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槍火宛若平地驚雷，讓我心頭一驚，也堵住了我還沒說出口的半截話。
遠處，昏暗不清的林子裡，從未停歇、從未消失的那道槍聲戛然而止。
槍焰消失。
穿過黑暗，我隱約看見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滾落山崖，掉進灌木叢。
“這……”
周俊目瞪口呆，喃喃道：
“不可能啊，這種槍法，怎麼可能！”
我鬆了口氣，這才是我認識的徐梓軒，從未失手！
剛認識徐梓軒，他身手比我厲害得多，我還得依靠做局才能對付他。
跟隨秦凡接觸古武，修習古武術後，徐梓軒的身手不再讓我驚奇，但他又很快展露出來異於常人的出色槍法！
不，不僅僅是異於常人，甚至可以說一路走來，未逢敵手！
徐梓軒的身份，想來也不是那麼簡單，同樣是當過兵，三哥的身手可比他要差得多！
我又想到先前在車上，他說的，每一種槍都有適用之處，在極端環境下，並不是不能用，只是對使用者的條件更高，庸人掌控不了槍，中人能掌控槍，高人則是掌控環境，每一種環境都能找到合適的機會發揮槍械的威力！
徐梓軒沒有明說，但想必他就是這樣的高手，能夠掌控環境的高手！
伴隨那道人影滾落山澗，黑暗中肆虐的槍火也是一窒，我能想象，他們彷彿被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不敢動彈！
徐梓軒再一次拉動槍栓，又一次瞄準。
“砰！”
“咔嗒！”
“砰！”
“咔嗒！”
“……”
徐梓軒又開了幾槍。
黑暗中宛若有一把收割性命的無形鐮刀，每一道槍聲響起，都必然有一道身影滾落山澗，摔進灌木叢中不再動彈。
遠處聚在一團的追擊者們似乎也是被打怕了，像鳥獸一般散開，消失在原地。
我知道，他們還沒走，只是被打怕了，從氣焰囂張的豺狼變成了夾著尾巴的鬣狗。
他們散在黑暗中，一時間沒了蹤跡。
“快走！快走啊！！再耽誤下午，他們的人會越來越多！”
周俊焦急地大喊。
徐梓軒收起槍，大步流星的向我們追來，很快來到我們身旁。
“快走！”
我扔下一句，也不管眾人反應，向前奔去。
眾人連忙跟上。
先前爆炸過的地方連成一片，看似很大，但也許只佔雷區的一小部分。
我並不知道雷區有多大，也沒準備莽著往前衝，那不是賭命，那是送死！
先前幫周俊處理地雷，我觀察周圍環境發現，不遠處有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崖。
山崖並不陡峭，也許稱之為石頭斜坡更為合適。
嶙峋怪石連成一片，近乎是一個整體。
這片區域不大，但總算是安全，畢竟沒人能在石頭裡埋上地雷。
怪石區域的更遠處，是一條小小的山澗。
山澗有些陡峭，但並不險峻，潺潺流水帶起“嘩啦啦”的聲響，在黑夜中尤為刺耳。
沒人能在石頭縫裡埋地雷，也同樣不會有人在水裡埋地雷，至少……機率更小！
我走在前頭，帶著眾人衝上怪石，身後又一次響起槍聲。
“噠噠噠！”
那些煩人鬣狗的槍聲！
“咻！”
一顆子彈打在腳下怪石，濺起一道火花。
我回頭看了一眼，轉頭望向徐梓軒，問道：
“怎麼樣？能再殺兩個嗎？”
“可以，需要一點時間。”
我心頭一喜，再殺幾個，狠狠地給他們一個教訓，這些鬣狗就是要狠狠打怕了，才不會這麼煩人！
我連忙問道：
“要多久？”
“像剛才那樣，只是要兩三槍，才有機會。”
徐梓軒抱著槍，熟練地卸下彈匣，填充子彈。
我有些疑惑，試探著問道：
“有多少把握？能殺幾個？”
徐梓軒動作一頓，說道：
“不好說，如果他們像剛才那樣不懂，起碼也能殺兩三個，甚至全部殺完都不是問題，但他們現在學聰明瞭，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我沒辦法，光線太暗，我必須第三槍才能殺人，槍快可以殺兩三個，但更多也不可能了。”
我知道徐梓軒的意思，先前他們肆無忌憚地暴露自己的位置，在黑夜裡彷彿一盞明燈。
可這會兒他們卻真的就好像草原上的鬣狗，只是遠遠地望著，偶爾偷襲一下，就立馬又後退躲藏起來。
也許我們是草原上的四隻獅子，但獅子往往也不會跟鬣狗爭鋒，因為不值！
現在的處境，一旦和這些煩人的鬣狗打起消耗戰，吃虧的一定是我們。
這裡是他們的老巢，隨時都可能有人來增援！
遠處槍聲偶爾響起，我們幾人躲在一塊凸起的石頭背後，小心翼翼地不露出一丁點身子。
“為什麼需要第三槍才能殺人？”
聽出徐梓軒話裡的意思，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徐梓軒裝好彈匣，摩挲著手裡的槍，搖搖頭說道：
“不一定是第三槍，運氣好的話，第二槍也可以，在這種環境下，瞄準鏡沒有用，我無法估算距離，必須透過開槍後的反饋，去推算距離和偏移量……不對，應該不能說是推算，而是一種感覺。”
我很快明白過來，徐梓軒的這種方法讓我想起當初唐博說的三點測距法，當你有三個確定的點位時，估算目標和三個點的距離，就能確定目標的位置。
徐梓軒的方法，雖然有些不同，但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他透過觀察開槍後的反饋，結合自己的射擊經驗，不斷地修正自己的射擊角度，最終達到命中目標的效果。
先前他第二槍濺起的火花，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燈。
那一蓬火花，就是那些人頭頂死神鐮刀揮舞的動靜。
我只看到火花，卻完全沒想這麼多，沒想到徐梓軒的槍法已經到了這麼駭人的地步！
“那你豈不是即使完全一片漆黑，也能打得中人！？”
周俊瞪大雙眼看著徐梓軒，滿臉的難以置信。
徐梓軒搖搖頭，說道：
“不行，必須要有反饋，斷掉的樹枝、濺起的火花，甚至有時候聲音也可以，如果他們的背後是一片水域，子彈打過去，沒有任何反饋，神仙來了也打不中。”
我倒吸一口涼氣，已經有些不敢想象徐梓軒的槍法到了什麼地步。
周俊喃喃道：
“你說的這種射擊技巧，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感覺有點耳熟……”
徐梓軒眉頭一挑，擦槍的動作一頓，似乎聽見了周俊的話，卻沒有回答，他轉頭望向我，問道：
“陸哥，要我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