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長街，人潮湧動。
悶熱的風從兩棟大樓之間橫穿而過，能給人稍微降低了溫度，卻又差了那麼一點意思。
在步行街的一張長椅上，程烈的臉上帶著口罩，一戴耳朵帶著耳機，目光從未離過手機的螢幕。
一個窈窕的身影逐漸走進，背對著他坐在正後方，開口道：“我到了，什麼時候出發？”
說話的是顏素汐，在接到程烈的電話之後，她便連夜出發去了琅林市，隨後在半途又被程烈引導到了江城市。
“有人跟著你嗎？”
程烈沒有抬頭，甚至也沒有開口。
“大概是沒有的。”顏素汐回答道。
為了保險，李婉貞給他們準備了第二套身份。如果光從出行的身份上查，是很難查到的。
“那等等吧，李婉貞等會就來。”
程烈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時間，九點二十八分，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分鐘。
“我到了。”
李婉貞的聲音從耳機裡傳出，顏素汐聽到她的聲音，也戴上了耳機。
“大致的位置查到了，琅林市接近北郊區的一棟大樓裡。他們化身為一個叫做朝陽藥業的企業，專門賣高價的保養品，藉此來篩選客戶。”
“藥業公司？”
程烈微微皺眉。
像這種這麼大的組織，肯定需要一定的明面身份來掩蓋的。像是海川市人去樓空的那個據點，就是一個高爾夫球具買賣公司。
“裡頭有人嗎？”程烈問道。
“有，那裡是一個製藥廠，裡頭工作的全是普通人類。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掩護他們撤離。”李婉貞說道。
像這樣的事情，寧峰市的那場安管局突襲行動就已經發生過一次了。
只要拿平民作為掩護，安管局的人就會投鼠忌器。
“那麼今晚動手吧，晚上的人會少點。”
“我建議先等一等。”李婉貞打斷了他。
“我沒時間等了。”程烈皺眉道。
“你的目的不是救人嗎？再給我一到兩天的時間，我有把握潛入他們內部的網路，摸清裡頭的佈置。”
“你能黑進去？”程烈微微一愣。
在他看來，王躍進在來生的人手底下撐不到一分鐘，李婉貞能找到位置就已經算不錯了。
誰敢相信她還能夠黑進別人老窩裡去。
“嗯，病毒已經埋下去了，距離生效需要一切時間。”李婉貞肯定道。
她透過影響張白鶴，在來生的資訊之海留下了她的氣味。這些氣味是無害的，就像是叢林間的花香一樣，它分佈在整片大海之中，不會引起鬼物的不適，也很難察覺。
如果沒有其他人發現張白鶴的不對，她就可以藉助氣味掩護，潛藏在它蔓延到的任何地方。
“還是別太急吧，我們也需要一些時間商定計劃。”顏素汐也勸道。
現在情緒不穩定的是程烈，她反而不像以前那麼暴躁了。
“好吧，我等你訊息。”
最終，程烈採納了李婉貞的意見。
“對了，黃燁把人都叫出去了，現在分佈在附近的幾個城市。如果你有什麼要計劃的，可以帶上他們。”顏素汐補充道。
“你為什麼把他們叫來了？”程烈皺起了眉頭。
他之所以把顏素汐叫上，因為她也是個不穩定因素。但其他的鬼就算去了，也沒什麼用啊。
“人多力量大，反正你要是死了，他們也全得回去，那怎麼死不是死呢？而且你不是在研究武器嗎？把他們武裝起來就好了。”顏素汐道。
“不會被發現吧？”程烈擔憂道。
人多是力量大，但在對面的人數是己方數倍甚至十倍的時候，多那麼三十個人反而可能暴露行蹤。
“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都是目前已知據點被抄掉的地方，而且都離附近的除魔師很近。如果來生願意冒著減員的風險分出力量去監視他們，那也可以有效的為我們分擔壓力。”顏素汐解釋道。
雖然除魔師的戰鬥力各有參差，但他們的力量天然剋制鬼物。除非像程烈這樣可以不依靠陰煞之氣攻擊，而且本身的功德為正數，否則一道靈符下來，普通的鬼物不死也得重傷。
如果來生想監視他們，必然要派出張白鶴這種靈活又不容易被發現的精英。
“你們和那些除魔師接觸了嗎？”程烈皺眉道。
當初潘成鳳在知道他們公司有四十個鬼的時候，單槍匹馬的就找上門來了。其他人不知道叛逆的事情，可不會給他們面子。
要是被發現，別說吸引來生的人員了，自己就得先被收了。
“顏良去找了潘成鳳，他已經和其他同行打招呼了，不會對我們動手。而我們行動那晚，他也會來。”顏素汐繼續道。
“你不該告訴他的！”
程烈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他不怎麼相信除魔師，因為他們的立場不同，意見也往往相左。比如潘成鳳拒絕給他提供製式武器，而徐嬌在來生的事情上對他有所隱瞞之後，他們之間的聯絡也變得少了很多。
如果他們有人執意要和安管局聯合，那麼程可欣就活不成了。
“來生的事在徐嬌受到襲擊之後，就在他們的圈子裡就傳開了。潘成鳳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也是知道分寸的。”顏素汐為他辯解道。
“等等？徐嬌被襲擊了？什麼時候的事情？”程烈忽然一愣。
“兩個月前的事情了，她沒告訴你嗎？”
“她……”
程烈的語氣一滯，思緒回想到幾個月前，好一陣後才問道：“她沒事吧？”
“受了不輕的傷吧，前不久剛能下地。”顏素汐道。
徐嬌的腹部受到了貫穿傷，還被陰煞之力侵蝕，內臟差點都險些被切除。能恢復得這麼快，已經很不容易了。
“難怪……”
程烈心中悵然，不由得生出一股愧疚之感。
以來生行動時成群結隊的習慣，不難想象被襲擊的那一晚的情況是多麼的兇險。也難怪徐嬌會一改態度，不再向他提供來生的動向。
作為朋友，這已經是十足的善意了，可他卻對此有所誤解……
“謝謝……”
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程烈只能想到這兩個字。
因為對世界的恨意，他重生之後就很少在與利益無關的事情上相信別人。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