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川已經仔細看完那份評估表,他將其放回到辦公桌上,說道:“蘇醫生,從這份評估來看,胡一依的心理……或者說她的精神問題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程度,這恐怕超出了心理診所的治療範圍吧?”
“我多次提醒過胡一依的哥哥,他不聽,我又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強制把人送去精神科吧?”
蘇展聳了聳肩,“他希望我繼續對胡一依進行心理輔導和治療,我呢,是開心理診所的,有客人主動上門,總不能拒絕.”
私人心理診所畢竟不是公立醫院,想要生存,都得靠自己,只不過蘇展的話說得比較直白。
但由此也能看出,他這個人還是挺坦率的。
做為一個心理醫生,他憑藉自己的經驗給出了建議,患者家屬不採納,要求在這裡繼續治療,他當然不能拒絕。
對此,陸無川並沒有給予評價,而是說:“蘇醫生,我有幾個問題想向您請教.”
蘇展擺了擺手:“請教談不上,陸警官想問什麼儘管說,我們可以探討一下.”
陸無川將死者的死狀做了簡單的描述,然後問:“蘇醫生對於死者的這種姿勢有什麼看法?”
“如果只是單純把自己擺成這種姿勢,可以理解為對生命的敬畏,對母親的懷念,或者兼而有之.”
蘇展說道,“結合殺人拋屍……恐怕兇手是想讓死者體會一下胎兒的感受。
死者是墮胎的參與者,她自己墮過胎,或者就是婦產科的醫務人員,做過這類手術。
陸警官是什麼想法?”
“兇手憎恨墮胎,認為這種做法剝奪了胎兒生存的權利,是對生命的不尊重.”
陸無川說道,“也許兇手被迫失去過還沒出世的孩子,或者……生不出孩子來.”
蘇展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滯,隨即無奈地笑了:“看來陸警官什麼都知道。
是,胡一依就是這類人。
她曾經去好幾家醫院檢查過,都沒什麼問題,可就是一直沒懷上。
想必你也知道她離過婚吧,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就在這時,端末揣在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吉山的崔英花。
她們平時只會偶爾互相發發資訊,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說了聲抱歉,她拿著手機出了蘇展的辦公室。
崔英花她打電話是想問問蓮城這邊最近有沒有關於走私集團的訊息。
端末被問得一頭霧水,自從上次協助抓捕之後,走私這兩個字就幾乎沒再出現過。
她問出了什麼事,電話另一端的崔英花似乎很急,只說了句“沒事就好”,叮囑她注意安全,然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看著滅掉的手機螢幕,端末直納悶。
蓮城並不是邊境城市,雖然臨海,卻與走私扯不上什麼太大的關係。
上次抓捕走私集團成員,只是因為他們碰巧逃到了蓮城而已。
“怎麼了?”
身後傳來陸無川的聲音,她回頭,就見他和蘇展一前一後從辦公室裡出來。
“沒什麼.”
端末微微笑了笑,“你們談完了?”
“蘇醫生一會兒還約了患者.”
陸無川說道。
端末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之前導診小姐的確提醒過,下午四點蘇展還有一個預約的患者,現在離四點只有十五分鐘,估計人很快就該到了。
蘇展頗為遺憾地嘆了一口氣:“今天實在是不巧,下個週末,陸警官可別忘了.”
“我儘量安排.”
陸無川微微頷首,“今天打擾了,蘇醫生請留步.”
“還有點兒時間,我送你們出去.”
蘇展執意把二人送出門,才又返回小樓裡。
“你們約了什麼?”
“誰來的電話?”
坐在黑色越野車裡的兩人同時開口。
陸無川發動車子的同時,說道:“那位蘇醫生約我下週末找個時間與他長談.”
“這是幾個意思?”
端末挑了挑眉,“他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想什麼呢!”
陸無川抬手在她頭上胡亂地揉了一把,“我的一些觀點,他覺得很認同。
所以,想多聊聊.”
“哦,看來是覓到知音了.”
端末捋著被揉亂的頭髮說道。
“有點兒這個意思.”
陸無川點了點頭,“下週末如果有時間,咱們一起過來.”
端末立馬拒絕:“才不呢,你們說的我又聽不懂.”
“誰來的電話?”
陸無川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英花姐.”
端末把電話的內容大致複述了一遍,末了問,“我覺得挺奇怪的,走私集團應該跟蓮城沒什麼關係吧?”
“不一定.”
陸無川微微蹙了蹙眉,“也許只是我們刑偵這邊不知道罷了.”
如果只是單純的走私,屬於經濟犯罪,主要由經偵部門來負責。
但要是涉黑或是其中有人命案,經偵和刑偵也會協同辦案。
“英花姐還提醒我們要注意安全.”
端末倒不擔心自身的安全,只是覺得崔英花的話有些奇怪。
陸無川騰出右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她只不過是囑咐你罷了,別多想.”
手上溫熱的觸感讓端末安下心來,是啊,刑警本身就屬於高危職業,“注意安全”幾個字就是個關心的叮囑,不會有別的意思。
……經過幾個失蹤女性家屬的辨認以及dna對比鑑定,運河裡漂上來的那具女屍的身份終於確定下來。
死者名叫於靜和,二十六歲,是一家制藥公司的業務員。
父母在她上初中的時候離異,又各自組建了家庭。
她和外婆一起生活,直至五年前外婆去世後開始自己生活。
去年,她經人介紹交了個男朋友,於年底搬去男朋友家同住。
她的男友名叫肖志朋,跟她同歲,醫學博士在讀,三月十七日隨導師去國外參加一個醫學研討會,二十三日返回蓮城。
肖志朋下飛機後先送導師,自己到家時已是下午。
他想給於靜和一個驚喜,並沒有告訴她自己已經回來了。
他去超市買了菜,做好晚飯等著於靜和下班。
旅途勞累,做完飯他在沙發上休息,結果一不小心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夜裡十點,還是不見女友的身影。
他撥打了於靜和的號碼,手機卻是處於關機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