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箱子裡都是金條。
穿著潛水服的蛙人揭下氧氣面罩，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箱子裡的金條，臉上隱隱閃過懊悔之色。
眾人神色各異。
董佳臉上是好奇的神色，納察的臉上是興奮，其它人或是貪婪，或是滿不在乎。
我心裡卻有些沉重。
毒村守衛說過，那個從不允許他們靠近的山洞裡，經常會運送一些箱子進去，而這些箱子裡裝著就是美元和金條。
烈日灼灼，滾滾江水中，飄蕩著綠油油的鈔票，都是美刀。
現在就連裝著金條的箱子都被打撈了上來，那這麼看來，沈高林確實想帶著這些東西逃走。
我當時看見的那道人影，也並不是我的錯覺。
張世豪和沈高林確實在直升機上，只是現在直升機上幾乎所有的殘骸都被打撈了上來，唯獨沒有見到他們的身影。
如果說這是沈高林用來吸引我們注意力誘餌，這也說不通。
隨著越來越多的箱子被打撈上來，形勢也逐漸明朗。
直升機除去幾個承載人員的容量，剩下的所有空間幾乎都裝滿了箱子。
這些箱子、箱子中金條的數量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料。
即使是先前不以為意的董佳，此時看著甲板上滿地的金條還是忍不住捂著嘴，一陣驚呼。
納察倒是截然不同的神色，隱約間有些喜上眉梢的感覺。
我凝視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
“納察團長，你好像心情很不錯啊！”
“你看錯了！”
納察神色一斂，正色道。
我搖搖頭， 轉頭看向董佳，說道：
“董佳小姐，這些金條你都看見了吧？”
“啊？看見了啊，你想要嗎？沒關係，你儘管分一些去好了！”
董佳迷茫一會兒，大手一揮，頗為豪氣。
納察臉色一變，連忙阻攔道：
“董佳，不可以，這些東西都是在我們的地盤上發現的，怎麼能無緣無故就給別人！”
納察說完這話，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心頭極為不滿。
董佳陷入糾結，恐怕是在考慮該分多少金條給我了。
我嘆息一聲，看向董佳，說道：
“你誤會了，我並不是圖謀這些金條……”
董佳臉上疑惑之色更濃：
“那……”
“你知道這些金條的來歷嗎？”
聽我提起這話，董佳愣住了。
納察臉色微變，只是我沒給他阻止的機會，就徑直說出了毒村的來歷。
島上毒村那些囚徒，無論是華夏人又或者是泰國人，他們在島上苟延殘喘的日子，每一天都在為沈高林提供養分。
悲哀無比，卻又無法反抗。
懷揣著希望的人，往往會迎來更痛苦的死亡，倒在黎明前的黑暗裡，也看不見天亮的曙光。
我不好說毒村裡有多少和肖雨軒一樣的人，但對他們每一個人來說，這都必定會是一件難以洗刷的記憶。
沈高林就像一隻卑劣的吸血蝙蝠，吸吮著每一個受害者身上的鮮血。
看見這些黃燦燦的金條，我心裡生出一股怒火。
“我希望你能清楚這些金條的由來，而不是被貪婪矇住眼睛！”
我看著董佳，告誡道。
董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張嘴欲要說些什麼。
我阻止董佳的動作，對她說道：
“我當然知道，你身為泰國皇室的公主，不會將這點金條放在眼裡，但在某些人眼裡，這可是一筆不小的功績……我說的對嗎？納察先生？”
話未說完，我的目光落在納察臉上。
納察臉色尷尬，嘿嘿笑著說道：
“陸先生，你這說的也太輕鬆了，這裡撈上來的金條不少，可留給我的爛攤子更大啊！”
他似是訴苦似是抱怨的話語，吸引了董佳的注意力。
董佳開口問道：
“什麼爛攤子？”
“光看這裡金條的數量，就知道該有多少受害者了，無論是本地居民還是外國居民，這都是巨大的麻煩啊！”
納察瞟了我一眼，湊到董佳耳邊，低聲說道。
他聲音不大，但我和董佳很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點點頭，說道：
“沒錯，島上除了死去、被抓的人質，還有大量無辜平民被囚禁在島上，金條可不是這麼好拿的！納察將軍你想好怎麼面對皇室的壓力了嗎？”
納察抹著額角的冷汗，皺著眉頭。
董佳忽然出聲問道：
“納察，這座島上的情況，你是不是在行動之前，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納察猶豫片刻，答道：
“我們也只是知道部分，根本不清楚島上已經成為一個魔窟，只以為這裡是塔裡察的據點……”
“夠了！你不需要跟我解釋，我也不想聽你的理由，我想這些事情你留著去跟他們解釋吧！”
董佳口中的“他們”顯然就是泰國皇室。
納察剛才就已經不太好看的臉色，這時已經黑的宛如鍋底一般，他挑著董佳沒有注意的時機，一把拉住我的衣袖，將我拖進船艙裡。
“陸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三角洲的情況，我確實知道部分，但也和我說的一樣，我並不知道島上已經成為一個魔窟，可……可你這樣當著董佳兒的面前，一個勁往我頭上扣屎盆子幹嘛？”
納察眼眸幾欲噴火，瞪著我低吼道。
“納察將軍誤會了，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或者說您認為我在汙衊你嗎？”
我反問道。
納察被我噎了下，說不出話來。
我繼續說道：
“華夏有句諺語叫做禍福相依，你認為我現在不將事實告訴董佳，等那些島上的囚犯們出現在大眾視野裡，皇室對於他們的關注，會比現在更少嗎？”
納察愣神。
我接著說道：
“不……不會，你應該知道這次行動的起因，就更應該知道華夏官方的態度……更何況，在這件事上面，皇室既能顧全顏面，又能清掃一遍內部蛀蟲，他們也絕不會手軟吧？”
納察臉色陰沉，他頻頻回頭，看向甲板上的董佳，見董佳沒有過來，他雙目微眯，沉聲道：
“陸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威脅我嗎？”
“我怎麼會是在威脅你？我這是在給你指一條明路啊！”
面對神色難看的納察，我啞然失笑。
納察眉間疑惑更深，鼻間冷哼一聲，道：
“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