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水牛一叫,頓時全場寂靜。

原本停在水牛背上的白燕,一隻只的飛起來,飛向那一個個孩子。

有的落到孩子身旁,也有的落到孩子身後。

一隻只,和孩子們一樣,規規矩矩。

柳樹後面的狐狸窩中,雪白的母狐,將自己的幼崽一隻只叼出來。

放到孩子們身前。

這些小狐狸毛茸茸的,還未換毛。

但卻和孩子一樣,似乎有了靈性。

一隻只的面朝著柳樹下的道人作揖、稽首。

然後規規矩矩的趴成一排。

湫湫!樹冠上的白鳩鳥,展翅落下,落到小狐狸們旁邊。

然後,幾隻蒼鳥也次第從高空飛下來。

嘩嘩……深潭中,一條條魚兒,簇擁著那條道德錦鯉,浮上水面。

那錦鯉探出頭,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看著這一切,孟白深深吸了一口氣。

無數古老傳說,在他心底浮現。

倒是村民們,已經見怪不怪,甚至不覺得這些事情有什麼稀奇的了。

仙人講法……若是沒有異象,沒有祥瑞,還算什麼仙人?只有孟白知道,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澤及鳥獸,德被蒼生。

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被這樣描述。

“果然是天尊級的人物!”

孟白在心裡想著。

但是哪一位呢?孟白不知道。

而且……他抬起頭,看向蒼穹。

並無異常天象。

彷彿,就像這裡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好似在天地眼中,這裡沒有瑞獸,沒有聖樹之胚,更沒有一位天尊級的大德仙尊授道。

天闕之上,也沒有顯化仙人的痕跡。

彷彿上界的仙君們,對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一般。

這就太怪了!太怪了!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著,便聽那坐於樹下的道人,輕輕開口說道:“今日,我們再學數學……”聲音清冷,但卻有著溫度,叫人聽著,便不由得集中了注意。

唯一的問題是,當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出現家族記載中的的天尊講道時的異象。

沒有天花亂墜,沒有地湧金蓮,更沒有祥瑞種種綻放。

偏生,那一隻只瑞獸、吉鳥和孩子們,都極為認真。

特別是那些瑞獸、吉鳥。

彷彿,在這些祥瑞鳥獸眼中,此地已是道德湧現,功德遍地。

就聽著那道人道:“數學呢,是工具,幫助我們瞭解世界,研究世界的工具……”“它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加減乘除這麼簡單……”“它還是研究空間、平面、資訊、機構的工具!”

“當然,我們現在只需要學會它的基本運用手法……”“上次叫你們回去做的算盤,可都做好了?”

“做好了!”

孩子們清脆的答道。

一個個的從自己帶來的揹包裡,取出一個木製的方框。

方框內,一枚枚木珠,打磨的圓潤無比。

不止是這些孩子。

那隻純白的母狐狸,也從自己窩裡面,叼出了一個個用草編織起來的方框,放到那幾只小狐狸身旁。

白燕們雖然沒有,但它們卻飛到孩子們身旁,眼巴巴的看向它們所選中的孩子。

孩子們便大方的將自己帶來的所謂‘算盤’與之共享。

白燕們非常高興,落到孩子們身前,輕輕的鳴叫起來。

孟白看的嫉妒無比!白燕,是吉鳥!輕易不肯擇主,如今,卻被這些孩子用一個木頭做的東西就收買了!那隻白鳩與蒼鳥們,見到此景,也心動起來。

各自選了一個孩子,飛了過去。

孩子們看著這些可愛的小動物,沒有任何抵抗能力,輕易就與它們分享了自己帶來的算盤。

這就讓孟白嫉妒的都要發狂了。

區區木頭做的東西,居然可以收買瑞獸、吉鳥!這事情要是傳出去。

整個天下的修道之士,都要發瘋。

瑞獸、吉鳥,這是功德的象徵。

若有一隻瑞獸、吉鳥相伴,渡劫之時,便可大大降低難度。

起碼增加一成的飛昇把握!身後,水聲響起。

孟白回頭一看,就看到了河中的魚蝦們,在那隻道德錦鯉的指揮下,排好了隊形,組成了一個碩大的算盤模樣。

青魚為邊框,泥鰍銜尾當立柱,小魚聚團成珠。

這道德錦鯉,竟已有了幾分水中王者的風範!……………………王善一行,一路狂奔。

終於來到了一座巍峨的大山腳下。

此地,是魯山。

亦為魯國名山!本來,代代都是魯公神靈尚饗之所。

可惜,熹公之後,魯政日衰,大權旁落。

便連世代尚饗的名山,也落入了旁支之手。

如今的魯山山神,早已是叔孫氏的公孫茲。

這是為了償還,昔年叔牙匡扶魯公嫡脈身死道消的因果。

自然,相對其他兩桓,叔孫氏與魯公關係最為親密。

到了山神廟中,王善立刻就跪到那山神塑像之前哭訴起來:“尊神在上,小臣善泣血上奏……”便將自己在那沙水河畔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

然後磕頭不已:“如此目無王法,踐踏禮法的狂徒,若不能以雷霆罰之……臣恐魯國綱常禮法,從此將蕩然無存!”

那山神塑像之上,一陣煙霧升起。

便聽著那塑像開口道:“汝之事,吾早已知之!”

“那賊道依仗神通,目無王法,敗壞綱常,不許凡人跪拜、祭祀吾等……”“吾已將此事,上稟上界!”

“報與上界仙君,求仙君下詔,聯齊、楚之力,與吾共討之!”

“汝且暫在吾神廟留居幾日,等候上界仙君法旨!”

王善聞言大喜。

連連磕頭:“尊神聖明!尊神聖明!”

在王善想來,上界仙君法旨一下。

齊、楚兩國各遣上仙,合魯國之力。

那賊道與那柳妖,必死無疑!畢竟,如今齊國雖大不如前。

但齊候手中,還是有著打神鞭!有此神器在,任那道人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也難逃身死道消!……崑崙山山腰。

闡教外門弟子,權聽聖人講道之地。

此地,有著數百個道觀。

皆是闡教從下界接引而來的飛昇弟子。

跟腳不深、福緣不足,但對闡教有功者,就權且安置在這裡。

這些人雖進不了玉虛宮,聽聖人講道。

卻能常常前往各位金仙師伯祖的洞天福地,聆聽道法。

修煉起來,倒也算是一日千里。

在這些道觀中,有一座屬於魯國。

道觀中坐著的是昔日的魯公姬申。

他舊年追隨著手持打神鞭的齊候,九合諸侯,因此立功,得到玉虛宮所賜仙丹,吞服之後就飛昇上界,來到了這崑崙山中修道,以求長生久視。

這日,姬申正在打坐。

忽地,道觀內的一個香爐,冉冉香火升騰而來。

姬申見狀,便輕輕一吸。

將這香火盡數吞入腹中,然後他就皺起眉頭來。

“下界沙水河伯居然隕落了?”

他手指掐算了一番。

卻只覺天機模糊,因果混沌,怎麼都算不出沙水河伯是如何隕落的。

這也正常。

如今的下界,因果暴走。

便是金仙也未必能算的清楚。

想了想,他便站起身來。

“無論如何,禮法不可廢!”

他想著:“吾當去上稟老師!”

飛昇崑崙之後,姬申便拜入了那大德金仙懼留孫門下之徒,土德星君土行孫門下,做了個記名弟子。

一念及此,姬申便拿起符詔,向著天庭飛去。

少許,便來到了天庭的土德星君仙邸之前。

便拜在老師仙邸之前,頓首說道:“恩師容稟:下界魯國山神上奏弟子,言有妖道,依仗神通,弒殺河伯,如今強佔了沙水……”“懇請恩師法旨,降下下界,誅滅此獠!”

過了片刻,仙邸之中,土德星君的聲音方才傳來:“此事,汝且莫管!”

“啊!”

姬申驚疑的抬起頭來,完全不懂這是為何?須知,下界秩序禮法,起於周公。

周公禮法,在於魯。

魯政若崩,下界禮法恐怕便要有崩塌的危險。

便聽著恩師道:“掌教聖人早已窺見天機!”

“知因果暴走,必先自魯始!”

“此乃天數,不可干預!”

“強行為之,必受其咎!”

姬申還要再說什麼,仙邸之中,吹來一陣風,裹著他就落向崑崙山。

“汝且莫要擔心!”

“周公之德未衰,魯雖有劫難,卻定可渡過!”

這同樣是天數!掌教聖人,在十八萬年前就已經窺見。

於是,在下界佈局,已是落子十八萬載。

如今,這局將成。

只待下界因果稍靜,便可從容收拾。

運作得好,闡教禮法,或能涅槃重生。

將劫數轉移,讓因果自然消散。

當然,這個事情,土行孫不會與姬申說。

他打發走姬申之後,卻忽地有些不安。

於是,簽發符詔,召來一個日遊神,對其吩咐:“汝且以神目,觀那下界魯地,看看可有甚異常?”

“諾!”

這日遊神領了法旨。

便舉目看向下界。

便見那魯國山川,皆為因果氤氳所遮,看不大分明。

然而,卻也並無什麼明顯的異常。

於是,日遊神收回神通,對星君稽首道:“稟報星君,小仙目視下界,似無異常……”“不過,小仙法力低微,許多事情,難以看仔細!”

“有些遺漏,在所難免!”

土行孫聽著,內心不安更甚。

便捏了個法訣,轉身便到了自家老師的洞天之內。

見了老師,叩首拜道:“老師在上,弟子土行孫叩首百拜!”

然後就將自己的不安,講了出來。

懼留孫聽完自己弟子的疑慮,立刻明白了過來。

他伸手打出一道符籙,將洞天與三界隔絕,又落下一道金光,將因果遮掩。

這才對土行孫道:“你的意思是……”“那位可能在魯國?”

土行孫點點頭。

截教聖人身騎奎牛,跳脫三界因果,已有半日。

這半日中,三界之中,截教聖人彷彿不存在一般。

但偏偏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到他依然還在三界。

只是,他的因果痕跡,被遮掩的非常隱蔽。

加上沒有人敢以靈寶或者神通追蹤。

於是,截教聖人在三界之中,便好似隱身了一般。

這自然,引起了許多人的擔憂。

錯非是闡教已經透過人教大弟子玄都與截教聖人,暫時達成了妥協。

恐怕,如今的懼留孫根本不敢在自家洞天多待,早已經躲到了玉虛宮中。

長耳定光仙,一劍就灰飛煙滅。

這實在是嚇壞了無數金仙。

“不會吧……”懼留孫喃喃自語著。

但這話連他自己也不信。

因為截教聖人的性格,是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睚眥必報截教主!思慮再三之後,懼留孫還是站了起來。

“汝且隨我來,去面見掌教聖人!”

若萬一截教聖人,真的就在魯國。

那這事情就太……打臉了。

萬一魯國落入截教聖人之手。

那就更加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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