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階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蔣師傅除錯著自己的無線麥克風。在他身邊，工作人員忙碌著打光和音響。
正前方，一臺攝像機正在工作中。
“蔣總，準備好了。”
工作人員報告道，蔣州點點頭：“開啟直播間。”
今天，是他與董周約定“鬥歌”的日子，一場音樂之間的對決，也是一場流量的狂歡。
直播間開啟。
幾乎是瞬間，直播間就湧進成千上萬個人，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加。
“前排沙發！”
“超期待的，兩位才子之間的音樂對決！”
“哎，你們覺得誰會贏？”
“董周吧，畢竟音樂是他的職業，州子只是興趣。”
“州子也不差啊，他也有好幾首現象級好歌！”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師傅莫念，徒兒頭疼！”
早在前一天，蔣州和董周個人圍脖賬號上就同時釋出預告，打算來一場主題為【美人魚】的音樂決鬥，讓廣大網友當裁判。
決鬥！
這個詞點燃了觀眾的情緒，尤其兩邊都是以才華著稱的音樂人，他們不禁更加期待了。
————這不，比賽尚未開始，就有人刷起禮物來了。
蔣州等了大概半分鐘，董周的直播連線就到了，螢幕一分為二，頂上還有一個熱度條。
“蔣哥，這次贏的人一定是我。”董周信心滿滿道。
“是嗎？我看未必。”蔣州笑道：“要不要來個彩頭？”
“當然要，如果我贏了，你幫我拍個MV，我知道你的後期團隊厲害，所以我要特效拉滿的那種！”董周道。
“沒問題，那要是我贏了呢？”
“那我給你寫首歌！”董周毫不猶豫。
“彩頭不對等啊，你的歌可比我的MV值錢，讓我佔這麼大便宜，怪不好意思的。”
“嘿，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吃下這便宜吧！”
看得出來，董週一定是寫了一首很得意的歌，不然不會這麼有把握。
現場抽籤，董周先唱。
他對著鏡頭外比出一個手勢，音樂室的工作人員開啟背景音樂。
旋律開始於一個空靈的聲音，像是深海中游弋的海豚、空曠的海風輕拂浪濤，又像是岩石上人魚的淺唱。
鋼琴聲隨之響起。
“維京航海日記簿停留在甲板等日出
瓶中信被丟入關於美人魚的紀錄
中世紀的秘密從此後被塞入了瓶蓋
千年來你似乎為等誰而存在···”
內行一點的觀眾驚訝地張大嘴巴。
嘻哈風？
前奏空靈悠揚，歌曲竟然是輕快的嘻哈風？
似乎前後矛盾，但在董周的處理下，竟然意外的融洽和諧。
蔣州的感觸更深，他前世可是傑迷，當年對戰雞哥的夕陽紅打卡團就有他一份。
在他的印象中，這首《美人魚》和《愛在西元前》、《半島鐵盒》是同樣型別的歌，輕鬆不羈的節奏咬字，滿到快要溢位來的靈氣。
每個聽這首歌的人，都會愛上那條愛而不得的美人魚。
“美人魚的眼淚
是一個連傷心都透明的世界
地平線的遠方一輪滿月
童話般感覺
讓我愛上有你的黑夜”
情緒逐漸遞進，副歌部分直接把觀眾征服了。
“太美了，就像在看童話故事一樣。”
“儘管我更喜歡州子，但我只能說，這把董周必勝，十七張牌你能秒我？”
“夏洛風開始於夏洛，卻盛於董周。”
“我敢打賭，明天各大音樂軟體的榜單就要變天了。”
“不是州子不給力，實在是對手太強大！”
四分鐘的時間，董周結束了自己的演唱。
此時的熱度條，代表董周的藍色耀武揚威，蔣州的紅色龜縮一角，看上去分外可憐。
“蔣哥，該你了。”
董周嘴角揚起一抹笑，眼神中滿是對勝利的渴望：“或者，你也可以直接認輸。”
“認輸是不可能認輸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認輸。”
蔣州哈哈一笑：“而且，我這首歌未必輸給你，紹博！”
“蔣哥，我準備好了。”楊紹博抱著吉他走進畫面中，就坐在蔣州的斜後方。
彈幕中，楊紹博的粉絲不在少數。
“雙廚狂喜，我老公要和我兒子合作了！”
“肯帶弟弟玩，州子好人。”
“兒子要爭氣，聽爸爸的話！”
楊紹博6歲出道，算得上是粉絲們看著長大的，粉絲一水兒都是姐姐粉和媽媽粉。
蔣州叫上他，是因為這首《美人魚》的旋律需要古琴，一兩天在泰國找不到，象島也沒有音樂室。
楊紹博彈得一手好古典吉他，能用吉他模擬出七分神韻，這是蔣州這個樂器半吊子做不到的。
還能順便賣給對方公司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楊紹博輕輕撥動琴絃。
雖然並不認為蔣州能超過董周，但彈幕還是漸漸安靜下來，專心聽歌。
如果說董周的《美人魚》像是人魚姑娘的輕唱，那蔣州的《美人魚》就像是海妖的豎琴。
“我在沙灘劃個圓圈
屬於我倆安逸世界
不用和別人連線
我不管你來自深淵
也不在乎身上鱗片
愛情能超越一切···”
好聽誒！
董周的眼神逐漸變得鄭重，蔣州這首歌風格和他截然不同，但無論是旋律還是音色都是上上選！
連他一個專業歌手都這麼覺得，那些粉絲更不用說了。
“開口跪，州子牛批啊！”
“我收回之前的話，州子說不定能贏。”
“好難選啊，兩邊我都好喜歡···”
“再聽聽吧，副歌部分才是決勝負的關鍵點。”
也難怪他們會這麼想。
因為這首《美人魚》的作者，是同樣超一線歌手JJ。
前世，這兩個版本的《美人魚》就被人翻過來覆過去的比較，除了林版MV公認很爛以外，歌曲本身始終沒有分出勝負。
勢均力敵，一時瑜亮！
······
首都。
楊紹博的經紀公司。
主管激動的腦門冒汗。
“先買一批圍脖熱搜，內容集中在紹博和蔣州的友情、樂器才華上！”
“和海舟工作室聯絡一下，爭取到這首歌的翻唱權！”
“媽的，這次賺大了！”
······
音樂聲依舊在繼續，JJ的歌是出了名的難唱，普通人壓根不敢挑戰的那種。
但現在的蔣州不同，他唱的很過癮，足夠的嗓音條件讓他能全身心享受音樂的魅力。
“傳說中你為愛甘心被擱淺
我也可以為你
潛入海里面
怎麼忍心斷絕
忘記我不變的誓言
我眼淚斷了線···”
一曲終了，餘音繞樑。
屬於蔣州的紅色熱度條開始反擊，紅藍兩色相互碾壓、對抗，一時間竟然難分勝負。
粉絲們更是糾結的很。
蔣州和董周都不是培養飯圈的人，而且他們兩人粉絲重合率很大，因此許多粉絲搖擺不定。
最終，在始終分不出勝負的情況下，兩人握手言和，兩首《美人魚》打成平手。
兩人高興了。
粉絲也高興了。
只有那些歌手高興不起來。
兩首《美人魚》互相奈何不得，但對付他們的作品就輕鬆加愉快了。
再加上海舟平臺有意識的宣傳推廣，僅僅發酵了一個晚上，兩首歌就登上多個音樂榜單，吸盡了流量。
這還不算，有《美人魚》珠玉在前，蔣州新發布的宣傳曲《我是山城崽兒》一上線就被無數人試聽，熱度居高不下。
······
時間流逝，賀歲檔悄然而至。
西虹市，市中心千達影院，大廳裡面人潮湧動。
四周的牆壁上新換上了幾幅大型電影海報，這些都是賀歲檔熱播的影片，越是靠近中間，越代表院線的重視。
整個大廳最顯眼的地方，掛著一副古色古香的海報。
背景是一座宮城，色調偏暗，幾個大咖主角身著古裝分列四周。
————馮曉剛《暗夜之宴》！
而緊靠著《暗夜之宴》的海報，上面是一塊巨大耀眼的藍寶石，寶石切面上隱約能看到幾個垂涎欲滴的人影。
————蔣州《瘋狂的石頭》！
海報前。
“咱們看《瘋狂的石頭》！”女友斬釘截鐵地說道。
肖毅苦著臉：“小芸，我知道你追蔣州，但這部《瘋狂的石頭》是部小成本電影，還是蔣州從沒接觸過的喜劇片···”
女友輕哼一聲：“你想說什麼？”
肖毅硬著頭皮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這部電影就是蔣州的試水作，咱們又何必當小白鼠呢？還不如看《暗夜之宴》，這可是東方哈姆雷特，還是馮導力作···”
“我不管，我就要看《瘋狂的石頭》！”
女友噘著嘴：“我就喜歡喜劇片，才不想看什麼哈姆雷特呢。”
“可是···”
“你再這樣，晚上我可回宿舍了。”
“咱們就看《瘋狂的石頭》！”
肖毅義正言辭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小兄弟的幸福，當一下小白鼠又何妨？
來到買票區，肖毅卻意外的發現，看《瘋狂的石頭》的人還不少，好位置都被搶光了。
女友在一旁抱怨：“都怪你，要不是你耽擱，咱們早買到票了！”
肖毅不敢得罪，好在最後還是買到了兩張最後一排靠近角落的影票。
檢完票，兩人走進包廂。
包廂裡大部分位置都坐著人，基本上都是年輕人，嘰嘰喳喳聊著天，討論最多的是前不久的《美人魚》和那塊據說價值千萬的傳奇藍寶石。
肖毅都囔道：“把力氣都花在宣傳上了，這電影能好看嗎？”
女友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兄弟，借過，我們的位置在裡面。”
肩膀被拍了拍，肖毅抬起頭，看到一對情侶站在自己面前，趕緊起身讓路。
“謝了。”
這對情侶和自己是鄰座，女孩看上去很激動，一直拿著手機給影廳拍照片，想來是要發朋友圈。
而這個男生戴著口罩，看不清表情，但從坐下開始就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懶洋洋靠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想來也是一個被女友逼來的可憐人···
碰了碰對方的胳膊，肖毅壓低聲音說道：“兄弟，你也是女朋友強拉過來的？”
對方愣了一下：“啊···對。”
肖毅頓時升起同病相憐之感。
話匣子直接開啟：“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想來看這部電影，六百萬拍的電影，怎麼想都是大爛片，來這麼多人純粹是宣傳騙來的。”
男生：“···可能吧。”
肖毅道：“而且這蔣州，我一直不喜歡這個人，當導演就老老實實當導演，整天像二流子一樣東竄西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男生：“···是啊。”
“再說這電影，蔣州三部電影三個風格，他真以為自己什麼都會？”肖毅不屑道：“這次竟然挑戰喜劇片···這喜劇片看著簡單，想把人逗笑可難著呢！像我這種笑點高的人，看睡著了都說不定！”
男生：“···對的。”
肖毅看對方贊同自己的言論，頓生知己之感，剛要拉著他互訴衷腸的時候，大腿被女朋友拍了一下：“小點聲，電影開始了！”
肖毅乖乖閉嘴。
影廳黑了下來，熒幕上首先出現龍標，然後是海舟的logo。
正片開始。
“除了尿不出來總想尿，還有啥子症狀？”
包世宏糾結的老臉出現在螢幕上，在他旁邊，是一個滴答滴答漏水的破水龍頭。
一身白大褂的蔣州出場。
現場微微騷動，顯然對蔣州的客串很是驚喜。
“切，也就騙騙粉絲···”肖毅不屑道，旁邊的男生贊同地點頭。
“我給你檢查一哈子。”
包世宏岔開雙腿，醫生蔣州慢條斯理地往一根醫療短管上抹著潤滑油，約摸著潤滑度夠了，往前一探。
“嗯~~~”
郭濤眼睛瞪得熘圓，表情糾結複雜。
男生們只覺身體一緊，不怎麼自然地夾了夾腿。女孩們捂著羞紅的臉，手指縫卻分的大大的。
很顯然，這個略微有些重口味的開局，第一時間就吸引了觀眾的興趣。
“太粗俗！”
肖毅滴滴咕咕：“我就說，蔣州哪有什麼好笑點，果然是從下三路入手···一點也不好笑。”
沒人理他。
女朋友看的津津有味。
她感覺剛才那個大叔演技很不錯，蠻有看頭的。
下一個鏡頭，是一個鳥瞰視角，整個山城風光盡收眼中。
一個玩世不恭地畫外音響起：“老天對我太不公平了，我天天坐索道過江，居然從來沒有看見過你···也許，是我太關注這個城市的風景了，誰叫我是攝影師呢？”
重要配角謝小盟登場。
戴著一個黑框眼鏡，猥瑣的小眼睛微眯著，手裡拿著一罐可樂，正向一個俏麗的少婦搭訕。
“每當我從這個角度看城市，我都能強烈的感受到，城市是母體————而我們，是生活在她的子宮裡面···而你，就讓我感受到一種氣息：母性，偉大的母性氣息。”
謝小盟的五短身材趴在少婦身上，拿著可樂的手伸出纜車外，正欲一親芳澤。
“呃！”
他的眼睛突然睜大了。
少婦尖尖的高跟鞋，狠狠踩在他的腳面上，隨著一聲慘叫，劇烈的疼痛讓可樂從高空墜下。
影院裡響起一陣笑聲。
肖毅沒笑，他的笑點高的很，這種老套的劇情還不足以觸發。
而他身邊的男生也沒笑，這讓他更有一種得遇知音的感覺。
接下來，劇情緩緩展開。
幾個重要配角登場：想要買地的四眼秘書、不願賣地的廠長老謝、偽裝成搬家工人的小偷三人組。
小偷三人組因為違章停車被交警盯上。
他們還有一票沒做，為了速戰速決，道哥給黑皮遞了個眼神，黑皮會意，舉起一把榔頭悄聲靠近交警。
就在這時。
砰！
一輛寶馬撞上了貨車！
眾人都嚇了一跳，受驚的黑皮手忙腳亂間，竟硬生生將小榔頭藏在褲襠裡。
“哈哈哈，這小黑子今天見紅了！”女友樂不可支，肖毅趕緊捂住她的嘴，一個小姑娘說那麼勁爆幹嘛？
他自己對這段劇情是不以為然的，這輛寶馬出現的太突兀了，在他看來是蔣州能力不夠，來的一出“機械降神”。
然而，好像是為了打他的臉一樣。
下一個鏡頭，那輛寶馬好端端停在路邊，被一輛失控的麵包車撞上！
又一個鏡頭。
包世宏正和小弟駕駛著麵包車，突然天降可樂瓶，直接砸爛車窗，嚇得兩人趕緊下車。
他們只顧著指天畫地地罵人，卻忘了熄火拉手剎，麵包車順著下坡路就熘了下去。
最後，直接撞上寶馬車！
“臥槽！”
“牛逼啊···”
“還能這麼拍？”
“讓我來捋一下，謝小盟泡妞不成，可樂瓶砸在包哥車窗上，包哥麵包車失控裝在寶馬上，寶馬失控撞在貨車上？”
蔣州這手從未出現的多線敘事，讓觀眾目瞪口呆。
而四眼秘書那句氣急敗壞的“狗日滴，高科技啊，無人駕駛？”，將一連串滑稽事件串聯起來，全場爆笑。
“哈哈哈，笑死我了！”
“可憐的孩子，老倒黴蛋了。”
“這口川普太逗了！”
肖毅一時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馬上警覺地收起。
不能笑、不能笑，我笑點高，我要高冷！
他偷偷看了旁邊男生一眼，發現對方依舊是那副澹定的模樣，彷彿看過一般，不由心生敬佩。
“高手，這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