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無題
通天教主剛剛跨入禹余天內，聖人的大道真身，便自然溶解於禹余天。
在禹余天深處，雷霆塑造的靈寶天尊，開始甦醒。
一雙完全由上清神雷充填的眸子，看向整個禹余天。
一切變化，於道心對映。
諸般玄奧，被法眼照見！禹余天深處，那枚寄託在天地之間，並拓展出禹余天的道果，立刻與聖人道心開始共鳴。
“慈悲！慈悲！”
靈寶天尊的頭顱，從禹余天的無盡雷海之中浮起。
那雷霆塑造的面容，露出淡淡的喜色。
在這面孔背後，一張新的面容浮現。
通天教主亦是歡喜的稽首：“慈悲！慈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靈寶天尊與通天教主同時讚道。
曾經不解的種種，現在有了答案。
掩蓋在真相之上的迷霧被吹散。
聖人法眼注視下，靈寶天尊那雙完全由神雷塑造的眸子，緩緩轉動。
顯化出了截教道果如今的狀態！也顯化出整個禹余天現在正在經歷的改變！在這一剎那，聖人看的仔細！那枚深埋在禹余天深處，與天地陰陽本源鑲嵌在一起，寄託在此的道果，正在慢慢的膨脹。
雖然很慢，但祂就是在膨脹！慢慢的，一點一滴的膨脹。
隨著道果的膨脹，其原本圓潤、光滑不存在任何瑕疵的表面，出現了些許細微的斑點。
這些斑點，正在一點一滴的撕裂道果的表面。
並在道果的深處，塑造出一條條玄奧至極的紋理。
然而問題在於，所謂‘道果’，雖說從來真實不虛！但那是對聖人而言。
對聖人以下的眾生來說，道果是什麼？具體形態為何？到底有何玄奧？統統不知道！哪怕聖人自己，也很難解釋清楚。
大道之妙，妙就妙在這裡。
即使聖人，也難以窺其究竟，縱然聖人，也依然在探索和摸索天地大道的道路上。
有些事情，聖人知道為何如此？但有些事情，聖人就只知道因為是這樣所以是這樣。
解釋？聖人也只知道結果，而不知道緣由！就像過去種種，聖人明瞭於心。
但未來種種，卻是不可捉摸。
只能隱隱約約，預感到一些蛛絲馬跡，只能循著這些蛛絲馬跡，推測未來，提前佈局，提前落子，以搶佔先機。
而此時此刻，隨著通天教主的道心與道果彼此共鳴。
法眼照見，那道果之上的種種。
道心之中，頓生無限喜悅。
這喜悅，難以自已，這喜悅無法形容，這喜悅難以言說。
因這是道之喜。
大道本身的反饋！來自於截教大道，從道果之中的直接反饋！大道無形！道果卻有形！然則，這是相對於大道而言的‘有形’。
以無形之大道，看有形之道果，所以道果才有形！但大道是什麼？老君聖人已經解釋的很仔細了：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
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這就是聖人眼中的大道。
不可形容，無法描述。
獨立於天地之外，陰陽五行因其而生。
當聖人觸碰大道，頓時無可名狀，不可言說。
為了解釋‘祂’，聖人只能強行命名，強行解釋！然而，這些命名、解釋，對大道本身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聖人稱其為大道？‘大道’會承認？不可能！‘大道’的本質決定了祂，無視萬物。
萬物皆芻狗！都是可以取代的，都是可以替換的。
就像芻狗，破了就編一個新的。
也如芻狗，要燒的時候，不會管這隻芻狗花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珍貴的東西。
該燒還是要燒！燒成灰燼，被風一吹，就消散在天地間。
連編織芻狗的人，都會迅速忘記，自己曾經在這樣一隻芻狗身上花費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時間。
除了已經合道的道祖外，三界之中，不存在可以解釋大道的人。
哪怕道祖本身，恐怕也未必能完全理解大道的本質！所以，道祖只能合道，而不能超脫於天地。
此刻，通天教主的道心，卻想起了，在徐吉那方天地所看的道德經。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他喃喃自語著：“吾原以為，此乃那方天地的凡人，自我編纂之語……”“不意，這卻是真實的！”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妙哉！大道！”
“壯哉！天道！”
“善哉！人道！”
天人之間有感應，大道與天地之間，自然也有感應。
作為聖人，作為寄託道果於天地之間的聖人，當然也如凡人一樣，可與大道感應！只是……大道憑什麼回應？就如凡人，若只是區區一人，無論其為善還是為惡，不管他是君子還是小人。
天道眼中，都是螻蟻。
根本就不會關注，更不可能回應其的任何禱告、祈求。
但，若這個凡人，踏入修仙之道，甚至證道成仙呢？這個時候，天道就會關注他了。
因果孽障，也如影隨形。
若其成為一國之君，一方之主。
關注和牽絆，自然越來越深。
這就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真諦！天地人三才！互相切割，彼此獨立，卻又相互影響，相輔相成。
到了聖人這個地位。
道果寄託於天地之後，大道便已與之接駁。
所以聖人可以參悟大道，可以與天地同在。
但，想要影響大道？幾乎不可能！大道在天地誕生之前，就已經存在。
在混沌之中，在鴻蒙初分之前，便漠視著一切，見證著一切。
即使盤古開天闢地，大道也沒有任何反應。
大道無聲！也就是盤古開天闢地後，衍生出天道。
大道才終於對著洪荒眾生，坦露出了冰山一角的隱秘。
道祖和魔祖之爭，或許就是爭奪大道的秘密。
結果是道祖贏了，隨後便於紫霄宮中講道。
廣傳道法，澤被洪荒。
最終，道祖合道，成為天道的一部分。
隨之，人族誕生。
人道為天道孕育，成為天道之子。
而天道，又是大道衍生而出。
這就是通天教主喜悅的緣由。
因華國立國，天道降功。
此功非常功，乃是輔弼之功！天人感應之下，天道嘉勉。
就連大道也出現了些許的感應。
於是，通天教主，終於被大道‘注意’到了。
道果隨之出現變化！曾經無法解釋的事情，現在有了解釋的可能！所以，道果從晶瑩無暇，圓潤無缺，變得參差，變得有了紋理。
曾經的完美，現在不再完美！過去的無暇，如今有了瑕疵！但……這是好事！不僅僅是好事！還是大喜事！道果無暇，道果真實，道果完美！這本身就是繆誤！三界存在完美嗎？不存在！三界擁有完全無暇的東西？沒有！天地也有缺陷。
陰陽五行也存在錯繆。
三界眾生，於大道之前，皆是虛妄。
既然如此，為什麼道果無暇？為什麼道果真實？為什麼道果完美？這隻能說明一個事情！一個殘忍的事實：一切都是假的！無暇是假的，真實是假的，以為的完美也是假的！都是假的！那為何會產生真實不虛的感覺？答案自然呼之欲出。
執念！聖人自身對大道的執念，扭曲了真實。
所以，看到的就是一顆完美無瑕，真實不虛的道果。
隨著時間推移，執念越發深重。
道果與執念共鳴，不斷協調，不斷扭曲。
於是，聖人所見的，便是果然真實，果然完美，果然無瑕。
這樣的迴圈不斷持續。
於是，聖人就被鎖住了。
永遠鎖在了虛幻中，永遠困在了虛妄內。
不能自拔，無法看破。
這虛妄的虛假認知，讓諸聖自證道之後，幾乎都是在原地踏步，停滯不前。
最多不過多煉幾件至寶。
至多不過是多收幾個弟子。
但道果，卻恆久不變，卻陷於泥潭。
如今……隨著華國立國，天人感應。
這本該屬於徐吉的天地嘉勉，因為徐吉‘不存在於三界’，就只能循著因果軌跡，直接來到禹余天，與通天教主寄託於此的道果融合。
天地偉力，撬動了永恆的大道。
讓一絲屬於大道的氣息，進入道果。
虛妄開始破碎，虛假開始原形畢露。
曾經以為的完美不再完美，曾經以為的無暇，有了瑕疵。
通天教主，只有歡喜。
歡喜于禁錮被打破！也歡喜於超脫終於不再是夢！而闡教聖人本會元的種種舉動，也有了合理解釋。
“元始師兄！”
靈寶天尊的眸子望向大羅天，通天教主的法眼也看向大羅天。
“貧道知道了！”
通天教主稽首。
“吾亦明白了！”
靈寶天尊臉上的雷霆。
元始聖人的一切行為都有了合理解釋！他看到了真實！他明白了破局之路！所以……他選擇了他的道路！封神大劫之前，闡教還沒有現在這麼的鄙夷凡人。
封神大劫之前，闡教門下，還有著黃龍真人這樣出身的金仙！但封神大劫之後，卻是徹底揚棄了過去的種種，完完全全走上了仙凡有別，嫡庶有別的道路！為什麼？因為，聖人知道，他想要超脫，闡教道果要圓滿。
就必須打斷人族的脊樑！就必須讓人族被徹底束縛起來！就必須讓人族跪下！不僅僅對仙神跪下，還要對仙種神裔跪下！要消解人族的反抗，要打碎人族的尊嚴！所謂禮法所謂綱常，就是為此設計的手段。
所以，姬周道統三十六萬年。
元始聖人不在乎成敗，不在乎榮辱，不在乎因果孽障。
他可以拋棄一切，可以犧牲所有。
這一切的一切，只為了一個事情。
讓凡人成為聖人超脫的工具！為此，凡人就必須順從。
順從闡教的秩序，順從闡教的禮法，順從闡教的綱常。
本會元的一切，都是圍繞這個目的而來。
本會元的所有，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立！冰冷而殘酷的事實！來自於聖人的意志！為求超脫，不惜一切，不惜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