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料追求“本味”,也就是“原汁原味”,強調少放調味料,口味偏澹。

《蠟筆小新》裡,小新就日常吐槽櫻田太太複雜的調味。

而對於生在華夏的蔣州————尤其是吃魯菜長大的他來說,根本無法接受這種烹飪方式。

但關谷健次郎不同。

他的招牌照燒銀鱈魚,上面就抹著赤紅色的照燒醬,濃墨重彩,味道濃厚。

“哦以西~~~~~”

桑子菱香輕咬了一口,眼睛一亮,鮮美的魚肉刺激著她的味蕾。

“的確很美味。”

就連黑柳欽一這個老吃家也讚歎不絕。

正吃著呢,黑柳欽一發現蔣州單點了一份米飯————然後把魚肉蓋在了米飯上!

“蔣桑!”

他趕緊說道:“這種吃法不對!”

“嗯?”

蔣州眼睛一抬,笑道:“怎麼不對?”

看到兩位嘉賓意見不同,攝像機連忙對準了他們。

“大將沒有提供米飯,那就說明這道照燒銀鱈魚是清口吃的,左以清酒,米飯會壞了味道。”

黑柳欽一認真道。

“可我認為,這道菜的湯汁和魚肉,如果能混合在米飯裡的話,會帶給味蕾更棒的體驗。”蔣州搖頭。

黑柳欽一急切道:“可這是規矩!關谷料理相傳三代的規矩!”

“美食的第一要義是滿足味蕾。”

“可是···”

黑柳欽一不知道蔣州為什麼這麼執拗。

在他看來,蔣州的做法完全是在沒事兒找事兒————誰不知道這些仙人規矩最重,你這麼做不是在挑釁人家嗎?

就算你是人家兒子的上司也不行!

他現在甚至有點擔心,自己會被關谷健次郎趕出去。

隨行導演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意外情況,但他想了想,沒有緊急停止,而是分出一臺攝像機對準料理臺後的關谷健次郎。

“前輩,不會出問題吧?”副導演壓低聲音問道。

“不會。”

導演咬咬牙:“蔣州也當過綜藝導演,他心裡有數的···或許,他會給我們帶來意料不到的驚喜。”

拍攝繼續進行。

出乎所有人意料。

被“冒犯”了的關谷健次郎,非但沒有勃然大怒,反而嘆息一聲,看向蔣州。

“美食的第一要義···蔣桑都知道了吧?”

“聽關谷君提起過,也曾經吃過他做的照燒銀鱈魚。”

蔣州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口中,感受舌尖的鹹甜滋味:“關谷君曾告訴過我,關谷料理的菜譜是祖傳的,不管是菜式還是配方都是如此————而原本的照燒銀鱈魚是不放糖的,一點也不行。”

“可我明明吃到了甜味!”

桑子菱香驚訝道。

“是你搞錯了吧?”黑柳欽一道:“我怎麼感覺,這是魚肉本身的鮮甜?”

“前輩,是真的!”

桑子菱香是一個甜黨,味蕾對甜味非常敏感。

她很確信,自己的舌頭品道了來自醬汁的甜蜜味道。

黑柳欽一還是不信,在他看來,仙人都是驕傲倔強的。

尤其是關谷料理這種祖傳三代的配方,怎麼可能會改變?

“絕對是你搞錯了,我敢打賭···”

“是的,我修改了菜譜,就在八年前。”關谷健次郎道:“你們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黑柳欽一的話被噎到嘴裡,小眼睛瞪得滾圓,裡面滿是難以置信。

隨行導演興奮的打擺子。

他選擇配合蔣州,本來只想拍些父與子的矛盾,展現昭和平成兩代人的擇業觀不同的。

但萬萬沒想到!

竟然深挖出了一個仙人的往事!

一瞬間,他連這期節目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大震驚!銀鱈魚仙人不可說的隱秘》

很中二的日式標題。

————要是讓蔣州起,他估計會走華夏風,叫《震驚!究竟為何,讓他做出一個有違祖宗的決定?》

關谷健次郎眼神飄忽,回憶起了當年的往事。

“我是關谷料理第三代傳人,從先祖關谷灰太郎、父親關谷奇蹟手裡接下了關谷料理。

作為關谷家這一代的獨子,我從神奇一歲的時候,就開始替他規劃人生。”

關谷料理裡靜悄悄的。

連其他食客們也停下了談笑,豎起耳朵聽這段往事。

“然而,神奇他選擇了畫畫,這令我很失望。”

“但我的計劃沒有改變!”

“在他六歲的時候,他在畫板上畫雞蛋,說要像達芬奇一樣,畫出不同角度的雞蛋。”

“晚上,我就把雞蛋做成了關谷秘製炒雞蛋。”

“過了一段時間,他又去畫金魚。”

桑子菱香沒忍住:“您該不會把金魚也···”

“桑子!”

黑柳欽一嚴厲地瞪了她一眼:“你太失禮了!”

“沒關係。”

關谷健次郎擺擺手,臉上根本沒有慍怒之色。

“而且她沒說錯,當天晚上,我就把金魚做成了生魚片,那時,神奇一邊吃一邊傷心的哭。”

眾人無語。

雖然理論上金魚能吃,但這畢竟是觀賞魚···你還把它做成生魚片?

“在他十七歲那年,為了讓他把心思放在料理上,我當著他的面,親手撕掉了他珍藏的漫畫。”

“從那之後,神奇變得沉默了,他開始接觸料理,我當時非常高興,認為他終於想通了,我決定將關谷家族引以為傲的料理都教給他!”

“這不是很好嗎?”

黑柳欽一笑道。

在他看來,這就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很好?”關谷健次郎緩緩搖頭:“神奇雖然答應學做料理,但他依舊沒放棄畫漫畫,甚至將漫畫的大膽風格運用到料理上————他更改了祖傳的菜譜,在照燒銀鱈魚裡面加了三分之一勺的糖。”

“為此,我當著食客的面,狠狠打了他一頓。”

“他一怒之下,離開了日本。”

全世界的家長都一樣。

總是大包大攬,強迫孩子走自己選擇的道路,還美其名曰“為你好”。

如果一切安排妥當還好,可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選擇的道路,未必是什麼最優選擇。

前世,蔣州賣過水果,開著小貨車去鎮上收。

那個小鎮以前窮的叮噹響,後來官方在這裡規劃了一個試驗點,不用種麥子和玉米,而是種香瓜。

香瓜是經濟作物,利潤大。

周圍幾個縣市,甚至是幾個省,都從這個小鎮上拉香瓜,大貨車從早到晚川流不息。

在這種大背景下,這裡的家長膨脹了,認為種瓜就是最好的出路,不讓孩子讀書,而是讓孩子下地種瓜,不想種就打。

當時,蔣州在一個小飯館裡吃午飯,和一個年輕的支教老師拼桌,聊起這個話題。

老師:“上星期,有學生打架,我打電話讓他們家長過來,但他們家長說忙著賣瓜,忙,還說不如讓學生回家反省一個月,正好幫他賣瓜。”

蔣州:“不能吧,哪有這樣的家長?”

老師:“還有更橫的,前天晚上,教務處在操場抓了兩個早戀學生,這次家長倒是來了,然後你猜怎麼著?家長一進門就把車鑰匙拍在辦公桌上,說我這車是寶馬,好幾十萬,你一個教書的能買得起嗎?”

蔣州:“這麼橫的嗎?”

老師:“而且他還說,是他讓兒子在學校找物件的,初一耍朋友、初二辦婚禮,初三就生孩子,早生多生,多子多福!”

蔣州:“???”

老師:“我們學校以前有個優等生,大家都以為他能考縣上的好高中,結果,家裡死活不同意,認為考上好高中就一定能上大學————上了大學遠走高飛,地誰來種?這孩子不白養了嗎?校長找上門也沒辦法,現在那個學生在地裡種瓜,唯有的娛樂方式就是打檯球和刷影片。”

老師:“我的學生基本都是二胎,他們的家長還在生著第三個···家裡一共就二畝地,三個孩子分完之後還剩多少?這一代一年二三十萬,下一代呢?下下代呢?”

這種所謂的“人生規劃”,算得上最優選擇嗎?

以前的關谷健次郎就是這樣的人。

他粗暴的破壞了關穀神奇的愛好,甚至在兒子選擇屈服的情況下吹毛求疵,甚至當眾打罵。

看《愛情公寓》的時候,這一段配上了罐頭笑聲,蔣州看的一包歡樂。

可當事實真的擺在眼前。

一個本就敏感的二十歲男生,在熟人、朋友們的鬨笑中,被父親按在膝蓋上一下一下打著屁股,掙扎無果,尊嚴盡失。

那時,他的天空都是灰暗的吧···

會選擇出國而不是操起剖魚刀,已經用盡了他的理智。

攝像機忠實的記錄著這個畫面,關谷健次郎深吸一口氣,說道:“事後,我很生氣,認為神奇沒能理解我的苦心,明明我都是為了他好。”

“可就在我嚐了他的菜之後,我發現,錯的是我。”

“放了糖,雖然破壞了祖傳的食譜,但是糖分可以克服魚肉滋生出來的苦味。”

“這是一次大膽的創新。”

“頑固的是我,我明明沒有試菜,就固執的把他看做是神奇的挑釁,是我錯了!”

關谷健次郎沒有喝酒,但他的臉色潮紅。

所有人都沉默了,咀嚼著這個故事。

“抱歉,我出去一下。”突然,蔣州起身走出了屋子。

四面環海,東京的風都是潮溼的。

蔣州拿出手機,給遠在華夏的關穀神奇打了個電話。

“蔣君,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我懂了,一定是催我的最新漫畫對不對?”關穀神奇得意道。

畫時代這麼多簽約漫畫家,畫蜘蛛俠的數不勝數。

可他和杜俊合作的那一版,被公認為最經典的一版,甚至還要以此為形象改編成電影!

“不是漫畫···關谷君,我現在在日本。”蔣州說道。

“啊咧!真的嗎?”

關穀神奇笑道:“你在哪個地區,我可以幫你畫一張旅遊攻略。”

“我在橫濱。”

關穀神奇聲音戛然而止。

蔣州繼續道:“我現在就在關谷料理的門口,剛才見到了關谷健次郎先生。”

關穀神奇依舊保持沉默。

蔣州站在料理屋的旁邊,跟他轉述了關谷健次郎的話————關谷健次郎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不指望他親自給關谷打電話。

原作中,傳聲筒這活兒是沉臨風沉公子乾的。

關穀神奇聲音極低,還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蔣君···你的意思是,我的爸爸,他修改了菜譜?”

“沒錯,剛才我親口吃到了健次郎先生的照燒銀鱈魚,裡面放了三分之一勺糖。”蔣州認真道:“健次郎先生他,一直都把你掛在嘴邊。”

關穀神奇深吸一口氣。

“我一直以為,爸爸是對的···”

“恰恰相反,健次郎先生認為,你是對的。”

“偶多桑···”

“他很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可是你已經離開了料理界,為此,他還特意創造了一道新菜來紀念你。”

蔣州笑道:“要不,咱們開始影片,你親自看看?”

“···好!”

當蔣州再次回到料理屋內的時候,他的手上舉著手機,螢幕顯示正在影片中。

“蔣桑,這該不會是···”黑柳欽一不愧是娛樂圈老油子,一下就猜中了真實情況。

蔣州笑笑,對著沉默的關谷健次郎道:“大將,我要一份神奇蔥花餅。”

“請稍等。”

關谷健次郎拿起廚具,默默做起了這道料理。

蔣州將手機放在料理臺的角落,父子兩人之間沒有交流,只有廚刀落在桉板上的清脆響聲。

什麼黑柳欽一、什麼桑子菱香。

現在,所有攝像機都對準了這一父一子,此時無聲勝有聲。

隨行導演將蔣州拉到一旁,拉住他的手由衷稱讚道:“早就聽說蔣桑是華夏最頂級的綜藝大師,果然非同凡響!”

他往料理臺的方向看了一眼,強忍著激動道:“我敢打賭,這一期放送後,收視率至少提升一個點!”

“這都是蔣桑您的功勞!”

蔣州沒有解釋。

————即便他解釋,這位導演也不會相信,蔣州之所以這麼做,僅僅是想修復朋友的父子關係。

“神奇蔥花餅,請慢用。”

關谷健次郎低聲道。

通常來說,日料很講究擺盤,看上去賞心悅目,甚至日本人自己都調侃,說日料是給眼睛吃的。

但這道“神奇蔥花餅”卻一反常態。

一個詞,狂放!

狂放的外觀、狂放的色彩,像是畫家用畫筆在畫布上重重塗抹了幾筆一樣。

“就像漫畫一樣。”蔣州笑著說道。

他看了一眼影片,關穀神奇眼淚汪汪,手裡還抓著兩袋泡麵,捏的咯吱作響。

“我開動了!”

三份神奇蔥花餅被擺在桌子上,蔣州三人開動。

“我感受到了濃濃的親情味道,這就是愛,料理帶給人的愛!”黑柳欽一閉目享受。

桑子菱香也是同樣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吃了龍肝鳳髓。

蔣州看向料理臺。

他的手機沒有拿回來。

隱約聽見一句“斯米馬賽”,他就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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