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考量
譚城市北郊。
薩克雷已經擺脫了輪椅的束縛，可以在助手的攙扶下，拄著柺杖散步了。
他的面板也從蒼白、乾癟，漸漸的紅潤起來。
他的健康，比起同在這裡療養的其他幾位老朋友，恢復的更快。
這是因為鈔能力！也是因為薩克雷的頭頂所縈繞的那些光環！中原人民的老朋友、中原藝術與文化的傳播者、國際友人……也是因為，薩克雷將他的多個藏館內的全部中原文物，統統無償歸還給了中原。
所以，老薩克雷得到了國賓的優待。
他可以每天派人三次登上那座‘仙山’，透過空氣罐收集從山頂帶下來的珍貴‘仙氣’，然後透過呼吸機滋養他的身體。
這讓他的身體遠比其他老夥計更好。
但……這是不夠的！遠遠不夠的！特別是在看到了李孝奉那個活榜樣後。
薩克雷就發誓，無論付出多少代價，他都想求得一次治療的機會。
而現在薩克雷看著手裡的檔案，那顆早已經衰微的心臟，再次砰砰砰的跳動起來。
那是心悸的感覺。
薩克雷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臟勉強鎮定下來。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他來來回回的咀嚼著這句話，而且是用標準的中原官話咀嚼的。
他可是旗國頂尖的中原文化研究者。
他的藏品裡，曾經有著十幾件頂級的中原國寶！其中就包括了《楚帛書》這樣的寶物。
所以，薩克雷算是旗國高層裡，對於中原文化最有研究的人了。
年輕的時候，他甚至曾開玩笑：“若我生在唐代，怎麼都能考一個進士！”
自然，他清楚並明白，那位仙人描述的事情，就是中原神話傳說中的仙人的形象！自由、逍遙、快活！無拘無束，無憂無慮！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連天地規則，都無法約束仙人！所以，中原的仙人們，在神話中都是放蕩不羈，隨心所欲之人。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
“知不可乎驟得，託遺響於悲風！”
薩克雷忍不住喃喃自語的吟誦著這片古老的詩歌。
來自於宋朝的大詩人的作品。
“知不可乎驟得，託遺響於悲風……”“這就是仙人啊！”
“古代的中原，看來確實是有人曾與仙人同遊，卻遺憾的未能得到仙人的恩賜，飛昇得道！”
在薩克雷身旁的托馬斯卻是聽得滿頭霧水，他雖然略懂一些中原語言，但文化方面就實在是欠缺了！特別是古代文化！就真的是字認得，內容就完全不懂。
因為中原古代，愛用典故、代指。
不熟悉的人，哪怕認得字也無法理解其中意義。
所以，托馬斯完全沒明白，薩克雷在感慨什麼？但他還是聽出了些東西。
於是，忍不住問道：“薩克雷先生，您知道些什麼？”
薩克雷回望了一眼，這位他扶持起來的元老。
笑了笑，說道：“托馬斯，你這些天應該看了不少這個國家的著作吧？”
“你的顧問裡面，也應該僱傭了不少中原裔吧？”
托馬斯點點頭。
為了儘可能瞭解，這個國家的古老傳說和神話故事。
幾乎所有元老院的元老，都僱傭了一批中原裔旗國人。
倒不是他們不想僱傭那些中原土著。
實在是他們不放心。
萬一自己身邊出一個類似劍橋五傑，一旦被查出來，就會自絕於旗國。
畢竟，現在看來，旗國因為仙人的緣故，在和中原接近。
但未來呢？若未來兩國再次交惡，元老身邊別說有一個類似劍橋五傑那樣的人物了。
僅僅是團隊裡曾經有中原人這個事實，就足以讓一個元老甚至一個派系下臺！現在，僱幾個中原裔，其實也是冒風險的。
若無必要，元老們一般都會盡可能選擇那些三代、四代的旗國中原裔。
這是為了安全！“呵！”
薩克雷曬笑一聲，道：“托馬斯啊，我勸你一句吧，想要了解這個古老的國家的文化，靠中原裔是不行的，因為他們和你一樣，對這個國家一無所知！”
“二代之後的移民，基本已經對他們的母國文明，只有粗淺瞭解了！”
“即使不想僱傭中原國籍的，也最好僱一個一代移民！”
“不然，你會吃虧的！”
“就像現在這樣，你都完全不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托馬斯聽著，倒吸一口涼氣：“您的意思是……”薩克雷點點頭：“對！”
“若真是中原神話中的完全體仙人！”
“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中的仙人的話……”“那麼，祂的偉力，就已經不是他所介紹的那樣簡單了！”
“因為……”薩克雷深深吸了一口氣，滿眼迷離：“中原的神話中，有一個典故……”“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意思就是，只要有一個人成‘仙’，那麼這個人，就能帶著他的全部家人、奴僕，甚至是家裡養得雞鴨豬狗，一起飛昇，得到永恆的生命，享受和仙人一般的待遇！”
“所以啊……”“其實，還有路……還有路……”“成為祂的雞、犬，那麼在祂飛昇得道之日，一樣有機會永生，甚至是返老還童！”
說到這裡，薩克雷的臉色都因為亢奮而紅潤起來。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他太老了。
即使是‘仙人’願意傳授什麼仙法，他也肯定沒可能修煉了。
況且，中原的仙人，對傳授‘仙法’，有著近乎潔癖一樣的苛刻要求。
既講機緣，又要看福緣，還得歷經無數磨難，經受無數考驗。
對於凡人而言，太難太難！基本上，已經可以剔除出正常的選項之外了。
所以，中原古代，還有著‘侍仙’的說法。
只要仙人應允，那麼，追隨在其身邊的僕人、婢子、童子，乃至於家裡養的寵物，院子裡栽的花草，都有機會，也都有可能，在仙人飛昇之時，一起得享永恆不朽的仙福！這是有例項的。
傳說中，古代的黃帝飛昇時，就帶走了三千佳麗和無數大臣。
托馬斯元老聽到這裡，也是忍不住的嚥了咽口水。
然後，他疑惑著問道：“尊敬的薩克雷先生，您為什麼要將這個寶貴的秘密，告訴我？”
旗國人是瞭解旗國人的。
特別是高層之間，非常瞭解。
以利益為先的旗國財閥，賺到的每一個刀勒，都是沾滿了鮮血的。
若有機會吃獨食，沒有人會再給其他人機會！壟斷，才是旗國財閥們的第一選擇！薩克雷自然知道，托馬斯真正的問題是什麼？他笑了笑，然後道：“因為，這個事情瞞不住太久！”
“你遲早會知道！”
“此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足以讓‘仙人’動心的！”
“因為我們認為的那些東西，在仙人眼中，就和我們的祖輩當年拿著玻璃球去非洲哄騙那些酋長一樣！”
“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牆街，送出去的那張黑卡，‘仙人’可曾花過一個刀勒？”
托馬斯沉默了。
因為他知道，那張由馬克上校親自送給‘仙人’的禮物，象徵著可以繞過聯儲、牆街和財政部，直接印鈔的信用卡，到目前為止，那位‘仙人’一毛錢都沒有動。
所以，薩克雷說的是真的！藍星的財富，對於仙人，只是廢紙！他甚至可能根本就不需要這些東西。
仔細想想也對！一個超越人類極限，甚至可以超越物理規則的存在。
怎麼會需要人類的財富？人類的財富，在這樣的人眼中，恐怕還不如一個玻璃球。
畢竟，仙人能飛。
能飛就意味著，祂將來可能掙脫大氣層和地心引力的束縛。
而在茫茫星海中，人類如今珍惜的一切資源，都是唾手可得的尋常之物。
隨便一顆小行星，都可能蘊含著讓整個藍星都為之瘋狂的資源！“那……”托馬斯元老一時有些氣餒：“我們有什麼籌碼可以打動他？”
薩克雷微笑著道：“一定有的！”
“不然，他不會給我們希望！”
“我們肯定有他想要的東西！”
“用這個東西，我們就有機會，獲得一個恩賜！”
飛昇、永生、不朽！衰老的財閥，渴望著這些。
為了得到它們，可以不惜一切，付出所有！而薩克雷相信，肯定不止是他抱著永生的希望。
他的老朋友們，元老院的元老們，也肯定如此，必然如此！而如今，薩克雷需要做的就是聯絡所有人。
然後將整個旗國能夠拿出來的一切，都押上去！賭一把大的！賭一個可能！托馬斯，就是他要聯絡的第一個人。
然後，透過托馬斯，慢慢的將大部分的元老、財閥巨頭，都拉入他的麾下。
薩克雷知道一個事情。
哪怕是奴隸之中，也有監工和奴工的區別。
就如牧羊人放牧的羊群裡，肯定存在著一頭頭羊！他要做的，就是成為監工和頭羊。
以此來最大限度的博取他想要的東西！……碧遊宮中。
論道，再次告一段落。
通天教主，則感知到，轉換的時間，可能再次臨近。
於是，找了個藉口，稽首而道：“諸位道友，且容貧道稍做修養，再與諸位道友論道！”
人間的華國，徐吉須得回去看一看才行。
因為天人感應。
發生在碧遊宮的變故，必然會與人間道統產生因果上的關係。
氣運漲跌，因果糾纏。
若無徐吉坐鎮，通天教主擔心可能出問題。
此外便是，通天教主也需要靜下心來，仔細思量未來佈局。
闡教、西方教，絕不會坐視截教崛起。
更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華國道統，鯨吞南瞻部洲。
通天教主有預感，隨著紫霄宮日漸臨近三界。
人間如今氤氳的因果屏障，將會逐漸消散。
仙神們，將慢慢可以看透因果屏障，端詳人間細節。
屆時，華國就將如同黑夜中的燈塔，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並且將立刻引來，八方詰難，四方阻礙。
屆時不僅僅是闡教和西方教。
很多古老的鴻蒙人物，甚至是今日在場，與通天教主坐而論道之人，都可能為了自身道果，而對華國下手！這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甚至，這本身就是天意！凡道統興起，必有劫數。
凡王朝鼎立，必有災劫！凡道統昇華，必有磨難！此為道統之劫，就如修士飛昇，會遇到天劫阻攔！乃是因果之必然，亦為天地之理！故而，通天教主明白，明日的論道，極為關鍵！因為，屆時，將是三聖論道！三位聖人，將可能展開各自道果，探究種種可能。
女媧姑且可以不論。
老君，必須小心應付！決不能和封神劫一樣，自恃神通道法，將本可能的盟友，送到敵對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