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集團公佈董事長去世的訊息後,不過兩小時各大主流媒體與自媒體就已經寫好了各種文案,標題黨、陰謀論、揣測黨與衍生拓展黨紛紛湧現。

早已混成微信公眾號小神的柴胡,基本只看標題就可以分辨出小編是何黨何派。

《新城集團董事長猝死》,這是傳統媒體,換個標題,內容基本是複製貼上公告內容;《新城蔣首義死因背後的真相》,這是標題黨,儘管該小編可能根本不知道真相是什麼;《工人罷工當晚,新城董事長暴斃家中》,這是陰謀論,不管有沒有兇手,先假想一個兇手;《噩耗!百億董事長猝死,健康不容忽視》,這是衍生拓展黨,不管什麼新聞,都可以扯到另一層意義上,唯一的目的就是在文章末尾賣產品或者賣服務,這個黨派當今勢力越來越大,跟病毒一樣,秉承“一切新聞皆可營銷”的原則,侵蝕著各大公眾號。

但也多虧上述這些黨派的積極傳播,很少關注新城集團公告的柴胡和王暮雪很快便知道了蔣一帆家中的變故。

王暮雪明白蔣一帆身上的擔子有多重,尤其是父親倒下後,他應該怎麼辦?正如王暮雪不能想象,如果陽鼎科技出事,如果父親王建國不在了,自己應該怎麼辦。

相似的背景,讓王暮雪比任何人都擔心蔣一帆。

“一帆哥……你還好嗎?”

王暮雪關切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也不知為何,一聽到這個聲音,蔣一帆的眼淚直接無聲地流了出來,他想說話,可是一時間竟說不出來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放聲痛哭,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放聲痛哭,但他不能。

蔣一帆牙齒緊緊咬著下嘴唇,看著不遠處舉著電話的王暮雪。

沒聽見蔣一帆的回答,王暮雪眉心蹙了蹙,她看了看王立松,又看了看柴胡,而後繼續問道:“一帆哥?能聽見麼?”

蔣一帆聞言深深吸了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看著王暮雪,吐出了一個字,“能.”

蔣一帆認為自己的這個“能”字說得還算正常,但王暮雪聽後便直接朝大廈內跑去,邊跑邊道:“一帆哥你等一下!”

中午下來吃飯的人絡繹不絕,就連貨梯走廊都充斥著各種外賣小哥,王暮雪最後找到一個工作人員才能進出的無人雜貨間,閃入後直接關上了門,背靠著門重新朝電話問道:“一帆哥,你沒事吧?”

隔了一會兒,蔣一帆有些哽咽地說道:“沒事.”

這句話之後,王暮雪沉默了,彷彿整個房間只剩下了她的呼吸聲。

王暮雪不知應該說些什麼安慰蔣一帆,她的手掌貼著冰冷的鐵製門,慢慢坐了下去。

而後兩人就這樣,舉著電話聽著彼此的呼吸。

其實王暮雪什麼也聽不到,蔣一帆的呼吸聲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她甚至可以想象出蔣一帆淚流滿面但又不希望自己聽出來的樣子,於是她忍不住也哭了。

有那麼一刻,她好想告訴蔣一帆自己家可能也要完了,她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資本監管委員會的公告,這種等待定時炸彈爆炸的日子,早已壓得她喘不過氣。

正當王暮雪組織著語言準備說的時候,柴胡突然打了一個電話進來,這個電話王暮雪不用接也知道是車子到了,於是她將柴胡的電話迅速按掉,休整了下情緒,起身開門朝外面走,邊走邊道:“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麼一帆哥?”

當王暮雪已經走到了門口的車前,還沒聽到蔣一帆的回答,於是她又重複了一遍,最後蔣一帆道:“如果你今晚有空的話,可不可以……”“一帆哥,我要去非洲了,現在.”

王暮雪邊說邊看著柴胡和王立松將行李從另一輛車上搬下來,那是他們早上來上班時就帶過來的行李,而國際航班是下午4:00起飛。

“非洲?”

蔣一帆明顯很吃驚,“走訪麼?”

“嗯.”

王暮雪應了一句。

“一定要你去麼?女孩子去那邊不安全的!”

蔣一帆音量突然大聲了起來。

王暮雪突然笑了,“是我自己要去的,他們公司很多女員工都去過,沒有咱們想的那麼危險,而且我們都是團體行動,放心吧.”

“哪幾個國家?”

蔣一帆問道。

“奈及利亞、肯亞、坦尚尼亞、喀麥隆、馬裡、盧安達、迪拜……”“這麼多?!”

王暮雪還沒說完就被蔣一帆打了斷,他的語氣不是那種聽說可以旅遊的興奮,而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對啊,我很期待.”

王暮雪用腳輕輕擦著地面,低頭笑道:“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工作,我應該一輩子都沒機會去那些地方,非洲不是咱們人類的起源地麼?我作為人類也算是回趟老家了,我真的很想了解那片大陸的樣子,不要是報紙和新聞上,不要是電視上,要是我眼前真真實實的樣子,我……”王暮雪說到這裡,手突然被什麼人拉住了,她一抬頭,看到蔣一帆就站在她面前。

“小雪……”蔣一帆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一帆哥!”

王暮雪還沒來得及因為驚訝而大叫,柴胡就已經先喊了出來,“一帆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搬完行李的柴胡和王立松都齊刷刷看向蔣一帆。

蔣一帆只是微微朝他們擠出了一絲無奈的微笑,而後低頭將王暮雪手腕上的手鍊取了下來,“這個不要帶過去,那邊太危險了,我幫你保管著,你回來我再給你.”

蔣一帆的這個舉措,事後柴胡調侃了一路。

當然,王立松和柴胡也問王暮雪蔣一帆的情況,但王暮雪只是搖頭不語,她一直一直看著窗外那些毫無變化的樹木,手搭在空空如也的手腕上。

王暮雪明白蔣一帆當初送她手鍊並且硬要她戴著,是因為愛她;如今當著她的面摘下了手鍊,也是因為愛她。

這種愛既自私又無私,既有近距離的炙熱濃烈,也不會因為遠距離而疏遠變淡。

這種愛,既獨特又平凡,似乎可以存在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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