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秀英的面色越來越蒼白,直至失去了血色。

她的臉和四肢開始不停地顫動,口水從她的嘴角流了下來。

不過半個小時,她終於癱軟下來,停止了呼吸。

胡一依心中的怨恨並沒有隨著她的死去而減輕,她去廚房拿了一把刀,一刀一刀地戳進譚秀英的身體。

戳累了,她就坐在床邊的地上,看著那具屍體還是覺得不解恨。

她扒掉譚秀英的衣服,把她拖進衛生間裡,用洗馬桶的鹽酸,潑到了她的臉上和身上。

化學課上早就學會酸是腐蝕性很強的東西,家裡這瓶鹽酸雖然濃度低,但也足以毀掉譚秀英原本光滑的面板。

她蹲在地上,看著面目全非的屍體,腦袋逐漸冷靜下來。

殺人的時候完全是憑著一股怨氣,現在人已經死了,屍體該怎麼處理倒成了一個難題。

畢竟還是個未成年的少女,當那一時的衝勁兒過去之後,恐懼慢慢襲了上來。

這個時候,胡一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哥哥,從小陪在她的身邊,牽著她的手上學,幫她趕跑欺負她的壞孩子的哥哥……她撥通了胡一凡的電話,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

支支吾吾半天,她只說自己想他了。

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胡一凡如何能感覺不出她情緒的反常。

可無論怎麼逼問,她都不肯說,還直接掛了電話。

胡一凡再打過來,裡面傳來的是已關機的提示音。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遠在外地又不能馬上趕回去。

於是就給自己的父親打了電話,讓他趕緊回家去看妹妹。

胡天奎連夜趕回家,頓時就被眼前的一切給驚呆了。

女兒窩在牆角,而她對面的衛生間的門大開著,地上躺了具屍體,已經看不出容貌的屍體。

接下來的事情,胡一依有些記不清了。

她只記得父親把她抱回房間,反覆跟她說話。

後來,她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家裡的一切都跟往常一樣。

餐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早餐,客廳打掃得乾乾淨淨,就連衛生間裡的屍體都不見了。

平日裡不常在家的父親,笑意盈盈地招呼她趕緊吃了飯去上學。

她留意到主臥的門是關著的,想要上前推開,被父親直接握住了手腕拉到餐桌前,提醒她快點兒吃,別遲到了。

在父親的催促下,她很快吃完了。

父親拿起她的書包,親手幫她背上,叮囑她如果有人問,該如何回答。

他說他會處理好這件事,讓她以後好好學習,象哥哥一樣考一所好大學。

把女兒送到門口,胡天奎最後抱了抱她,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在胡一依的眼裡,父親一直都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既然他說會處理好,那就一定不會有事。

她重重地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揮手跟父親說再見,心裡還天真地想著,譚秀英死了,他以後會經常回家陪自己吧。

這一天過得與平時沒什麼兩樣,可當她放學回到家裡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臥室裡,那具屍體蓋上了床單,而父親則是坐在地板上,頭歪倚著床邊。

胡一依一聲聲叫著“爸爸”,撲過去搖晃他,企圖將他叫醒。

可是胡天奎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栽倒在了地上。

哭喊聲驚動了鄰居,有人報警,有人叫救護車,還有好心的鄰居阿姨把胡一依扶去了自己的家裡。

警察來了,在門外拉起了警戒線,隔離了圍觀的人群。

救護車來了,穿著急救服的醫生只看了兩具屍體一眼,很快就走了。

現場的混亂很快得以平息,警察在床頭櫃上找到了胡天奎留下的遺書,法醫檢查屍體,技術人員裡裡外外堪驗,一切都在有序地進行著。

穿著警服的阿姨詢問胡一依發現屍體的經過,她的態度很溫和,說話也很委婉。

胡一依的腦海中一直浮現著早上父親送她出門時的情景,還有他叮囑自己的話。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父親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替自己頂罪。

她呆愣愣地看著空氣中並不存在的某一個點,機械地複述著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警察阿姨以為她是被嚇壞了,不停地安撫她,還摸著她的頭告訴她不要怕。

以前同住在一個村的伯伯來了,說是哥哥託付他帶自己回村兒裡。

哥哥……一想到現在自己只剩下這麼一個親人,她的心就如刀絞一般。

胡一凡趕回來時,她正坐在床邊,兩眼毫無焦距地望著窗外。

一聲輕輕的呼喚將她叫醒,看著熟悉的人朝自己走來,她一直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下來。

她不記得在哥哥懷裡哭了多久,只知道哥哥的懷抱是安全的,他用手指抹掉自己的眼淚,語氣輕柔地告訴她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會好起來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胡一凡去處理的,胡一依留在村兒裡,一直到父親的骨灰被帶回來,與母親安葬在一起。

後事辦完,胡一凡帶她離開了這裡到了蓮城,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居然在一所還不錯的高中給她辦了借讀手續。

兄妹很默契地沒有提及譚秀英的被害以及父親的自殺,在往後的那些年裡,哪怕是每年回去給父母掃墓,都沒有說過。

這件事就象被塵封了一樣,胡一依的人生如同其他女孩兒一樣,上學、畢業、工作、戀愛、直至結婚……但與大多數人不同的是,她的生活軌跡到了結婚之後,就發生了改變。

沒有孩子這件事成為了她與婆家之間一根無法拔掉的刺。

開始的時候丈夫還從中調和,時間久了,被夾在自己親媽和媳婦之間的窘迫讓他越來越透不過氣。

那不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選擇了逃避,調到了外地工作,本就不穩固的夫妻感情也因此出現了裂痕。

胡一依對此不是沒有察覺,但她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覺得只要自己懷上了孩子,一切都能改變。

她調理自己的身體,喝下一碗碗苦藥,甚至連道聽途說的偏方都嘗試過不少。

可孩子沒有等來,卻等來了挺著肚子上門的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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