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州不喜歡印度。
但從一個電影人的角度來講,印度就是天堂,恆河裡流淌的不是牛糞和元素週期表,而是金子。
所以。
“我愛印度。”
蔣州舉起酒杯。
“乾杯!”
酒杯高舉,在華麗的燈飾下透著迷人的蜜糖色。
“沒有印度人能拒絕電影,沒有。”法羅基金會的會長羅斯汗說道,他是這場晚宴的主人。
“他們能帶給我們掌聲、歡呼聲、還有大把大把的鈔票。”
“而我們需要的,就是拍出他們想要的電影。”
羅斯汗頗有些意氣風發。
————手下的院線吃下了年度黑馬電影《速度與激情》的印度發行,下一部電影又請到了傳奇影帝阿米爾汗···
如果人臉上有字,羅斯汗的臉上就寫滿了成功。
“蔣州先生,我再敬你一杯!”
蔣州飲下杯中酒。
剛放下,身旁一位俏佳人就替他滿上了酒杯。
“我已經喝的不少了,塔布小姐。”
塔布掩口一笑:“男人可不能說自己不行——就算你喝醉了,我們也會照顧你的。”
“照顧”這個單詞,她咬得特別清晰。
但蔣州好像沒聽懂她的暗示一樣,轉頭和旁邊的阿米爾汗交談了起來。
塔布輕咬下唇,看向蔣州,就像在看她的獵物。
另一邊。
羅斯汗的侄子,法羅基金會的高管尼克,不無抱怨地壓低聲音道:“為了拉攏一個導演,花這麼大的心思值得嗎?”
先不說那些未來的投資、合作規劃,單說坐在蔣州身旁的那個尤物。
塔布是寶來塢炙手可熱的新星,她出演的新劇是不少投資大老的最愛。
尼克不好勉強她做什麼,為了讓她有所付出,他許諾她今年印度小姐前五的位次。
“值得嗎?”
羅斯汗正用刀叉對付著桌上的一塊牛排,聞言笑道:“值得嗎?或許你應該看看這個華夏人的能力。”
紅酒在鬱金香型的酒杯中搖晃:“一部電影,就敲開了好來塢的大門,在全世界開著他的賽車搶錢,而我們呢?”
尼克沉默。
這是一個悲傷的話題。
法羅基金會至今沒有攻入好來塢。
————明明大家都是高貴的白人,可那些該死的美國老總是高傲的讓人討厭。
“他們把印度電影歸為小眾,可寶來塢每年產出的電影是他們的兩倍還要多!”
“寶來塢就像日本的農協,只能用極端的封閉保證我們能在自己家裡賺些錢。”
“而這個華夏導演不同,我能從他身上看到野心。”
“我們在他身上付出,是因為我們能從他身上得到更多。”
“從他身上入手,比如在飛車家族裡新增一位印度裔的角色,或者在他劇組塞一個我們的導演。”
尼克瞪大了眼睛:“他不會答應的!”
“只要錢到位,沒有人會拒絕。”
羅斯汗看向蔣州的方向。
他站在餐檯附近,站在他旁邊的有兩個人。
阿米爾汗。
塔布。
“我說了,沒有人會拒絕。”
······
印度的酒宴過後是什麼?
自然是一段熱情的舞蹈!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來的是米奇妙妙屋。”
“蔣州先生,您說的什麼?”
“不,沒什麼。”
“那我能邀請您跳一支舞嗎?”
舞廳裡的人很多,作為點綴的女人更是數不勝數,但站在蔣州身邊的自始至終只有塔布一位。
阿米爾汗見怪不怪,早就識趣的離開了。
“不要拒絕我,就像白天一樣,我們可以跳的很好···”塔布臉頰潮紅,似乎是因為喝醉了酒。
略有些小放肆,卻媚態盡顯不讓人反感。
就像華妃勾住了四郎的腰帶。
這是個糖衣炮彈,一個包裝豪華印著寶來塢LOGO的糖衣炮彈。
面對糖衣炮彈應該怎樣?
“我非常榮幸。”
兩人滑向舞池,塔布扶著蔣州的肩膀:“您可以把手放在我的腰上,紳士先生。”
在她看來,蔣州就是個欲拒還迎的傢伙,身體上說不想要,心裡卻誠實著呢。
“抱歉,我未婚妻只教給我這一種舞蹈。”蔣州將手一探,塔布不得已隨著手勢轉了一圈。
“你的未婚妻?”
“是的,她是一名設計師和企業家。”
塔布瞪大眼睛,不可置通道:“你允許她出面經商?”
蔣州似乎比她還詫異:“允許···塔布小姐,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用這個詞。”
塔布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務,急切道:“可讓一個女人拋頭露面,還獨自擁有一份資產,這樣你也能允許?”
“這是她的事業,我當然尊重和支援。”
蔣州微笑道:“我們是夫妻,更是合作伙伴和朋友。”
塔布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
後半段的舞蹈,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的遠處觀察的尼克直皺眉。
這女人閃到腰了不成?
你的頂胯呢?你的肚皮舞呢?還真把這當交誼舞了不成!?
······
宴席的中途,蔣州還去上了一次衛生間。
這家酒店建設時間比較久遠,所以宴會廳根本沒有衛生間,想要上廁所的,需要穿過馬路,去另一側的公共衛生間。
在華夏人眼中很荒謬,但在印度,這是司空見慣的情景。
前世有一部印度影片,圍繞最簡單也是人類基本文明標誌之一的廁所。
一個印度家庭猶如戰爭一般,女主角為了在家中建廁所,一度要鬧到離婚的地步。
當然,大哥不笑二哥。
華夏也有自己的問題,比如說彩禮————有個地方講究“三斤三兩”,相當於十四萬現金。
穿過馬路。
這邊是豪華酒店,那邊就是熱鬧的夜市。
無數小攤販在這裡做著生意,各種各樣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出於對腸胃負責的想法,蔣州挑了個乾淨攤子:“來一塊菠蘿,削皮。”
“好的先生!”
守在攤位上的是兄妹兩人,哥哥十一二歲,妹妹和諸葛大力一樣,是個小豆丁。
兩個女孩都是早熟的孩子,只是早熟的方向截然相反。
“先生,我們菠蘿是按整個賣的,要不您買一個?”小男孩期待地看著他。
蔣州無所謂道:“那就來一個。”
小男孩興高采烈的拿起一個大個兒的,稱好斤兩後開始削皮。
他手上的菜刀似乎不快,在削皮的時候,小男孩咬牙切齒,整個表情都在用力。
刀法也是迪拜流,難怪要先稱重量再削皮。
先把底部去掉,又削掉四邊,最後把頂部的葉子削到可以用手拿捏的程度。
“請!”
“謝謝。”
蔣州付過錢,拿著菠蘿一邊吃一邊閒逛。
他打算逛一會兒再回去,那所謂的合作酒會實則沒什麼意義。
那裡充其量只是提供合作想法的平臺,真正的合作,想也不可能會從觥籌交錯中達成。
“蔣州先生。”
蔣州一愣,回過頭髮現是塔布,還戴著一個大口罩。
這女人竟然追出來了?
“我也是來洗手的。”塔布指指衛生間,表示自己不是跟蹤狂。
“快回去吧,這裡不太安全。”蔣州好心勸道。
雖然是夜市,但是在燈光的照耀下,塔布白皙的面板和傲人的身材全都暴露在空氣中。
周圍有很多不懷好意的目光。
女人。
漂亮女人。
身上帶著酒氣的女人。
要點齊全,值得出手。
“我已經習慣了···蔣州先生能跟我聊聊嗎?”塔布走到蔣州身邊。
“可以。”
兩人在夜市裡閒逛,蔣州道:“聽說塔布小姐曾經在美國留過學?”
“是的,我在美國讀過一段時間的中學,馬薩諸塞州牛頓北中學和艾奧瓦州北凋爾塔高中,今年年初才從美國回來。”
“因為選美比賽嗎?”
塔布意外的看了蔣州一眼:“···是,在寶來塢,女演員想要晉升,選美比賽是最好的途徑。”
————如果能參加世界小姐選拔就更好了。
印度娛樂圈在這一點上相當矛盾,既封閉自我,又渴求得到外界,尤其是西方國家的認可。
“有很多前輩都是走的這條道路,艾希瓦也是這樣。”
艾希瓦是目前的印度一姐,經常和三大汗合作的那種。
提起艾希瓦,塔布眼中滿是羨慕之色。
如果自己能達到她的高度,那自己就沒必要像現在這樣攀附權貴,當一顆美麗又脆弱的菟絲子了。
然而···可能嗎?
“寶來塢有那麼多女明星,我們根本出不了頭————最後無非成為誰的玩物,或者當一個幕後的家庭主婦,像牲畜一樣戴上鼻環!”
蔣州瞥了她一眼:“塔布小姐,你喝醉了。”
“我沒喝醉,我清醒的很。”塔布把手放在蔣州的胸膛上,藉著酒意衝動道:“蔣州先生,你喜歡我嗎?”
蔣州沒說話。
“我願意跟你走,不管是美國、華夏或是其他地方···”
塔布這句話說的有真有假。
但她承認,蔣州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如果能踹掉那個未婚妻的話,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你喝醉了。”蔣州啃了一口菠蘿。
“就算只有一晚也好,你真的不想要我嗎。”
蔣州啃菠蘿:“洗手間有洗臉檯,你可以洗把臉清醒一下。”
“謝謝你的關心···你能不能不吃那個菠蘿!”
塔布簡直要被蔣州氣瘋了。
說這些虛虛實實的話,原本對半醉的腦袋就是一個負擔。
但偏偏蔣州嘎吱嘎吱啃菠蘿,完全不像是被表白物件,反而像是個吃瓜群眾!
一整趟下來,塔布選擇開擺。
從進入娛樂圈以來,色中餓鬼她見過、假正經她也見過,她甚至還見過義正言辭不為所動的。
但像蔣州這種“看錶演”一樣的奇葩,她從來沒見過!
一邊看一邊吃零食,塔布感覺自己像馬戲團裡的小丑!
走到宴會廳的門口,蔣州的菠蘿剛剛吃完,守在門口的侍應生從他手中接過菠蘿柄,還貼心遞上一張紙巾。
這家酒店的服務真不錯————就是沒廁所。
宴會廳外,蔣州紳士地開啟門,讓塔布先進去。
塔布已經沒力氣跟他客氣了,自己找一個角落自閉去了。
晚宴的氣氛極好,賓客甚歡,羅斯汗甚至提出讓蔣州多留一段時間,他要帶蔣州去恆河沐浴。
蔣州惋惜而堅定地拒絕了他的提議,表示自己形成很滿,明天就要離開東南亞區,前往日韓區。
羅斯汗深表遺憾,表示下次再聚,爭取一起橫掃歐美區!
······
翌日。
飛機從孟買機場起飛,向著日本東京飛去。
“蔣總,這是我們的行程安排。”小張將檔案遞給蔣州:“首先參加國民綜藝《仙人巡遊記》,然後主持首映禮。”
“《仙人環遊記》?”
蔣州咀嚼著這個陌生的怪名字。
“這是日本的一檔國民綜藝,大致內容就是主持人環遊日本,找到各行各業的仙人,並和神秘嘉賓碰撞出火花。”
“主持人是日本名嘴黑柳欽一、以及助手桑子菱香。根據資料,黑柳欽一的知名度高於日本首相,而桑子菱香也是有名的美女主持。”
蔣州雖然是混國產區的,但在日韓區也有他的傳說,安排的檔次極高。
“蔣總您作為新一期的嘉賓,拍攝時間為兩天,探訪【銀鱈魚仙人】和【小野一刀流仙人】”
雖然對日本爛大街“仙人”不以為然。
但相比於印度的當眾尬舞,《仙人環遊記》簡直是天堂!
飛機在東京國際機場降落。
負責接應的人早就到了,遠遠看到蔣州一行人就小跑過來。
“蔣州桑,我是內馬隆司,這是我的名片,初次見面,以後請多多關照!”內馬隆司雙手遞過名片,直接一個鞠躬禮。
日本職場事兒確實多,要換到華夏,一個握手就能解決。
名片這東西,是唐朝的時候傳入日本的,被這個國家全盤吸收,並往極端裡不斷延伸。
像蔣州手裡的這種,在日本一年能交換將近50億張,平均每天一千多萬張。
上面的資訊更是齊全,簡直比身份證還要誇張。
“內馬君,請多多關照。”
見過禮之後,內馬隆司熱情的邀請蔣州坐進了保姆車。
他們給蔣州安排了一家溫泉酒店,最高階的那種。
“據說在日本,應酬報銷也算一個人的業績,如果錢用的少,會被質疑沒照顧好客戶。”
“真的假的?”
“連咱們都能泡溫泉了,你說真的假的!”
“我去,絕了···”
一行人竊竊私語,商務車向著酒店一路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