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我們時不時就能聽見犯人的笑聲，就像我們當初被關在地牢裡，聽見的一樣。
犯人在被醫生注射完毒品之後，身體裡的慾望得到釋放，那種癲狂的笑聲，常人是很難模仿出來的。
因為毒品在身體裡肆虐的時候，吸毒的人彷彿進到了夢裡的烏托邦。
在幻想國裡，沒有法律道德，只有自己的慾望得到滿足的極致快感。
癮君子根本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他們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體驗到世俗的快感。
此時的笑聲中，雖然也有些癲狂，卻和犯人的笑聲有些不太一樣。
並且，笑聲越來越近。
發出笑聲的人，似乎正在朝我們走來。
令我有些疑惑的是，這個笑聲，讓我覺得有些耳熟。
正在我思索的時候，就看見孟猜貼著牆壁，停了下來。
我愣了一下，立馬學著孟猜的樣子，靠著牆壁縮了起來。
笑聲越來越近，直到一抹白色映入眼簾的時候，我終於明白笑聲為什麼聽起來這麼耳熟了。
醫生！是他！！
三名白大褂，身後還跟著幾名士兵。
走在最前面的白大褂，正是當初給我和楊山注射毒品的那個醫生。
他似乎心情不錯，但看見我們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站在前面的孟猜，看清對方的身份之後，似乎放鬆了下來。
他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冒然出手。
我死死地盯著醫生的臉。
直到感覺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拳頭，也已經攥成了一團。
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楊山，他的神色要比我冷靜的多。
醫生的神情有些疑惑，他的目光從我們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孟猜的身上。
“將軍，上頭形勢穩定下來了嗎？”
醫生臉上帶著笑，向孟猜問道。
我和秦凡、楊山的身上，穿的都是最普通的衣服。
而孟猜等人身上穿著的新孟邦黨的軍服，和萊塔手下人穿著的軍裝，並無不同。
孟猜走在前頭，穿著軍裝，身上的銜位也是在場最高的。
顯然，醫生是將孟猜當成了領頭的。
聽到醫生問話，孟猜沒有回答，反而是轉頭看向我。
孟猜的動作，似乎讓醫生有些疑惑，他也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沒有出聲，只是迎著他的目光，靜靜和他對視著。
即使我對他的仇恨，猶如刻進骨髓般一樣深刻。
但此時，我的心中原本熾烈的火焰，不知道什麼時候，似乎已經熄滅了。
從醫生的目光中，我看出了許多情緒，好奇、疑惑、驚訝……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目光在我和楊山身上逡巡，似乎在確定著什麼。
“將軍……這兩人是？”
醫生終於出聲道。
雖然是對孟猜說的，但他的目光卻始終看著我和楊山。
孟猜依舊沒有理睬醫生的詢問，只是目光有意無意的在我身上游走，看來是在等待我的決定。
我隱晦的點點頭。
孟猜動了。
他像一道黑色的閃電，陰影都追不上的他的速度。
在幾名白大褂反應過來之前，他們身後計程車兵，已經眼斜脖子歪躺倒在地上。
孟猜帶來的手下，基本沒有發揮作用，就連秦凡也沒有動手的機會。
孟猜乾脆利落的動作，讓我有些懷疑，他是不是也練過古武術。
孟猜沒有動醫生。
或者說，他是故意將醫生留了下來，留給我來解決。
孟猜解決了幾名士兵後，收手退回了原處。
醫生似乎沒想到孟猜會招呼都不打一個，直接動手。
他大驚失色，問道：
“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對面三人隱隱有些冒汗的額頭，我笑了起來。
“哈哈哈……”
他們三人看著我，面面相覷。
我緩緩收斂的笑容，撩起衣服，從後腰掏出了一把手槍。
銀白色的沙漠之鷹，說實話很帥。
我想，用這種充滿暴力美學的東西，打爆醫生的狗頭，一定很有美感。
光是想想，就讓我拿槍的手，都激動的有些顫抖。
不知怎麼的，我的雙手顫抖的厲害，連槍都有些握不穩。
我想努力的平靜下來，卻做不到。
“要我幫你嗎？”
是醫生的聲音，我抬頭就看見他有些激動的看著我。
他的手，緩緩伸向了身後推車。
孟猜等人頓時緊張了起來。
“別緊張，別緊張。”
醫生一邊笑，一邊示意自己的手裡，並沒有什麼武器。
他從銀質托盤中取出一支注射器，嘴角帶著笑，看著我。
我看著他，原本平靜的心湖，此時潛藏在湖底的野獸，卻彷彿甦醒了。
等我反應過來時，我的雙手已經攥成了拳頭，指節捏的發白，可心頭的恨意卻絲毫沒有減弱。
我的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
眼見孟猜沒有阻止他的意思，醫生嘴角的笑更得意了。
他的手指夾著注射器，倒豎在身前，將活塞推進了幾個刻度，將裡面的空氣排出來。
針筒內，渾濁的藥液，順著針頭緩緩滴落。
“將軍，你看他好像有些痛苦，不如讓我來幫他減少一些痛苦！”
醫生的眼神看向我，可嘴裡的話卻似乎是對孟猜說的。
他舉著注射器倒豎在身前，拇指微微推動了幾個刻度。
針筒內渾濁的藥液，順著針頭緩慢滴落。
他臉上帶著異樣的潮紅，似乎有些病態的興奮，舉著注射器走向我 。
孟猜的眉頭微微皺起，卻並沒有任何動作。
我看著離我越來越近的醫生，努力的控制自己顫抖著的雙手，從衣服中拿出裝著米沙酮的小瓶。
我擰開棕色的小瓶子，閉著眼睛，一仰頭，將裡面的米沙酮倒進嘴裡，嚥了下去。
“嘭！”
我聽見一道沉悶的響聲，緊接著，似乎有什麼東西倒在了身前。
隨著米沙酮的下嚥，我激動的心、顫抖的手都開始冷靜了下來。
對我來說，此時吃下米沙酮的感覺，就好像渴到極點的人，突然往嘴裡灌下了半瓶水。
雖然沒辦法過癮，但至少沒那麼難捱了。
我睜開眼睛，就看見醫生倒在地上，臉上的表情有些錯愕。
看來，他並不明白，孟猜為什麼會阻止他。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對醫生的恨意一點也不比對沈高林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