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一次性口罩的柴胡和王暮雪,站在垃圾凌亂的酒店門前不遠處的馬路邊上。

等了十五分鐘後,他們終於看到了一輛印有“法氏集團”標語的紅白相間大巴車出現在視野之內,大巴車很長,目測可以坐上五十多人。

“就是那輛了.”

柴胡朝王暮雪道。

“現在是早高峰,估計等它慢慢挪過來,都要十分鐘.”

王暮雪看著蝸牛般速度的車隊嘆氣道,此時她只覺得就算戴著口罩,吸的也全是灰塵。

三雲市的環境跟桂市不一樣,桂市黃色的只是沙土,只是大道上的揚塵,三雲市的整個天空都是黃色的。

這才早上7點20分,遠處便傳來了熟悉的挖土機咔咔聲,若是風力大些,沒戴口罩的行人又可以吃進好幾口沙子。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好似幾乎王暮雪和柴胡所做專案的所處環境都大同小異,清一色的城鄉結合部,清一色的工業區,這裡不適合西裝革履,不適合名貴的揹包,不適合精緻的妝容與鋥亮的皮鞋,不適合所有商學院學生對於投資銀行的幻想,而這樣的幻想,王暮雪和柴胡早在幾個月前,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土裡土氣的寬鬆打扮,一雙城鄉結合部買的運動鞋,一大疊用之不盡的防的口罩,不可或缺的摺疊床,似乎更可以幫助我們將專案順利做出,達到人生巔峰。

“暮雪,我們昨天回來是晚上,路上沒什麼車都花了二十多分鐘,現在看這車流,估計到公司得至少四五十分鐘.”

柴胡直搖頭道。

“大衛說了,過去四十分鐘是正常的,他家住得更遠,起得比我們還早.”

王暮雪邊說邊朝大巴車司機招手,深怕他開過來的時候沒認出人。

“我覺得企業挺現實的,一帆哥和胡保代來的那兩天,我們就有專車接,今天沒他們了,來接我們的就變成了跟員工一樣的大巴車.”

柴胡自嘲道。

“有大巴車不錯了,這個企業還挺人性的,這裡既沒公車站也沒地鐵站,這種高峰期,根本叫不到車.”

“叫得到,只要我們像一帆哥那樣,每次直接加錢60塊……”柴胡笑道。

當車子開到酒店門前時,正正用了十分鐘。

柴胡上車後很自然地尋找大衛的身影,果不其然,大衛給柴胡和王暮雪留了最後一排的位置。

“有女朋友了沒啊小柴?”

大衛在車上八卦地問道,因為很顯然,大巴車上搖搖晃晃,一看手機就頭暈,他不知道要怎麼樣打發四五十分鐘的無聊時光。

柴胡對於大衛沒再問他專業問題而內心長舒一口氣,但與此同時,他也有些小失望,心裡猜測大衛已經試探出自己究竟有幾兩重,估計昨天就把自己的工作年限從五年砍到了一年。

“自己都養不活,怎麼能坑人家姑娘,我工資都得寄給我媽.”

柴胡道。

“小柴你這想法好啊,現在多少年輕人,自己沒養活,但婚都結了,孩子也生了,有的還生不只一個,拖家帶口地啃老.”

“那是他們命好,有老可以啃.”

柴胡笑道。

“你們大城市的人不知道,我老家那邊你這個歲數的,一個月三四千工資,甚至一萬工資都不租房子跟父母住,或者住父母買來的房子,在父母家吃飯,啃老那是啃得心安理得.”

“現在房價這麼貴,不啃還真沒地方住.”

柴胡道。

“你那是青陽,我老家那邊現在房子也不是很貴,那些人還不是照樣一堆啃老族?”

“三四千一個月確實得啃……”聽見柴胡這麼說,大衛反問道:“那小柴你工資多少啊?”

柴胡聞言心裡咯噔一下,那個羞愧的數字又湧上了心頭:1492元。

見柴胡不語,大衛直接道:“你看,你自己也不寬裕,你不也自己在青陽住麼?”

“我那不一樣,我是租的,而且為了在青陽租房子,我窮得都快去賣血了.”

王暮雪聞言心裡長嘆,大衛說這些,就是在不停地試探柴胡的經濟水平。

大衛試探經濟水平的目的只有一個,確認柴胡的工作年限。

可以說,沒有任何一家企業,希望投資銀行將沒什麼工作經驗的人派來做上市工作,上市之於所有企業都是重大事項,幾乎跟一生之中盛大婚禮的籌備工作一樣重要,他們恨不得簽了合同後,就讓兩個保薦代表人天天待在現場,再配上三個熟手,工作過三至五年的那種最好。

看見大衛洞悉一切的眼神,王暮雪將目光瞟向了窗外。

“沒事,你是幹投行的,幹投行還怕在青陽買不起房子麼?”

大衛朝柴胡笑道。

“目前看來,還真買不起,估計湊首付都要一百年.”

柴胡正說到這裡,聽見身旁的王暮雪突然開了口,“我小時候第一次坐飛機,當飛機從地平線起飛之後,我看到那些大大的房子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小到跟我的玩具積木一樣,當然,還有那些像螞蟻一樣的豪車.”

王暮雪說到這裡停住了,她的眼神始終望著窗外,讓柴胡和大衛搞不清楚她究竟是跟誰說話。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決定以後我賺了錢,絕不用來買房或者買車.”

王暮雪繼續道,“假如我能活到人均壽命八十歲,不過也就是兩萬九千多天,前面十年和後面十年基本幹不了啥事,其實就只剩下兩萬一千多天,一天二十四小時,按平均每天睡八小時來算,那麼就還有%的時間我都在睡覺,所以其實我能夠利用的時間,就是一萬四千六百多天.”

柴胡和大衛聽到一萬四千多天這個數字都目瞪口呆,怎麼漫漫人生路,就剩一萬多天了……王暮雪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微笑著看著她左邊的兩個男人道:“所以如果我們將目光拉高,再拉高,站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俯瞰這個世界,那些我們認為很值錢的東西,不過就是玩具罷了。

我已經研究生畢業了,生命其實就剩九千多天,所以我必須要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以後賺了錢,用錢買最值得的東西.”

“那你覺得什麼東西是最值得的?”

大衛好奇道。

“時間.”

王暮雪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我要用錢買所有能讓我快樂的時間,我要讓這個時間儘可能的接近九千這個數字.”

大衛和柴胡聽後神情都僵住了,他們的身體在那一瞬間是靜止的,因為王暮雪的這個理論,完全打破了他們以及周遭人的固有觀念。

豪宅豪車,從還沒飛入平流層的飛機上看下去,是基本看不見的,為了身外之物背上一身的債,幾十年被公司鎖定,卑躬屈膝深怕丟了工作,雖然愚蠢,確是大部分人都在忍受的,就如同狼群裡只要有一隻狼對天長嘯,所有的狼都會沒有任何頭腦地一起嚎叫起來。

跟風,是動物的本性,而人類就算再聰明,也不過是動物的一種罷了。

下車抵達公司的一路上,柴胡都在思考王暮雪所說的話。

時間,確實比除了健康之外的所有東西都珍貴,因為時間就是生命。

但柴胡也明白,王暮雪之所以可以站在一個這樣的思想高度,不過是因為這些東西她從小就不缺。

不缺,就沒有渴望,就不會被這些她不渴望的東西所左右。

也就是在今日,柴胡決定以後找女朋友的第一條件:必須有錢,即便沒有好的家庭背景,自己也要有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

因為在此時的柴胡看來,如果一個女生不缺物質,那麼她所能給予別人的情感,更大機率是純粹的、潔淨的、沒有任何瑕疵的。

只不過,當柴胡踏進那間屬於券商工作的會議室幾分鐘後,就沒有任何時間再去想這些事了。

“柴經理,我們公司前年還沒上進銷存系統,您要的資料只有這一兩年的.”

“柴經理,產量與銷量的匹配表,得讓銷售部的同事配合來弄,他們現在都在外面跑業務呢,這周應該弄不出來.”

“柴經理,原材料的市場價,我們其實也就是跟專門的幾個供應商私下談,至於他們給別人的價格是多少我們也不知道,您這個市場價我們也不能亂給一個數……”“柴經理,您這個委託代理合同,還有重大投資合同,是要清單還是要影印件啊?”

“柴經理,客戶跟供應商走訪計劃你們定了沒有?你們券商要圈一個範圍,我才好去約客戶,不然幾百家合作方,我怎麼約?”

“柴經理,你們昨天給的這個目錄上有稅收處罰決定書,我們公司沒有稅收處罰啊……”“柴經理,您說重大訴訟、仲裁事項要披露,請問什麼算重大?多少錢以上的官司算重大?我們法氏集團告別人的能不能就不披露了,我們又沒犯法,我們可是原告啊!”

“柴經理,這個應付票據統計表我應該怎麼做?表格應該有什麼抬頭?你們能不能到我們財務部自己翻票據自己統計?我們員工都很忙……”王暮雪一邊安靜地在梳理著為數不多的已經收上來的材料,一邊不停偷瞄焦頭爛額的柴胡,他對那些進進出出的法氏集團員工說的最多的幾句話就是:“啊?這個我晚點告訴您.”

“我現在有點事,等下我去找您.”

“稍等一下,我查查……”“呵呵呵呵,我查查……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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