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內科病房從未有過的熱鬧。

“要不是你們,我家老爺子現在可能已經不在了。

呼吸內科就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啊!謝謝,謝謝!”

患者家屬聲音嘹亮,拉著科室主任的手一再表示感謝。

然後又從身邊的人手裡接過錦旗鄭重地雙手奉上:“感謝呼吸內科的全體醫護人員……”

人群中不知誰說了一句:“拍照,趕緊拍照留念.”

患者家屬送錦旗不是第一次,主任對此也算是頗有經驗,很快進入角色,溫和地握手,說著客氣話,帶著笑容面對鏡頭……

儘管他現在還沒搞清這是哪位患者的家屬,主治醫是哪位,患者因何入院,又是什麼時候出的院。

這次來送錦旗的陣容比以往都要大,男女老少十幾位湧進走廊的時候,把護士長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來了醫鬧,差點兒給醫院保衛處打電話報告。

在得知對方的來意之後,緊張的氣氛瞬間被一派醫患一家親的祥和所替代。

幾乎是每個病房裡都有患者或家屬探出頭來,有好事者更是湊到跟前來看熱鬧。

一時間,本就人滿為患的呼吸內科病房走廊裡水洩不通。

醫生的白色、護士的粉色、患者的條紋和各色衣著的人混雜在一起,其中還包括兩名穿著便衣的警員。

端末盤著一條腿倚在床頭,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隱約傳來感謝和各種歡笑聲讓她放下心來,不是醫鬧。

單手翻了幾下手機,不知道是因為昨晚沒睡好還是怎麼了,眼皮漸漸發沉。

朦朧間病房的門被從外面推開,她強打起精神,想問外面發生了什麼,看到推到病床前的輪椅,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

隨後手機從指間滑落摔在地,最後的意識停留在粉色護士服染了一小塊油漬的衣兜上。

方諾拎著醫院裝片子的口袋晃出了電梯間,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靠,什麼情況?”

“患者家屬來送錦旗的.”

一個在外圍看熱鬧的女人告訴她,“不愧是大醫院,技術就是高。

聽說這家老爺子送來的時候都沒氣了,被搶救回來住了半個月,現在啥病都沒了。

要不是歲數大,家裡人攔著,今天還想親自來呢.”

“送個錦旗也不用這麼多人吧?”

“人家人丁興旺唄,孫男弟女的都想來表示下感謝.”

這話說的也是,反正這是別人家的事,與她無關,方諾覺得自己只做個吃瓜群眾就好。

眼睛無意間瞥見一男一女往外擠,方向是走廊的裡側,做為刑警家屬的方諾腦中警鈴大作。

連日來,她跟附近病房的家屬都算是混了個臉熟,這兩個生面孔去單人病房那邊幹什麼?難道是要趁亂偷東西?

就在方諾準備發揮多年練就的擠車神功,突破人群的時候,就聽有人說:“行了,咱們也別耽誤人家醫生的工作了,都回去吧!”

剎那間走廊裡的人開始退散,方諾緊貼著牆,才避免被再次擠回電梯間。

眼看著剛才的一男一女已經到了人群外,正順著走廊往裡走,眼看就要到端末的病房,方諾顧不得許多,左突右撞擠了過去。

“喂,你們找誰?”

女人透過病房門上的小窗往裡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也不理會方諾,徑直推門進了病房。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私闖民宅呢,我要報……”

“警”字尚未出口,舉著手機跟著衝進病房的方諾也愣住了。

病房裡空無一人,被子散放著,一角搭在病床下。

輸液管垂下來,一滴滴的藥液順著針頭有節奏地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小水窪。

“衛生間沒人!”

男人發出低吼,隨即手指按向耳朵,“報告,端警官不見了.”

……

端末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是在一輛車裡,麵包車的車廂經過了改裝,一半的座椅被拆掉,安置了軟床,她此刻就躺在上面。

車窗拉著簾子,跟駕駛室這間有擋板,看不到外面。

但從窗簾縫隙透出的忽明忽暗的光線判斷,象是晚上。

眼珠轉動,端末看到了坐在旁邊的修長的身影,以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你要帶我去哪兒?”

“醒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黯啞,一個低沉。

前者是端末,後者是許懷崢。

“喝點兒水吧.”

許懷崢拿了瓶礦泉水擰開,遞了過來。

端末沒接,緩緩坐起來。

藥物作用讓她還有些暈眩,背靠著車廂緩了一下,再次睜開的眼睛已經恢復了清明。

她蜷起腿,將自己縮成一團,就那麼盯著對面的男人。

許懷崢抬手按亮了車頂棚上的燈,光影灑在兩人之間,昏暗的光線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滿了警惕。

許懷崢哂笑:“幹嘛這麼看著我?”

他把手裡的礦泉水又往前遞了遞:“喝吧,嗓子都啞了。

放心,剛開啟的,沒毒.”

端末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嗓子總算不那麼幹了。

她並不擔心許懷崢下毒,如果他要害她,也不會等到現在。

“吃飯,然後好吃藥.”

許懷崢從另一側座椅上拿過保溫桶開啟,裡面海鮮粥的香氣頓時溢了出來。

本來沒覺得餓,聞到香味,端末才想起上一頓還是方諾帶到病房的小餛飩和糖酥餅。

不管怎麼樣,不能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端末捧著保溫桶一勺勺喝著粥,嘴裡含糊地問:“你把許護士怎麼了?”

“許護士?”

許懷崢微微蹙眉,瞬間反應了過來,“沒想到那個護士還是我的本家。

放心,她頂多是以後不敢單獨去衛生間而已.”

聽說許星藍沒事,端末稍稍放下心來,繼續低頭喝粥。

“你怎麼知道是她?”

許懷崢又開啟一盒豌豆黃,就那麼捧在手裡,送到端末面前。

從裡面拿出一塊,咬了一口後,端末才說:“帶走我的那個護士的兜上有一小塊油,方諾早上給了許星藍兩個糖酥餅,她當時就是放在那個兜裡.”

“這兩年的警察還真沒白當.”

許懷崢輕笑。

“你還知道我是警察啊!”

端末把只剩粥底的保溫桶放到地上,“那你知不知道綁架警察要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罰金或沒收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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