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兒,炎妃雖然是陰陽家的人,但她最終放棄了東君的身份,一心一意想要做個賢妻良母。
這一點,相信你也能感覺得到。”
許長安上前柔聲安慰了一句。
因為他知道,端木蓉當年與炎妃的關係相當好,如同姐妹一般。
如今突然知道了炎妃竟然是陰陽家的人,而陰陽家與墨家乃是死對頭,心理上自然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端木蓉嘆息了一聲,回道:“沒錯,這也正是我當年信任她的原因,只是……她為何要拋下月兒?
不管怎麼樣,月兒終究是她的親骨肉。”
許長安搖了搖頭:“我想,她應該也捨不得月兒。但是,她留在月兒身邊只會讓月兒更加危險。”
“對!”班大師附和道:“以炎妃的地位與實力,東皇太一又如何容忍她的背叛?因此,她留在月兒身邊只會害了月兒。”
“那……她現在迴歸陰陽家了?”
班大師嘆了一聲:“她很可能已經被東皇太一秘密囚禁。”
“有這個可能……”許長安介面道:“所以,我們只要想辦法找到炎妃,將她救出來,那麼天明體內的陰陽咒印便不是問題了。”
“太好了!”聽到這裡,蓋聶不由精神一振。
畢竟,之前他毫無頭緒,滿天下尋找能解咒印之人。現在,總算有了確切的訊息。
兩日後,蓋聶的精神好轉了許多,實力差不多也恢復了七八成。
這日午後,許長安與蓋聶一起坐在院中交流著劍術方面的修煉方式。
天明則無精打采在一邊噼著柴火。
他當然不想噼柴,但是端木蓉說了,說醫莊不養吃閒飯之人,要吃飯就必須付出勞動。
說來說去,端木蓉還是記仇,誰讓天明剛來的時候說她是怪女人。
雖然天明年齡還小,但是對於怪女人這個稱呼,端木蓉顯然還是耿耿於懷。
月兒做完每日功課,眼見陽光明媚,不由走到院子裡伸展了一下懶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突然間,她的眼神一亮。
“咦?好漂亮的小鳥。”
她抬起頭,看著院中樹上的一隻五彩斑斕的鳥。
聽到她的聲音,許長安下意識瞟了過去,不由皺了皺眉。
因為他發現這隻鳥有些不同尋常,似乎頗具靈性,在觀察著院子裡的情形。
蓋聶似乎也有所感應,瞟了那隻鳥一眼,不由小聲道:“這隻鳥有點不對勁。”
“看來,有人盯上咱們這裡了……”
說話間,許長安一抬手,那隻鳥撲愣愣飛了起來,掙扎著想要飛走。
結果,卻不受控地飄向許長安的掌心。
見狀,蓋聶不由一臉震驚。
因為他心裡很清楚,這需要達到一種對真氣的精妙掌控才能辦到。
“長安哥哥,別傷它……”
月兒愛心滿滿,急急奔了過來。
“好吧,去找個籠子將它關起來。”
“啊?”
“月兒,它不是一隻普通的鳥,是受人操控的。”
這時,端木蓉走了過來,細細端詳了一番,不由臉色一驚:“難道……是流沙的白鳳?”
流沙,當初是韓非一手建立的,全名為“聚散流沙”。
秦滅六國之後,韓非身殞,衛莊接手了聚散流沙,同時在流沙的基礎上又建立了一個專業的刺客組織:逆流沙。
衛莊手下有四大天王:
白鳳,位居首位,天賦異稟,具有控制與指揮鳥類的能力。
排名第二的乃是赤練,善於控制各類毒蛇。
赤練還有另外一重身份,曾經是韓國的紅蓮公主。
排名第三的是蒼狼王,喜著一身黑衣,性情孤僻兇殘,可召喚群狼攻敵。
排名第四的乃是無雙,天生神力,只不過,在上次追殺蓋聶與天明之時,被重傷的蓋聶以鬼谷絕招“百步飛劍”秒殺。
衛莊之所以追殺蓋聶,是受了李斯的蠱惑。
他與蓋聶雖是同門,但由於鬼谷一派奇怪的規矩,二人又存在著激烈的競爭關係,最終只能一個人留下。
李斯心知衛莊一直都在尋找打敗蓋聶的機會,成為天下第一劍客,繼承鬼谷一派衣缽。
故而,他利用了這一點,最終說動了衛莊。
“沒想到,他還是找來了……”
蓋聶嘆息了一聲。
之前,他在重傷之際聽到了天明的呼救聲,於是強提一口真氣,一劍秒殺了無雙。
那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師弟衛莊已經盯上他了。
班大師一臉凝重道:“看來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必須儘快轉移。”
蓋聶一臉歉意道:“真是抱歉,是蓋某連累了各位。”
班大師搖了搖頭:“就算你不來,秦國的爪牙早晚也會找到這裡……行了,大家趕緊準備,儘快離開。”
許長安倒是多少好收拾的,就一個粗布包裹裝了幾身換洗的衣服,很快便搞定了。
之後,來到了端木蓉的房間。
“蓉兒……”
“嗯,你收拾好了?”
端木蓉抬手擦了擦眼淚,眼圈有些泛紅,看樣子心裡有些難受。
畢竟,鏡湖醫莊她付出了不少心血,還栽種了不少奇花異草,如今說離開就離開,心裡自然有些不捨。
而且,她喜歡清淨。
而這次離開是要回到墨家機關城,那裡弟子眾多,想清淨可就難了。
墨家機關城乃是墨家的根基所在,世間最為神秘的要塞,歷時三百多年方才建造完畢,被稱為“世間樂土”、“天外魔境”。
整座機關城設計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機關,外界之人根本找不到入口,更不要談攻破機關城。
“蓉兒,我知道你心裡捨不得這裡,但是,就算現在不離開,秦軍早晚也會找到這裡來。”
“我知道,只是……心裡一時間有點難受。”
“沒事,不是還有我陪在你身邊麼?”
許長安走上前去,輕輕地將端木蓉擁入懷中。
端木蓉身體一僵,下意識推了推許長安……雖說二人之間早有默契,但如此親暱的動作,卻是第一次。
“蓉兒,難不成你的心裡有別人?”
許長安湊到端木蓉耳邊,故意問了一句。
“胡說,就知道欺負我……”
端木蓉又羞又惱,忍不住低了低頭,在許長安肩頭咬了一口。
“啊……”
許長安很配合,裝作很痛的樣子叫了一聲。
“啊……”
沒料這時候,門口也響起了一聲驚呼。
緊接著又傳來了月兒還有些稚嫩的聲音:“月兒什麼也沒看見,月兒什麼也沒看見……”
這小丫頭古靈精怪的,雖然抬起雙手捂著眼睛,卻又透過指縫偷偷看著二人。
“咳!”
許長安一本正經咳嗽了一聲,側過頭道:“月兒,你蓉姐姐眼裡飛進去一隻蟲子,我在幫她吹呢。”
“嗯嗯,我看見了,這麼大一個蟲子……”
月兒放下手,誇張地比劃了一下。
許長安:“……”
“都怪你!”
端木蓉一向冷冰冰的臉終於變得一片暈紅,一副羞惱的樣子踩了許長安一下,隨之瞪了月兒一眼:“還站著做什麼?還不去收拾東西?”
月兒吐了吐舌頭:“蓉姐姐,人家已經收拾好了。”
“再去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遺漏的。”
“哦。”
月兒衝著許長安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隨之轉過身一熘煙跑了。
不久後,一行人收拾妥當,整裝待發。
“咦?好大一隻鳥!”
天明突然看著空中驚呼了一聲。
蓋聶拍了拍天明的頭,解釋道:“這並非真的鳥,是墨家的機關鳥。”
“機關鳥?”
許長安回了一句:“沒錯,這是班大師耗費了一年心血製作的朱雀機關鳥,可以載十餘人在空中飛行……”
天下間,擅長機關術的有兩家,一個是墨家,一個是公輸家。
江湖中流傳著一句話:墨家機關,木石走路;青銅開口,要問公輸。
兩家雖然都精通機關術,但理念卻完全不同。
墨家推崇的是“非攻”、“兼愛”,而公輸家傳承的卻是霸道機關術,攻擊性很強。
多年以來,公輸家族一直與墨家爭鬥,試圖扳倒墨家,一家獨大。
可以說,公輸家族與墨家乃是數百年的宿敵。
當年,公輸家族的祖師爺公輸班與墨家祖師爺墨子曾經有過一場巔峰對決。
那時候楚國非常強大,楚惠王為了稱霸天下,決定侵吞宋國。
於是,便找到公輸班,不惜重金請公輸班為其打造攻城所用的各類機關兵器。
公輸班機關術與攻城殺戮的結合,幫助楚王造出了九種可怕的機關。
楚惠王很高興,當即整合了數十萬大軍準備出片宋國。
周邊的國家聽說此事之後,皆認為不出三日,宋國必亡。
墨子聽說之後,當即趕到楚國面見楚惠王,勸說楚惠王放棄攻打宋國。
楚惠王當然然不肯接受,還得意洋洋將公輸家族的機關兵器展示給墨子看,還說三天之內一定滅了宋國。
墨子回答說,如果楚王入侵宋國,將會慘敗而歸。
楚惠王自然不信。
於是,墨子又與楚惠王打賭,說他可以用墨家機關打敗公輸家的機關。
楚惠王也想見識一下墨子的本領,便應下了這個賭注。
結果,公輸班輸了。
但他卻不服氣,勸說楚惠王將墨子殺掉,以免壞了大事。
哪知墨子卻說:“如果大王當眾承諾不攻打宋國,我願意雙手將人頭奉上。”
楚惠王笑道:“如果你願意把人頭獻給我,我就放棄進攻宋國。”
墨子道:“大王貴為王侯,可不能反悔。”
楚惠王回道:“君無戲言,絕不反悔。”
因為,他壓根就不相信墨子真的會砍下自己的頭顱,更不要說砍下了頭還能雙手將人頭奉上。
哪知,在眾目睽睽之下,墨子還真的一劍斬下自己的人頭,雙手捧著自己的頭顱遞給楚惠王。
如此詭異的情形,嚇得楚惠王差點沒暈過去。
更詭異的是,墨子的頭顱還開口說道:“我已經砍下了人頭,大王一定要信守承諾。”
楚惠王已經完全被震懾住了,趕緊道:“先生果乃神人,我願意撤兵,不再攻打宋國。”
公輸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那頭顱連血都沒有流一滴。
於是上前細細一看,不由大叫:“大王,這是一個機關人,並不是墨子本人,他的真身一定就在附近。”
這時,墨子卻又伸手將頭顱取回,裝回自己的脖頸上。
隨之衝著公輸班說:“這便是墨家的非攻機關術,如果你們不遵守諾言,還敢進攻宋國的話,那就準備接受最慘痛的失敗。”
說完,轉身而去。
直到死,公輸班都沒有想明白當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而這一次的慘敗,也令得公輸家族恨透了墨家,兩家成為世仇。
而這一代的掌門人名叫公輸仇,傳言說他對機關術的精通程度已經無限接近祖師爺公輸班。
這傢伙為了徹底消滅墨家,不惜帶著帶個家族投奔大秦,想借助大秦帝國的力量達成目的。
不過,公輸家再怎麼精通機關術,也只能造一些小型的機關鳥,卻造不出能夠載人飛行的大型機關鳥。
畢竟,能夠載人飛行的機關鳥本身就很龐大,而且也很重,不僅僅涉及到機關術,還涉及到多方面的知識。
而墨家弟子眾多,所精通的不僅僅只有機關術,還有冶煉、鑄造、數術、推演、天象……等等。
不說包羅永珍,但所涉及的領域也遠遠不是公輸家能相提並論的。
如果說墨家代表的是一個流派,那麼公輸家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工匠家族。
說話間,朱雀機關鳥已經飛以了院外的空曠之處。
“蓉姐姐……”
顯然,月兒也有些不捨得離開,拉著端木蓉的手,眼圈紅紅地回頭看了幾眼。
畢竟在一個地方生活久了,總會產生一些感情,留下一些難忘的記憶。
“月兒,沒事的,說不定有一天我們還會回來。”
端木蓉柔聲安慰了一句。
“嗯嗯。”
月兒重重點頭。
不久後,一行人登上了機關鳥,向著墨家機關城方向快速行進。
天明一副好奇、驚訝而又激動的樣子跑前跑後,這裡摸摸,那裡看看。
“別亂動,當心觸動機關。”
班大師忍不住斥了一句。
天明扮了個鬼臉。
蓋聶也跟著吆喝了一句:“天明,好好坐下,咱們這麼多人在上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哦。”
這下子,天明方才老老實實坐下,眼光滴熘熘四處看。
飛了大約數十里,突然間,一行人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團密集的黑影,猶如大片烏雲來襲。
“不好!”
班大師臉色驚變。
天空中,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男子站在一隻巨大的白鳥背上,四周密密麻麻聚集著大大小小,數不精的各類鳥禽。
蓋聶不由喃喃道:“白鳳凰……當年韓國四大禁衛軍排名第一,如今乃是衛莊手下的第一高手。”
以他的身手,打敗白鳳當然沒問題。但問題是,如今在空中,白鳳凰佔據著先天優勢。
端木蓉皺了皺眉:“這個人就是白鳳凰?傳說他能操控鳥類,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天啊,這麼多鳥兒衝過來了……”
月兒嚇得一臉青白。
平日裡,她很喜歡小鳥。
但現在……天空中的鳥猶如烏雲壓頂、浪潮來襲,一旦衝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大家坐穩了!”
班大師大喝一聲,急速扳動機關,令得朱雀機關鳥急速下滑。
他想飛的低一點,利用下方交錯縱橫的山谷飛行,儘量避開正面的衝擊。
“鳥太多了,很難避開,這樣下去咱們太被動了。”
許長安瞟向白鳳的身影說了一句。
端木蓉也不由一臉憂色:“可惡,這傢伙竟然在空中偷襲我們。”
在空中,哪怕蓋聶的劍術再高明,也擋不住密密麻麻的飛鳥。
這些飛鳥受白鳳所控,完全就是自殺式的攻擊。
一旦大量衝過來,木製的機關鳥恐怕承受不住幾次衝擊,要是散了架,也或是失去了動力……
樂子可就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