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相視一笑

過了一些日子後，這天二秀突然扶著最近身體不好的松二爺，到茶館來找何嚴，說是秀岑一宿沒回家。

正好常四爺送完菜後，也在茶館裡喝茶呢，就趕緊一起出去找。

沒過多久，常四爺就在護城河邊找到了被打的遍體鱗傷，一條腿都被打斷了的秀岑。

常四爺沒敢告訴松二爺這個訊息，就暫時把他放在何嚴就養傷，然後讓秀岑給松二爺寫封信，就說他去外埠唱堂會去了，時間緊，就來的急寫封信，希望能糊弄過去。

而秀岑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他這些年一直在學戲，在今年學成後，他就下海了。

而他好死不死的，很快就唱出名了。

由於他那娘娘腔的做派，一下就被警察局長看上了。

而後他就又被這局長的二太太給看上了。

就在他跟二太太苟且的時候，正好被局長給撞見，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到了晚上，二秀拿著信一邊交給松二爺，一邊就把常四爺變的話說出來了。

松二爺一聽就不信，前陣子秀岑帶回來一個鑽戒他就知道不是好事，信也不接，直接問：“別人不知道你哥的情況，我還不知道嗎？”

“什麼堂會要這麼急啊，連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二秀：“爸……”松二爺：“你甭蒙我，我心裡跟明鏡似的.”

“他到底在哪呢？”

二秀一看騙了不了爹，就只好說實話道：“王大叔和四大爺不讓我告訴您，怕您跟我媽著急.”

“他現在就在王叔的茶館那養傷呢.”

松二奶奶一聽急道：“秀岑怎麼傷的？”

“傷的怎麼樣呀？”

松二爺站起來氣道：“這還用問嗎？”

“秀岑，秀岑，這人活一張臉呢！”

說著松二爺就感覺上不來氣，一下就昏過去了。

松二奶奶和二秀一看就急了，趕緊把他弄進裡屋躺下，然後就去找郎中。

到了第二天，秀岑就回家養傷去了。

過了幾天後，松二爺心情一直不好，病情也不好，天天就皺著眉頭在炕上躺著。

常四爺去看他，給他帶了一個蟈蟈給他解悶。

當天下午，松二爺一口氣沒上來就死了。

“當家的！”

松二奶奶一看松二爺走了，悲叫一聲，一口氣沒上來，就也跟著去了。

何嚴在接到通知後，就立刻過去了。

常四爺難過道：“沒想到二爺就這麼走了.”

“早知道會這樣，昨天我就再多跟他說會話了.”

何嚴道：“你也別太難過了，咱們都這年齡了，早晚的事.”

“你別在因為難過，身體受不了了.”

常四爺道：“我沒事，我身體還抗的住.”

接著何嚴也沒回家，就在松二爺待著。

同時給他糊了點紙活，都是他喜歡的東西。

首先就是他的最愛小黃鳥，何嚴完全按照他的那隻小黃鳥的樣給他糊的，惟妙惟肖。

還有黃金蟈蟈，蛐蛐等。

常四爺看了道：“沒收到您還會這手藝呢，糊的真好.”

何嚴道：“一輩子了，他就喜歡這些，給他弄點，等到了下邊，也好有的玩.”

常四爺點點頭。

轉眼到了出殯的日子，眼看著松二爺和二奶奶都下葬了，一切結束了。

何嚴和春妮在老大家看了看大孫子，然後就回家了。

轉眼又13年過去，到了1945年。

這時候常四爺都80多歲了，還挑擔子給何嚴這送菜呢。

而松二爺家的二秀，到了現在也40多，奔50了，還一直單身著，在等著秦利民。

秀岑也同樣是單身，不過自從那次打後，他倒是因禍得福，因為捱了那頓打，他的嗓子被打壞了，沒辦法再唱戲了，也就只好從良，老實的在家種菜，養雞，不再當戲子了。

至於李三，在三年前死了，死的時候他連老家都沒回，就讓何嚴把他在京城葬了，何嚴也滿足他。

現在每到他的祭日，何嚴都讓孩子去給他上上墳。

主僕一場，到這份上，也算是圓滿了。

而茶館的生意這些年也不好，何嚴也就這麼開著。

現在何嚴準備趁著這時候和平時期，價錢還好，就把這茶館，還有後院，老大在鄉下的房子和地都給賣了。

這天常四爺來送菜，秦二爺正好喝了酒，晃晃悠悠的也過來了，三人就坐在一起喝會茶。

常四爺道：“我說秦二爺，你這酒可別再這樣喝了.”

“現在咱們都這年紀了，再這麼喝，身體受不了啊.”

秦二爺微微一笑道：“沒事，喝死了算.”

“自從26年夏天那天晚上，我的火柴廠被炸了後，我是什麼都沒有了.”

“廠子廠子沒了.”

“兒子兒子沒了.”

“現在老伴也走了，就剩我一個人了，你們說我不喝酒還幹什麼？”

“身體？”

“呵呵……現在我還怕死嗎我？”

“哎.”

常四爺一聽嘆了口氣：“誰現在不一樣呢.”

“我老伴不也走了嗎.”

“我兒子不也出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現在還就王掌櫃過的好啊，兒孫滿堂，身體硬朗，夫人還不到六十，雖然茶館生意不能跟以前比了，不是還能維持嗎，好日子呀.”

何嚴笑道：“湊合著吧.”

秦二爺苦澀道：“你倆說，我這一輩子也沒幹過什麼缺德事啊，怎麼就落得了這麼個下場呢？”

常四爺道：“雖說不是呢.”

“也許就像你說的，我們活的太久了，要是早點走，也就沒有今天了.”

何嚴道：“長壽是福啊，還是要好好的活著啊.”

“留得殘荷聽雨聲，就活著看看，看看這世界最後能變成什麼樣，這不也是種樂趣嗎？”

秦二爺想了想笑道：“利發這話說的也對啊.”

“餘生不幹別的了，就活一天看一天，就看看這世間到底能變成什麼樣，這也是種樂趣啊.”

常四爺笑道：“利發這些年的書沒白看啊，說出來的話還挺有道理.”

“聽了這話，感覺這生活還有點樂趣了呢.”

“呵呵.”

三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