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的病情有關係麼？”患者疑惑的看著吉翔。
要不是對面這個小夥子乾乾淨淨、高高大大，看著很舒服，她肯定早就不耐煩起來。
“喂，小醫生。”
患者沒有不耐煩，謝凱先忍不住斥道，“你少說幾句，我們是來找鄒主任的，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不懂別瞎問，要想臨床實踐也得多聽聽老師的。就沒見過你這麼不懂規矩的年輕人，不知道是誰教的。”
“我教的，小吉醫生問的就是我要問的，你有意見？”鄒副主任雖然不明就裡，但毫不猶豫站在吉翔一邊，把謝凱的話給噎了回去。
“……”
謝凱一下子愣了，他完全不敢得罪鄒副主任。
雖然鄒副主任一直呲熘著口水，有些可笑，但他身上那種【上級醫生的威嚴】謝凱能清晰的感知到。
吉翔不過就是個年輕的醫生，充其量能加上一個前途無量的修飾詞，鄒副主任為什麼這麼護著他？！
而且還不是那種深思熟慮的照顧，是聽到有人對吉翔略有敵意就下意識的維護吉翔。
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俗稱護犢子。
“您吃什麼零食，是不是和甘草有關係？”吉翔完全無視謝凱，就像別人無視林九則一樣，甚至更加徹底。
在吉翔的眼睛裡，謝凱就是一隻嗡嗡叫的小飛蟲。
“黑色果凍豆，我喜歡吃甘草味的。”患者不解的說道。
“哦，那就是它了，您的便血估計是吃黑色果凍豆導致的。”吉翔展顏一笑，“先做檢查吧，看看血鉀。”
“醫生，醫生？”患者連忙叫住吉翔。
雖然年輕醫生讓人有一種不信任感，可這個小夥子卻“猜”到了自己吃甘草味的黑色果凍豆。
這無疑讓患者心生好奇。
“我吃零食和吃鎮咳藥，和便血有關係麼？”患者問道。
“黑色果凍豆國內不多見，但在國外很常見。”吉翔道，“服用含有甘草類物質的食物或藥物後產生不良反應的報道不斷出現。
比如說水、鈉豬留或低鉀血癥、高血壓等，嚴重者甚至可發生橫紋肌溶解、週期性癱瘓癱瘓、高血壓腦病、心臟驟停等。”
“您的情況比較特殊，腸鏡……”
吉翔結合病史，掰開揉碎解釋自己從患者的症狀到猜想。
他說的並不複雜，甚至在謝凱看來吉翔有些詞並沒有用醫學名詞，看上去有點LOW。
但患者和患者家屬卻聽明白了，他們連連點頭。
“長期大量服用甘草類藥物會導致高血壓、低血鉀。您是不是覺得最近一年左右渾身無力？”
“是啊。”
“經常性的心慌氣短，心臟忽然就砰砰砰的蹦，但就幾下，然後就好。”
“是啊！”
“這都是低血鉀導致的。”吉翔道，“高血壓和低血鉀有小機率導致黏膜病變，但很輕微，會有便血的情況發生，腸鏡很難發現具體出血的位置。”
“……”
“……”
等吉翔說出結論的時候，不光是患者、患者家屬，連在場的所有醫生都愣住。
尤其是鄒副主任，他是胃腸外科精英級別的專家，擅長手術和腸鏡下息肉切除，他沒聽說過類似的事兒，也沒見過類似的患者。
“現在國家雖然沒有全部禁止複方甘草片的生產，但需要醫生的處方。我估計是您吃複方甘草片的量越來越大，醫院開不出來，所以才對甘草味的零食特別感興趣。”
“！
！”
吉翔說的連患者自己之前都沒意識到，現在回想每一步，的確是這樣。
自己對複方甘草片的依賴越來越高，總想加大藥量，但卻開不出來。
一次偶然的機會吃到甘草味的零食，覺得通體舒泰，那種零食真好吃，簡直是人間絕美的味道。
從那之後自己就找了很多種甘草味的零食，最後開始吃黑色果凍豆。
一直以來的便血、頭暈、心慌、無力竟然和零食、咳嗽有關！
患者有些迷茫。
她的邏輯有些混亂。
“先做檢查。”鄒副主任說道。
他找苗總開了門診檢查讓患者去做，隨後鄒副主任拉著吉翔去一邊開始說悄悄話。
趙哲深深的看著吉翔，腦海裡回憶著吉翔的診斷思路。
哪怕知道結果，趙哲依舊無法複製。
“趙哲，他是誰？”謝凱問道。
他有些茫然，身為一名醫生，有人把診斷過程講了一遍，但自己卻聽不懂。
這是不可思議的，簡直像是一記重拳把謝凱的三觀全部打碎。
“吉翔啊，我給你介紹過。”趙哲回答道，“我現在在小吉的醫療組，他可能幹了，尤其是介入手術做的相當好，我……”
“沒問你這麼多，趙哲你說他是怎麼診斷的？”
“我哪知道，我的工作就是配合好小吉醫生。”趙哲露出輕鬆的笑臉，“我昨天問內馬爾要到了簽名球衣！放從前你敢想？反正我是不敢想。”
謝凱聽著趙哲在一邊羅裡吧嗦的說著內馬爾，心亂如麻。
如果是杭醫大一附院的專家快刀斬亂麻的給出診斷，他會很欽佩，而且這件事回家之後會經常性在酒桌上提起來。
這是個吹牛逼的好素材。
上級醫院的上級醫生能給出正確的診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沒有必要意外。
可診斷是一名年輕醫生給出來的，這就讓謝凱無法接受。
耳邊趙哲像是蒼蠅一般嗡嗡嗡的話癆聲不斷，謝凱看著吉翔和鄒副主任竊竊私語的身影越來越迷茫。
說是竊竊私語，但其實卻是吉翔一直在說，鄒副主任像是學生一樣一直在思考。
這幅老師諄諄教誨的畫面讓謝凱更是無法理解。
他們聊了一會，鄒副主任便帶著吉翔、趙哲去忙，謝凱被扔到一邊。
裝唄，謝凱心裡不服的想到。
在他看來什麼複方甘草片、什麼甘草味的零食都是扯澹。從前多少患者吃複方甘草片一直吃到老，也沒見有什麼事兒。
患者才30出頭，怎麼就低血鉀了。
然而，4個小時後檢查結果出來，謝凱拿著報告單看著上面的數值無法置信的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