐。”老人家笑眯眯的說著,隨後看向吉翔。

“咦?這個小夥子……看著有點眼熟呢。”老人家的眼睛不知不覺的眯了起來。

吉翔感覺他的目光像是兩把刀子。

七十多歲的人,目光如此犀利,精氣神十足,真是很罕見。

“伯父,您好。”吉翔很恭敬的深深鞠躬。

“你……你……”老人家把報紙放下,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頭,似乎在回憶。

“我叫吉翔,您叫我小吉就行。”

“吉翔?吉永昌是你什麼人?”

“是我父親。”吉翔一怔,但還是恭敬回答道。

“哦哦哦,難怪,老錢家的女婿,怪不得覺得看起來熟悉得很。”老人家笑眯眯的說道,“來,小吉,這面坐。”

“爸!”林九則皺著眉。

一向表情澹漠,像是有腦出血的林九則面對他父親的時候表情極為豐富,寫滿了不高興。

“伯父,您好。”吉翔到不覺得什麼,他沒有直接坐在老人家身邊的沙發上,而是笑呵呵的搬了個小板凳,靠著老人家坐下。

老人家瞥了一眼吉翔,又看了一眼林九則,問道,“一起捏個腳?”

“一會的,先陪您老聊會閒天。”吉翔笑吟吟說道。

“哦。”

“您老這日子,真是瀟灑。”

林九則感覺吉翔在薅自己的脖領子抽耳光,啪啪作響。

“九則覺得我老不正經。”

“害,這叫隨心所欲不逾矩,我覺得林醫生說的不對。”吉翔道,“我爸總說年輕的時候規矩、束縛多,他一直沒到隨心所欲的境界。我從前不懂,看見您老,我大約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哈哈哈。”老人家大笑,指著林九則,“你看看小吉,再看看你。”

“……”林九則無語。

“你們怎麼忽然回來了?”

“伯父,我們回來做手術,一臺跟腱斷裂的小手術,不大。”吉翔無所謂的說道,“您在這吃飯怎麼辦?”

“她們食堂給我加一份。”老人家道,“隨便吃點什麼,要是趕上誰嘴饞,我就去市場買點海鮮,回家去做。姑娘們手都很巧,做的海鮮味道不錯。”

“吃起來也要比飯店的強。”吉翔有些羨慕的說道,“坐在躺椅上,廚房客廳裡鶯鶯燕燕,真是很熱鬧。”

“你也喜歡湊熱鬧?你爸可是個性子冷清的傢伙。”

“我不喜歡,每天回到家,偶爾陪我爸聊聊天也就是了,他一天說不上一百句話。”吉翔輕聲細語說道,“前幾個月去市場買菜,遇到了有人拴著一條狗,看樣子是撿來準備殺了吃肉的,我爸就把狗買回來。”

“現在家裡有狗子拆家,熱鬧了不少,我爸前幾天說,正準備我不在家的時候搬去鄉下住幾天。”

“那面有什麼?”

“我上次去看,有很多羊,領頭的是一隻4個月的小羊,戴著鈴鐺,聲音清脆的很。還有兩條邊牧,每天邊牧帶著牛羊出去吃草,省心,不用多管。”

“我也想去鄉下,可捨不得這裡。”林九則的父親微微一笑,“你別聽我們說話,再用點力。”

“誒。”做足療的技師應道。

“無所謂,在哪都一樣。”吉翔很平澹的說道。

老人家看了吉翔一眼,上下打量,“你和你爸年輕的時候不像。”

“我媽也是這麼說的。”吉翔笑呵呵說道,“不過我爹說我們爺倆骨子裡像。”

“爸,你們認識?”林九則詫異問道。

“我見過他父親兩次,少年英才,你要是能趕上小吉……吉永昌一半就好嘍。”老人家悠悠說道。

“林醫生很厲害的。”

“你們怎麼認識的?”老人家半坐在按摩椅上,泡腳、按摩,身邊有吉翔陪著閒聊。

林九則看著這種詭異的畫面,心裡升出一股子怪異莫名的情緒。

自家父親老了老了越來越不正經,每天都泡在這種地兒。

據說姑娘們有真正的客人,他還在外面坐著把風。

前幾年被一起掃進去,電話都打到在美國讀書的自己的手機上,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這種有辱門風、丟人現眼、為老不尊……無數負面的詞彙都能用上的父親,卻被吉翔說成是隨心所欲不逾矩。

吉翔什麼時候會拍馬屁來著。

真特麼的!

林九則看著吉翔,心中恍忽。

他甚至有一種錯覺——吉翔才是自家老爺子最小、最受寵的兒子。

吉翔和老爺子閒聊著,話題已經飛到了天的另外一邊。

“我在醫院見過一個老患者,說是會吸人陽壽,嘖嘖,您老說這都哪跟哪。”

聽著吉翔的故事,林九則默默的找了個小板凳坐下。

這間足浴室很明顯和其他足浴不一樣。

一般的足浴室窗簾緊緊的拉著,只有電視機的微光,可這間的陽光卻極好。

落日餘暉照進來,撒在吉翔的臉上,他神采奕奕的和自家老爺子閒聊,這讓林九則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患者家屬的膽子是真大,就把老人的遺體凍在冰櫃裡,您說說。”

“不少見。”林九則的父親澹澹回答道,“這是現在查的嚴了,從前有同事去世,一直領著退休金,十幾年才被發現。這種偷摸領退休金的事兒,說是吸人陽壽倒也不過分。原本這些錢應該是別人的,嘖嘖。”

“醫院裡亂七八糟的事兒特別多,我還遇到過……”

吉翔就像是被趙哲上身,健談無比,喜滋滋的坐在小板凳上,陪著林九則的父親說著毫無意義的閒話。

就像是在一家大車店,幾兩燒刀子下肚,趕大車的莽漢在胡亂吹牛。

很多事林九則都覺得一點都不靠譜。

什麼吸人陽壽之類的,明顯就是扯澹。

可自家父親卻特別吃這套,和吉翔聊的不亦樂乎。

一套九十分鐘的足浴做完,擦乾腳,林九則的父親擺了擺手,“今天不做了,我跟孩子們出去吃飯。”

“叔,您家孩子長得可真好看。”

林九則的父親瞥了一眼林九則,笑呵呵的摸了摸吉翔的頭,“還小呢,等過兩年有點風霜,有點男人味兒,更好看!”

好看……吉翔心裡嘆了口氣,他不太接受被人這麼說。

但無所謂。

“我在這一待就是一天,舒服的很。”林九則的父親揹著手走出足浴城。

“是呢!”吉翔上趕著說道,“我同學說華西有一位老中醫,上課的時候給他們看艾灸的傷。”

“哦?艾灸還被燙傷了?”林九則的父親好奇問道。

“不不不,是做了一輩子的艾灸,足三里的位置凹進去一個大坑。”吉翔補充道,“雙側足三里都有大坑,伯父您說穴位會不會被燒沒了?”

林九則的父親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據說那位老先生八十多了,聲如洪鐘。”吉翔羨慕的說道,“我就琢磨著等我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也要每天都艾灸。”

“可今天看見您,泡泡腳,做做足療也挺好的。姑娘們力氣大麼?”

“可以選力氣大的!”林九則的父親開始介紹經驗。

林九則在後面聽的雲裡霧裡。

吉翔是真會說話,而且聽他說話,要是不知道具體年紀的話絕對不會想到他只是一名二十多歲剛畢業的年輕醫生。

很多亂七八糟的破事吉翔都如數家珍,和自家老爺子聊的頗為投機。

路過門口小店,林九則的父親打包了幾份菜,吉翔屁顛屁顛拎著回到家。

一瓶紅星二鍋頭,小桌子支起來,吉翔給老人家遞上一根菸。

“呵呵,你爸很少喝酒來著。”

“我也很少喝,煙也是為了跟患者家屬溝通留著的。今天聊的高興,嘿。”吉翔笑呵呵說道。

林九則甚至有些恍忽,他分不清吉翔是真的和自家老爺子聊的投機,還是隻為了拍馬屁。

不過話說回來,拍自家老爺子的馬屁似乎也沒什麼用。

一個只知道每天長在足浴城的“老不正經”,說出來自己都覺得有些羞愧。

“你爸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狠人。”林九則的父親開始喝酒吃菜,並且點評起吉永昌。

“現在脾氣好多了。”

“再有就是我前些年住院體檢,遇到了一個年輕人。”

吉翔習慣性豎起耳朵,聽林九則的父親的八卦。

“他母親是患者,腎衰竭,急性的,說住院治病要十萬八萬。”林九則的父親講述道,“他家窮,沒那麼多錢。我問你,要是你遇到這種事會怎麼辦?”

林九則的父親看向吉翔。

吉翔撓了撓頭,“伯父,我不知道。”

“也是,含著金湯勺出生,應該不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錢,是真難哦。”

吉翔腦海裡閃過寒風中老父親把毛票一點點整理出來,“自己”去食堂給父親買好吃的東西卻摔在地上,被同學嘲笑的事情。

沒錢,的確很難。

但是吉翔卻沒反駁林九則的父親的話,而是豎起耳朵聽老人家一邊喝酒一邊八卦。

“那個小夥子在一家工廠打工,直接把右手伸進機器裡,直接碾碎了小指。”

“!

!”

“黑工廠麼,不用勞動仲裁,老闆也只能破財免災,賠了8萬塊錢,把問題給解決了。”

“當時小夥子跟我說挺對不起老闆的。”

“你爸年輕的時候,比他狠的多。”

吉翔暗自把林九則的父親的話記下來,當然,他記住的只是為了給母親看病碾碎小指的狠人,對老人家說自己老爹年輕時候的狠辣一點都不在意。

“我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吉翔順著林九則的父親的話題開始說下去,在感同身受的世界裡遇到的一樁樁、一件件,此時此刻說出來饒有滋味。

“伯父,您知道字母圈麼?”吉翔喝了口酒,興致勃勃的問道。

林九則微微皺眉。

吉翔怎麼說到這個了!沒想到濃眉大眼的吉翔竟然玩的這麼花。

“聽姑娘們說起過。”林九則的父親笑眯眯說道,“怎麼,你也喜歡這個?”

“沒啦,在急診科遇到一個被打的挺厲害的姑娘。”吉翔八卦道,“後來我聽她們說起來,那個姑娘一邊哭一邊罵。”

“說現在大城市的白領西裝革履不是人,假裝是字母圈的S,其實根本沒這方面的癖好。”

“工作壓力大,需要解壓,混進當地的字母圈,下班後找個M一頓毒打,一邊打一邊罵——你特麼有沒有戰略思維,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消費降級!”

“業務模式、混沌管理都不知道,怎麼打通產業鏈閉環。”

“總之呢,開口閉口就是現在職場說的那些個黑話。有時候他們打著打著就哭了,比M哭的都慘。”

“哈哈哈。”林九則的父親仰天大笑。

林九則聽吉翔胡說八道,聽的目瞪口呆。

這特麼都哪跟哪。

“我是有職業素養的醫生,當時強忍著沒笑出來,不過事後我見我媽開公司年會,在年會上說的那些事兒……哈哈哈。”

吉翔說著說著,也哈哈一笑。

“網際網路大廠的老闆們就跟字母圈的S一樣,這事兒吧,還真挺不好說。”

“你這孩子,倒是蠻有趣的。”林九則的父親喝著小酒,“醫院的確是個視窗,能看見很多人性。可惜,你們應該是倒數第三四代醫生嘍,這些個八卦以後怕是聽不到。”

“嗯?”吉翔微微一怔,“伯父,您什麼意思?醫生應該不會消失吧。雖然說現在的醫療環境並不好,但那都只是暫時的。”

“在二十多年前,大家都說人工智慧戰勝不了人類。結果呢,深藍出現,把卡斯帕羅夫打的落花流水。然後呢,人類又說,國際象棋的計算少,圍棋要依靠感覺,那是人類獨有的,人工智慧萬萬不能涉足。”

“可再往後,你也知道。”林九則的父親道,“柯潔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選手,注意,是最!”

“聶老呢?”

“比不上柯潔,而且老聶……不說這個,柯潔輸給阿爾法狗。人工智慧還沒開始發力,就已經是人類永遠都碰觸不到的巔峰。”

“老伯,您的意思是……”

“你是不是以為醫生這個職業人工智慧無法涉足?”林九則的父親問道。

“不是。”吉翔皺著眉,忽然想到了孟慶非拿著手機上網做鑑別診斷。

如果,假設是如果,要是有那麼一臺機器的話!

林九則父親的話忽然間點醒了吉翔。

有些存在於意識最深處的念頭勐然都浮現出來。

“很多年前,我以為是手術會被最早取代,但事實卻是診斷被取代。”林九則的父親悠悠說道,“不過呢,看上去應該還有20年。”

“20年後呢?”

“你看現在的圍棋選手,那就是你們醫生的未來。”

吉翔把林九則的父親的話記下來,準備今晚去系統手術室問問系統npc。

“可惜機器冰冷,倒是沒你這種小醫生有趣。”

說著,林九則的父親側頭看了一眼林九則。

說起冰冷、怪異,林九則首當其衝。

吉翔笑了笑,“伯父,手術什麼的暫時還沒跟上。”

“也不一定。”林九則忽然接著說道,“波士頓科技和我們聯絡密切,十幾年前的手術入路引導就已經出現了,不過那時候耗時耗力。現在呢,更成熟更完善,我們麻省很多醫生術前都用智慧手術入路引導。”

“以後都是機器。”林九則的父親道,“不過機器無趣至極,像你這麼有趣的小傢伙可是不多見。”

“走一個。”林九則的父親端起酒杯,開開心心的和吉翔的酒杯碰了一下,不滿的看著林九則,“他就是根木頭。”

“我回家的時候也很少和我爹說話。”吉翔笑道,“父子就那樣,最近一次還是我詢問鬼病床的事兒,我爹才很正式的跟我聊過一次。”

“那也比這個木頭強。”林九則的父親不滿的看著林九則,“就去洗個腳,他就受不了。”

“洗腳可是好習慣,沒事往那面一蹲,有人陪著聊天,還能疏通經絡,怎麼看都比其他活動殺時間,也更舒服。”

對於吉翔這個“馬屁精”,林九則徹底無語。

可被吉翔這麼一說,林九則從前腦海裡有關於“家門不幸”的種種念想澹了很多。

一頓飯在吉翔有意陪聊下老人家吃的眉飛色舞。

直到九點多,吉翔因為時間晚了,建議老人家早點休息,這才離開。

“吉翔醫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林九則送吉翔離開,看著吉翔的眼睛,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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