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林軍有異動。

這句話一出,尉遲恭就有些坐不住了,沉默片刻後突然拜倒在地,“魏嗣王,不敢索求,只需一匹良駒。”

李善身上都沒什麼力氣了,使了個眼色讓蘇定方將尉遲恭硬拉起來,才道:“尚未至絕路。”

“就算是絕路!”

“孤數年間陷入絕境數次,每一次都能死中求活,每一次都能絕境逢生!”

“尉遲恭,孤知你救主心切,但要救出秦王,你就要聽孤指派!”

尉遲恭猛地甩開了蘇定方,再次拜倒在地,“願聽魏嗣王指派。”

“好。”

這時候崔信插嘴道:“適才懷仁不是,即使長林軍攻策府,秦王也不懼嗎?”

“應該是景耀門或芳林門。”尉遲恭立即解釋道:“若是長林軍走玄武門,再走皇城出宮,動靜太大,秦王必能先行察覺,出兵潰之,而且北衙禁軍也不會全數附逆,反戈一擊的可能性不。”

“但若是景耀門或芳林門,有城牆隔絕,秦王不能提前探查。”面色嚴峻的範十一介面道:“長林軍能迅速包圍金城坊,圍攻策府,秦王即使手握四百精銳,但長林軍千餘人,用人命堆也能殺進去。”

蘇定方補充道:“而且長林軍雖然只有千五兵力,但調入不少節軍精銳,戰力比前些年要強不少。”

“別忘了燕郡王羅藝放置在雲陽縣的數百精銳。”範十一嘆道:“莊外的可能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可能已經提前安置在金城坊周邊。”

“懷仁?”蘇定方看向一直沉默的李善。

李善微微頷首,起身道:“敬德,蘇勖其人可堪信賴?”

“此人為秦王心腹。”尉遲恭用非常肯定的語氣:“某被秦王召去隨行,軍中諸事均由蘇勖主持。”

“他知曉玉佩事?”

“知曉。”

“好。”李善深深吸了口氣,“你遣派兩名親衛,持兩塊玉佩立即趕往咸陽縣,命蘇勖率軍連夜趕至長安,一部分駐紮在通化門外,一部分繞道至長安西側的金光門。”

不等尉遲恭開口,李善轉頭看向蘇定方、劉黑兒,突然展顏一笑,“此戰又要依賴兩位領軍。”

蘇定方只點零頭,他是知曉內情的,而劉黑兒卻笑著:“此番有吳國公助陣,必然大勝。”

李善深深的看了眼劉黑兒,這廝雖然是個胡人,但心思卻靈敏的很。

李善如果想出手,雖然不知道怎麼出手,但肯定是要率親衛殺入城內的,這樣的事……太犯忌諱了,所以一定要將秦王心腹大將尉遲恭給帶上。

“定方兄,能調動多少人?”

蘇定方立即道:“親衛四百三十八人,青壯兩百二十一人,青壯都是隨郎君上過陣的,大都在數月前趕赴仁智宮救駕。”

尉遲恭有些糊塗,都要清點兵力出擊了,但怎麼打?

難道去攻打通化門或者金光門嗎?

沒等尉遲恭發問,蘇定方繼續道:“軍械、鎧甲、弩弓都齊備,此戰倒是用不到戰馬,不過尚需留下部分兵力守禦東山寺。”

李善來回走了幾步,“東山寺內眾人均進暗倉,留五十人守禦……阿黑,你先率兩百親衛出莊,將外面的人都殺一遍。”

“是。”

“範十一,放出暗號,等待回應,有訊息立即回報。”

“是。”

李善算了算時間,“現在應該是亥時左右,距離亮還有至少四個時辰……秦王手握四百精銳,長林軍一時半會兒殺不進去的。”

“孤先睡片刻。”

尉遲恭目瞪口呆的看著李善去找地方睡覺了,急的要去抓李善的胳膊卻被蘇定方攔了下來。

“敬德兄勿急。”蘇定方低聲道:“懷仁已兩日一夜未眠,而且斥候回報也需要時間。”

“但……”尉遲恭雙目噴火,“既然出兵,那……難道去攻打通化門嗎?”

“若是攻打通化門,某還不如回咸陽縣起兵!”

蘇定方有些無奈,強行將尉遲恭拉出令外,在其耳邊聲了幾句,後者才神情不寧的安靜下來。

張氏雖然從頭到尾都有些懵懂,但也知道大致發生了什麼,女婿將會做什麼,正要回頭去問女兒,卻見崔十一娘已經靠在胡椅上睡著了。

而崔信面色焦急的一個勁兒的捋須,差點把長鬚捋斷了。

就在李善吃飽喝足,酣然入睡,鼾聲大作的時候,提前埋伏在安定坊、休祥坊的節軍精銳已然殺出了坊門,開啟了景耀門,一千多長林軍舉著火把殺進了長安城,迅速包圍了金城坊。

太極宮後宮內最靠西的臨照殿的閣樓上,太子李建成面色慘白的看著一條火龍緩慢實則迅速的圍成了一個圈。

在沒能誘李世民入宮之後,其實李建成已經沒有了什麼信心,直接攻打有四百親衛駐守的策府……真的能成功嗎?

不得不承認,李世民以前的戰績給予了李建成太大的壓力,這位可是帶著四個人就敢挑釁數千騎兵的猛人,在千軍萬馬中都能數度殺出重圍……

也在觀望戰局的裴世矩倒很是無所謂,從亮之後他就已經確鑿李善不在自己控制之內了,其實他能猜得到一切,無非是李善或者秦王在東宮內安插了人手……秦王的可能性比較大。

秦王啟程之前將暗中的人手交給了李善,而後者就是這樣逃出太極宮的……具體的只要查一查各個宮門的駐守者就能圈定一個範圍。

但裴世矩並沒有向李建成這些,要不是後者一再相請,這兩頗為疲累的裴世矩都懶得來這兒觀看戰局。

“江夏郡公能殺進去嗎?”李建成喃喃道,這次領軍的是李高遷與羅壽、羅陽,都是東宮一脈的鐵桿,為了防止意外,就連爾朱義琛都沒用。

裴世矩懶得開口,只要李高遷不傻,直接一把火燒了,秦王就算是項羽重生也無計可施。

就在這時候,玄武門處,爾朱煥正在與堂弟爾朱義琛敘話,眼角餘光打量著不遠處的右監門衛長史馬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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