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天空中，手雷劃過的弧線並不明顯。
從我們手裡激射出去的黑色鐵球，轉眼間就消失在視野中。
對面襲來的子彈雨一刻也未曾停歇，我和楊山扔出手雷，來不及細看就一齊抱著頭趴下，躲在船舷後面。
但我還是忍不住探出頭去看對面的情況。
“嘭！”
一聲悶響，手雷炸了，激起一道白色浪花水柱。
這顆雷沒扔中！
應該是楊山扔出去的，他是比我先出手的。
那還有一顆雷呢？
正當我凝神尋找的時候，卻看見對面船上迸發出一道火光。
火光在人群中綻放，隱約能聽見參差不齊的慘叫聲。
中了！
心頭湧起一陣狂喜，我看著對面船上抱頭鼠竄的匪徒們，拔出腰間的手槍，齊射一輪。
可惜收效甚微。
“還有嗎？”
我看向楊山問道。
楊山猶豫著從兜裡又摸了一顆手雷，道：
“陸哥，這是最後一顆了！”
我一把奪過，說道：
“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
趁著雙方距離還沒拉開，我拔掉手雷拉環，瞄準對面船上，一把扔了過去。
這次，我的眼神緊緊地盯著空中手雷劃過弧線，估算著大致爆炸的時間。
“嘭！”
這次爆炸的時間，比我想象的要更短些。
甚至，這燦爛的焰火，都沒有落到甲板上，就在半空中爆發了開來。
但我心頭的驚喜，反而更勝一籌，因為手雷的空爆殺傷力要更加顯著。
對面船上的人群此時已經宛如鳥獸一般散開了來，幾道離得近的身影，一頭栽倒在甲板上，沒了聲息。
“陸先生，您這準頭還真是沒得說，我們這子彈都快打光了，對面也沒掉下幾隻鳥，你這兩顆雷下去，可是給對面鳥窩都給掀了！”
齊明爬起身，看著對面的景象，有些目瞪口呆。
我笑了下，沒說話。
遠處那艘漁船上，一道人影從船艙衝了出來，似乎正在阻止潰散而逃開的匪徒們，正在激動的揮舞著雙手。
似乎是個小頭領。
“砰！”
恰在此時，徐梓軒手裡的槍又一次響起。
一道人影應聲而倒，卻是那小頭領身後一人。
小頭領似乎是被嚇到了，他匆忙躲閃到船艙裡。
或許是看著雙方距離漸遠，又或者是看徐梓軒再沒有開槍，他又探出身子，指揮起了四散的匪徒們。
被我們甩在身後的漁船很快就恢復了動力，盪漾著水波，朝著我們的方向追了過來。
塔裡察呢？
沒現身嗎？
我緊盯著船上的每道身影，卻沒看見跟塔裡察相似的人。
唯一值得懷疑的，就是那道還在甲板上揮舞著雙臂，指揮場面的身影。
難道他不是普通小頭目？
想了想，我對徐梓軒說道：
“梓軒，把你槍借我用下！”
徐梓軒爬起身來，毫不猶豫地將手裡的槍遞了過來。
我拿在手裡，掂量了兩把，這傢伙可比手槍沉多了。
端起黑色狙擊槍，我歪著腦袋，湊到了瞄準鏡前，往對面船上看去。
瞄準鏡裡的視野異常的清晰，絲毫不受昏暗天色的影響。
看來要麼是徐梓軒對這瞄準鏡做過改裝，要麼就是這瞄準鏡比我想象的更先進。
但現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透過瞄準鏡，我仔細地觀察著對面船上的每道人影。
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逡巡，卻都沒有發現塔裡察的身影。
但不應該啊！
出動了三艘船來逮我們，塔裡察不可能沒來啊！
難道是在另外兩艘船上？
我又調轉了方向，看向另外兩艘船上。
可由於視角關係，另外兩艘船上的大部分地方，都處於視野盲區。
放棄了尋找塔裡察的身影，我的注意力重新放到身後這艘緊追不捨的船上。
船上，那個小頭領還在手舞足蹈的指揮著船上匪徒。
看著瞄準鏡裡，他這副激動的模樣，我毫不遲疑地拉動了槍栓。
瞄準鏡的準星，也對準了他上胸口的位置。
屏息凝神了兩秒，我扣下扳機。
可恰巧在我扣動扳機的時候，一道江浪打來，衝的我打了個趔趄。
儘管手裡的槍握得穩當，但還是受到了影響。
果然！
我向對面船上看去，那個小頭領模樣的人，依舊毫髮無損，只是抱著頭縮到了一旁。
他身後的另一個倒黴鬼，也撲倒在了甲板上，沒了動靜。
我這下總算知道，徐梓軒剛才怎麼也打偏了。
江上浪大，儘管是在漁船上頭，卻也不是完全不受影響的。
這種起伏不定的影響，在子彈出膛的瞬間，誤差可能不大，但上百米的距離，這種誤差就會被成倍放大。
徐梓軒先前能連續擊斃兩名炮手，還真是當得上槍法如神的稱讚！
但我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深吸了一口氣，我再一次拉動了槍栓，瞄準了對面船上的那道人影。
這次我沒有急著射擊。
準星對準了那道人影的胸口，我卻在體會著身下起伏的江浪。
感受著江浪起伏的韻律，我不斷的調整呼吸的節奏。
手上握住的槍，也前所未有的沉重了起來。
視野裡，準星完全黏在那道人影的身上。
又是一道浪潮襲來，幾乎遮住了我的視野。
但透過浪花的間隙，準星依然牢牢的鎖在那道人影身上。
現在！
最好的時機一閃即逝，我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槍口迸發的火焰彷彿照亮了昏暗的夜空，擊碎了浪花。
遠處，那道揮舞著雙手的人影動作一僵，彷彿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應聲而落，從船艙的臺階上，跌落到了甲板上。
中了！
這一槍彷彿耗盡了我的心神，讓我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死了嗎？
我趴在瞄準鏡上，想看個究竟，卻發現漁船上原本四散的匪徒們，此時都往小頭領跌落的地方衝了過去，圍作一團。
看不清了。
“陸先生，你看！他們好像停下來了！”
齊明激動地大喊。
我收起手裡的槍支，遞給徐梓軒，這才注意到，身後緊追不捨的漁船，似乎失去了動力，竟停在了原地，彷彿我剛才這槍擊中的不是小頭領，而是他們的發動機。
正當我有些疑惑的時候，卻又聽見阿泰的喊聲：
“你們看，那兩艘船也不追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