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好戲
接引聖人只思慮了須臾，便有了定計。
“且不管通天意欲何為……”“今日之事，必與之爭個分明！”
聖人爭臉皮！不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了聖人座前的弟子門徒！以西方教而言，若被人打到家裡，卻不做點什麼？這西方教恐怕很快就會散架！你既無神通手段，護得住人。
那別人緣何要拜你門下，聽你法旨？縱是凡人之中的豪傑，也是不肯隨意臣服他人的。
況那些已經證得長生的菩薩、佛陀？即使因宏願證道之法，諸佛菩薩不敢輕易背棄西方。
但將來西方教如何去說服那些三界大能，加入西方，共襄盛舉？此念一通，接引聖人便放下了心中顧忌。
巨佛的六條手臂，各自抓起佛寶。
“道友，今日之事，前因後果，道友自知！”
“且，吾門下白蓮，也未曾傷汝弟子！”
“道友卻不分青紅皂白，執劍便斬！”
“以大欺小，可不是道友的作風！”
截教教主從未做過以大欺小，以強凌弱之事！也正是想起了此事，接引才有了把握。
西方教最擅長的素來都不是鬥法！若論鬥法、殺伐，接引知道，哪怕再算上準提，恐怕也未必能打得過放開手腳的通天！那可是在千年前，於萬仙陣中，以一敵四的聖人！需要四位聖人同時出手，才能確保戰勝之人！不意，接引聽到的，卻只是一聲呵呵。
那從淨土上空的雲層，那禹余天中浮現的靈寶天尊，只是淡淡笑了一聲：“呵呵！”
聲音雖然不大，卻響徹淨土。
也終於讓接引聖人再難按捺。
“欺人太甚！”
通天變了！接引聖人的道心之中閃過這個念頭。
讓他忍不住想起了上一次，通天來西方淨土時的種種。
“難道，是因為封神大劫的刺激？”
此念一起，接引聖人的目光都變了。
因為，若如今的通天，真的丟掉臉皮，將行事作風向他看齊，那麼……接引聖人莫名的打了個冷戰！他很清楚，為了西方教興盛，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又豈是封神大劫前後的‘化緣’？比那更不要臉皮，更沒有聖人風範的事情，他與準提做了不知道多少！不然，西方教哪有今日？西方教又哪來的資糧來開闢淨土，進而圖謀開闢三千婆娑世界？這都是用聖人臉皮換來的！只要我不尷尬，那麼尷尬的就是別人！這神通，通天已經學會了！？接引聖人頓時明悟。
他抬起頭，看向那尊神雷纏繞的巨人。
但靈寶天尊卻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那雙完全由雷霆演化的眸子，閃爍著毀滅之光。
作為截教聖人所斬出的惡屍，禹余天的守護者。
靈寶天尊的字典裡，從來只有四個字：不服就幹！任何膽敢窺探禹余天的宵小，都必然在天尊的雷霆下灰飛煙滅！看著那雙雷霆奔湧，殺意沸騰的眸子。
接引聖人明白，靈寶天尊從不與外人言語。
他說的每一個字，皆是通天之語。
這在諸聖之間，早已不是秘密。
“道友！”
接引聖人那金色的佛口，吐出莊嚴肅穆之音：“今日之事，道友須得給貧僧一個交代！”
事到如今，接引知道，自己是被逼到牆角了。
今日之事，須得做過一場不可！但，如何做？卻是須得仔細想想。
與通天鬥法？那是不可能的！且不提打不打得過的問題，單是戰場在淨土，就是萬萬不行的。
聖人之間的直接交鋒，除非事先佈下大陣，不然很可能將淨土夷為平地！現在哪來的時間，佈置大陣？自然，還是攻心為上。
將通天拖到西方最擅長的領域！鬥法之外，殺伐之外。
通天就沒什麼了不起了。
便看著那雷霆纏繞，電光閃耀的靈寶天尊，稽首合十：“貧僧不才，曾夢億兆輪轉，悟得六根清淨之法！”
“今日既與道友相會於此，幸甚至哉！”
“便以此法，向道友討教！”
“還請道友賜教！”
說著，便對著靈寶天尊一拜。
巨佛身後，頓時升起無數金輪。
每一個金輪，都彼此交錯在一起，其上皆有著一尊金佛。
或捏花而笑，而高臥雲端，或莊嚴肅穆，或慈悲無比。
每一個金輪，都代表一個夢中世界。
聖人開闢、凝聚和練就的夢中世界。
無數念頭交織，無數魂魄交雜。
……“咦！”
兜率天中，老君聖人那雙渾濁的眸子，猛地清明起來，瞳孔深處，兩條陰陽魚互相追逐，慢慢的顯化出太極之意。
聖人腦後的道德金輪，也因而升起。
就連坐鎮在這兜率天深處的道德天尊，似也在這剎那睜開了緊閉的雙眸，看向西方淨土。
兩儀生化，四象生成，八卦始出。
“接引這一千年，果然並未虛耗！”
“這些夢中世界……”老君一眼就看破了其中虛實：“恐怕，是從那九幽血海深處，練就而成！”
“取那混沌魔神遺蛻為根基，以自身念頭為寄託……”“難怪，那六道輪迴之中，西牛賀洲的生魂這千年來不斷減少！”
“根源原在此啊！”
“接引，已經在為西方‘地獄’做準備了！”
“好手段！好膽略！好氣魄！”
老君聖人連連稱讚。
開闢‘地獄’、‘地府’、‘冥界’、‘黃泉’……這些皆是諸教聖人，在人皇會元之後，就在孜孜以求，並且處心積慮之事。
也是人皇會元后，諸聖數次論道的主要話題。
原因很簡單。
人皇會元之後，目睹了人皇劫，那億兆凡人前仆後繼，死不旋踵也要與夏后氏人皇以及人皇為首的道統同歸於盡。
哪怕聖人，也是內心有慼慼然。
甚至有兔死狐悲之感！今日夏后氏，明日呢？而人族已經證明，他們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行動力，來讓一個已經奠定聖朝基業，如日中天的道統，從九天墜落，並將之徹底磨滅。
那麼，若輪到自己的時候，如何應對？所以，人皇會元后，侵蝕六道輪迴，建立屬於道統的‘冥界’，以審判生魂，名定罪責，震懾凡人，便成為了多位聖人的心思。
闡教是走的最遠的那一個！旁人不知道，老君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封神大劫，闡教最大的成果，不是將截教一網打盡，也非是扶保姬周，建立了人間道統。
這些都是小節。
真正的關鍵，乃是元始藉著三教共籤的封神榜，將那三山正神與五嶽正神拿到手中！三神正神炳靈公黃元化！東嶽泰山齊天仁聖大帝黃飛虎！南嶽衡山司天兆聖大帝崇黑虎！中嶽嵩山中天崇聖大帝文聘！西嶽華山金天願聖大帝蔣雄！北嶽桓山安天玄聖大帝崔英！看看這六人如今何在？再看看那封神榜還有他們的名字嗎？不見了！沒有了！連因果秘術都無法推算這六人生死禍福。
只能知道，他們依然存在，且依然執掌著權柄！老君推算千年，也只找到了些蛛絲馬跡，看到了些草蛇灰線而已。
而能做到這一點，能讓聖人都無法琢磨。
只能有一個可能。
大羅天的元始天尊出手了！那守護闡教道果，執掌‘開始’與‘結束’之果的天尊，以道果隱匿了一切。
除非打破大羅天，又或者那六人重新出現。
不然，便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和他們的所作所為！顯而易見。
這六人，正在執行著元始的大計！那在大羅天層層迷霧偽裝下的真正大計。
所以，人間道統，元始才沒怎麼管！那只是一個幌子，一個偽裝。
能讓元始如此作為，甚至不惜以道統為棋子來掩藏的事情。
只能有一個：開闢屬於闡教的冥府！從六道輪迴，分潤權柄！至少也要部分掌握生死輪迴！只有掌握凡人魂魄，才能掌握凡人的恐懼。
這是昔年論道之時，諸聖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老君眼眸中的太極圖緩緩轉動。
道心之中，卻是半是嘆息，半是戲謔。
“接引……”“汝顯化什麼不好，偏將這有著‘地獄’雛形的輪轉顯化……”“真不怕，通天一怒之下，一劍將那無數輪轉毀滅？！”
昔年，諸聖論道，三清內部也有論道。
老君記得很清楚。
開闢‘地獄’、‘冥府’、‘黃泉’這樣的設想，才剛剛提出，便遭到了通天的極力反對！那種反對的強烈程度，甚至讓論道劍拔弩張。
其激烈程度，甚至超出了彼此大道相悖的程度！通天甚至曾拔劍而起，幾乎差點就與元始撕破臉皮！原因？很簡單！截教大道，擷取天機一線，與眾生留一分餘地！而侵奪生死輪轉，甚至魂魄轉世、輪迴。
那就不僅僅是和截教大道相悖了。
而是道敵！大道之敵，當斬而後快！這才是封神大劫，人教、闡教能聯手的真正原因！截教若是太過強大，別說侵佔生死輪迴了。
連碰一下，誅仙四劍都會立刻臨頭！甚至，連混元拂塵都有可能出世！如今，接引居然當著通天的面，顯露出有著在未來成為‘地獄’之雛形的輪轉夢境？“嘿！”
“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