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轉回蔣一帆接起王潮電話的那晚）“師兄，董事長的老婆在公司也有股權.”
蔣一帆道。
“哦，呵呵，你說實際控制人變更的問題是麼？”
蔣一帆陪笑道：“對.”
蔣一帆沒有多說，他認為王潮肯定明白這是公司上市的基本前提，如果報告期內實際控制人發生變更，會直接觸犯發行條件，按照明和證券內部管理制度，這種專案別說核心，就是立項都不可能讓立。
“師弟，ipo的底稿目錄據我所知，應該沒有結婚證這一項吧？”
蔣一帆聽見王潮這話後吸了一口涼氣，他此時完全明白了這位“好師兄”的意思。
如果投資銀行收集的ipo底稿目錄中沒有結婚證這個細分目錄，那麼實際控制人的婚姻狀況，也就不是投資銀行的存檔檔案。
不用存檔，就不用提交，自然也不怕被資本監管委員會現場檢查。
就算各大中介機構一開始進場時，林德義告知大家的是他與妻子在三年前已經離婚，大家一般也不會多問，更不會去民政局調取離婚記錄。
換而言之，針對實際控制人婚姻關係這一項，各大中介機構通常不會進行直接核查，屬於盡職調查的真空地帶。
王潮正是抓住了這個漏洞，暗示蔣一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於林德義的婚姻狀況，大家最好裝不知道。
如此一來，所有人都預設林德義之前已經離婚，風雲衛浴的報告期也無需遞延，專案也能正常申報，還能順帶繞開同業競爭。
“當然，師弟，婚還是要離的.”
王潮補充道，“具體你可以再跟企業探討一下.”
坐在地上的蔣一帆放下電話後，眼睛徑直盯著斜上方的窗戶。
窗外是一輪皎潔的圓月，像一面無瑕明鏡，掛在墨藍的夜空上。
蔣一帆突然覺得此景不對人，相當諷刺。
如果真的裝不知道，該在招股說明書中披露的內容沒有披露，尤其還涉及公司實際控制人，屬於重大遺漏啊！蔣一帆很清楚，如果明和證券遞交的與保薦工作相關的檔案存在重大遺漏，直接後果就是暫停保薦機構資格3個月；情節嚴重的，暫停其保薦機構資格6個月。
資本監管委員會可以責令保薦機構更換保薦業務負責人、核心負責人；情節特別嚴重的，撤銷其保薦機構資格。
不僅如此，如果保代的盡職調查工作日誌隱瞞重要問題，資本監管委員會可根據情節輕重，自確認之日起3個月到12個月內不受理相關保薦代表人具體負責的推薦；情節特別嚴重的，撤銷其保薦代表人資格。
保代被撤銷資格也就算了，畢竟是保代個人之事，但若一家券商被暫停申報專案3個月或6個月，在當年對其投資銀行的業務傷害是致命的，投行收入會按億級蒸發；此外，該投行的名聲會大受影響，給往後的業務拓展帶來艱難的挑戰。
（幾天之後）“你認為呢？”
曹平生光著膀子趴在床上，朝用熱毛巾給他搓背的蔣一帆道。
蔣一帆入職這幾年，端茶、倒水、搓澡、提包的事情，樣樣沒少給曹平生幹。
最開始是曹平生命令他幹，之後蔣一帆就開啟了全自動貼心保姆服務模式。
而將蔣一帆這種生來就在雲端之上的人壓在自己的地位之下，會讓曹平生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以前都是別人為你服務，特麼的使點勁兒！”
曹平生扭頭罵咧道。
蔣一帆大汗淋漓，一邊加大力度，一邊道，“我認為太冒險了.”
“你冒什麼險啊你都要跑了！到時你甩屁股走人，老子特麼還要給你收爛攤子！老子之前幫你問發審委，還以為你有別的辦法，結果操蛋的，居然給出這種鳥建議！”
“曹總我……”“你什麼你啊！人跑了還踩老子一腳是不是啊？！真夠感恩的你！”
蔣一帆身子一抖，有些結巴：“當……當然不是……”“特麼的去換熱的！”
曹平生抱怨一句。
蔣一帆聞言立刻起身，拿著燒水壺和毛巾小跑去了洗手間，他將燒水壺中燒開的水再次淋到毛巾之上，擰乾後快步回到曹平生身邊，當毛巾與曹平生腰上的面板接觸的一剎那，整個房間傳來一聲殺豬似地嚎叫。
“想燙死老子啊！？”
曹平生說著捂著腰怒瞪著蔣一帆，“誠心的吧你！學壞了！”
“那我再去……”蔣一帆說著又要起身兌涼水，手直接被曹平生一把拉了住，“去什麼去啊！等著！”
見蔣一帆的臉都紅到了脖子，曹平生皺眉嘆了口氣，用食指狠狠地推了下蔣一帆的太陽穴：“想瞞天過海啊？！你相信誰不好相信女人？！老子告訴你！他夫妻倆只要是一言不合，那女人能把天都捅破了！”
曹平生說著又趴回了原來的位置，示意蔣一帆繼續，而後他說了好幾句“用力”後，輕哼道：“你這麼做專案，遲早被那些不靠譜的家庭關係搞死！別說夫妻了，還有保代跟前同事一言不合就去舉報自己簽署的專案的，這叫啥？叫我魚死也要你網破！”
蔣一帆一邊幫曹平生搓著背，一邊聽著“曹式說教”。
“思想冗餘，蔣一帆你思想冗餘知道麼？自以為自己很聰明，其實啥都不懂！你比那些思想貧瘠的人還可怕！”
“老子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愛情，更加沒有可靠的婚姻，為什麼？因為時間能沖淡一切，金錢能沖垮一切，唯一的差異就是時間慢，金錢快！”
“以前我擔心你學不到東西，現在我擔心你學到一點東西就沾沾自喜，妄自尊大！自以為是智力上升，其實就是享受逃避現實的快感！什麼是現實啊？現實就是這個專案特麼的現在做不了！”
“你還以為人嘴這種東西能封啊？老子告訴你，除非死了！最操蛋靠不住的就是人心，人心裡最操蛋的就是愛情，反覆又無常，你連王暮雪都最好別相信！”
蔣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