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前去過一次張家,在張直面前搬弄是非,大說特說了一番孫策的壞話,說孫策表面上是在“侮辱”他,實際上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其實是在“侮辱”張家,誰不知道他費暢是張家的賓客?打狗還要看主人,孫策明顯是沒把他費暢的主人當回事兒啊!張直聽了後,覺得他說得有理,自然是十分地惱火。

費暢心道:“小少君已經意動,今天我再去推上一把,不愁此仇不報!”

在他眼裡,張讓權傾朝野,張家自是無人能惹,只要張直答應出手,孫策還不是死定了?

……

出了雒陽城,距離越遠,城外的官道上人也漸漸地稀少了起來,見此情形,眾人放開馬速,馳行飛奔,烈日升起,便都是揮汗如雨的模樣。

孫策看了一路的麥田,從雒陽到壽春,許多州郡裡的田地都有乾旱和荒廢的,田地乾裂,也不知是自然的旱情嚴重,還是人禍遺留下來的問題。

鄉間剩餘的那些農人從井中或河裡取的那點水,遠遠不夠緩解災情,孫策就在這樣的憂心忡忡裡,回到到了壽春縣外。

諸人慾將他送到家中。

他拒絕了,說道:“數十騎入城,動靜太大,恐會驚擾縣人。你們回西鄉去罷。”吩咐黃忠,“到西鄉後,你把伯禽、阿鄧、阿褒、季夏和文謙給我請過來。我有話對他們說。還有,把阿偃、小任也叫回來吧。”“季夏”,是孫甲的字。

黃忠應諾,在城外與孫策作別,帶諸人回去西鄉。孫策只帶了蔣壹和趙卓,輕騎進城歸家。

……

回到壽春,孫策理所當然地要先去拜見家裡的母親吳氏,吳氏詢問了他路程上是否順暢後,說道:“伯符,汝尚年輕,雖然憑著本事有了些許作為,但切記不可驕恣,要敏於事訥於言,愛惜羽毛。”

當天晚上,吳氏和孫策的弟弟妹妹們一同陪他一起吃了頓飯,飯後,吳氏和孫策談起了他和許採盈的婚事。

說道:“伯符,五月十二是大吉之日,你和採盈的婚期便定在這天,如何?”

孫策已經想到了這次回來會有此事了,所以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自然沒有異議,於是便說道:“悉從母親安排。”

又說起彩禮,當世婚嫁,奢靡之風盛行,不但富家奢靡,窮家也攀比,沒錢的哪怕借貸也要把婚事辦得體面,孫家算不得世家,但也要個面子,不過太守許家倒是奉行簡約,沒有刻意要求太多聘禮,不過吳氏倒沒有小氣,還是儘量按照能給的最好的條件辦了。

吳氏問道:“除玄、纁、羊、雁、酒、米諸般禮物外,我想過了,擬再聘以錢五萬,如何?”依照朝廷規制,官吏聘禮有玄、纁等三十種,孫策現為屯騎校尉,自然得按此下聘。

孫策想說聘禮由他出,隨即悄悄地看向了吳氏,便從其臉上看到了操心晚輩婚事的專注和身為母親的威嚴,孫策自知就算把這句話說出來,怕也不會得到她的允許,所以也就不說了。

把婚期和聘禮等諸事定下後,夜已經深了,吳氏說道:“伯符,你先回去歇息吧!”

孫策恭謹應諾,倒退出堂,。

……

第二天,他又去縣令周家,見見對他還不錯的周尚,順便等著周瑜到來,孫策在快到壽春之前,便讓人通知了身在廬江舒縣的周瑜。

“伯符,吾聽聞你如今在雒陽的名聲很大,整個雒陽絕大多數的百姓都聽聞過你的大名,想必你應該或多或少地有些得意吧?”

周尚忽然提起此事,孫策聽出了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心裡有些疑惑,不過面對周尚這位對其有過恩德的長者,他也只好嘴裡連聲說道:“沒有,沒有。”

“沒有?伯符,你可知你和太守家的婚事差點因為塗家的事情就沒了嗎?”

“啊?”

周尚說到此處,轉開話題,問孫策道:“你將塗家抄滅,可有此事?”

“有。”

聽到孫策承認了,周尚隨即又轉入正題,問道:“你可知塗家與長社鍾氏有姻親嗎?”

孫策確實不知道,於是老老實實地答道:“此事策屬實不知,但不知這和吾的婚事有何聯絡?”

“果然!”周尚在心裡暗道了一聲,隨即說道:“許太守一生謹慎,往年張讓喪父,士人去弔唁者甚少,太守卻前往弔唁了,為何?因為張讓炙手可熱,太守希望藉此保全自身,汝南許子將因而評論許太守‘道廣’。

今你在塗家所為是全身保家之道麼?以許太守的謹慎為人,他會願意再把唯一的女兒嫁給你嗎?在聽說過你抄了塗家,得罪了張讓後,他就引了故太尉李公說的那段話,對妻子說過:孫伯符酷烈行健,此非保家全身之道,招他當我的女婿,也許會讓我的女兒成為寡婦。”

孫策不知該怎麼回答,難道告訴周尚張讓命不久矣?最後只能裝作一副受教的樣子說道:“是,是,策知錯了,叔父教導得是,日後策當更加仁愛才是。”

表明自己認識到錯誤後,孫策又問道:“既然許太守如此想,緣何家母還和策說了近期舉行婚禮之事?”

周尚聽出了孫策的意思,在停頓了一下後有些調侃地說道:“你是想問緣何沒有取消與你的婚約是吧?要不然你先猜一猜。”

孫策和許家的人都不熟,他試探著猜道:“可是因為叔父在其中為策出力周旋?”

“我?不是,不是我!許太守之所以改變主意,還要嫁女給你,是因為你未來的髮妻——許家女兒,她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氣。”

“是因為許採盈?”

“許家女當時對其父說:鍾覲也許能保家全身,但他早亡無名;李膺天下楷模,雖死猶生。伯符今雖然手段嚴厲了些,但卻是為民解難,女兒嘗聞人言,其在雒陽時亦能隨大儒盧植學習,精通禮義詩書,而且為人所稱頌,這說明其不是一味行事酷烈。

孟子云:人無好惡是非之心,非人也。每聽到濁吏、豪強殘民的傳聞,女兒雖身為女子,也是氣憤填膺,況孫伯符乃堂堂大丈夫也?酷烈猶可改之,無好惡則非人也,女兒寧嫁酷烈,不嫁非人。況且今父親既已將女兒許配給他孫家,若因此事復又毀約,恐為世人所譏。”

周尚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緩了緩後,繼續說道:“許太守聽了她的話,這才改變了主意,沒有將與你的婚約取消啊。——這些都是我上次去太守家,聽太守親口說的。”

孫策大為驚奇,心道:“沒想到啊,許採盈的年紀也沒有多大,就有此等眼界學識?”

復又一想,又覺得也許是許採盈有眼界,但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的年紀,她才十五六,閱世不深,又識字讀書,應該正是處於崇拜英雄,喜歡幻想的時候,許太守看到的是自己“不懂保身全家”,說不定她看到的卻是一個“英雄形象”,故而說“孫伯符乃堂堂大丈夫也”。

再加上許採盈過往那些時日裡與孫策之間的長久相處,導致許採盈早已心附孫策久矣,所以她站在孫策這邊,替他說話就顯得有些理所當然了。

這兩種可能都有。不過,她最後一句話說的卻是很對,許家若因為自己殺了一個沉馴而將婚事取消,傳出去,肯定會引世人非議,許太守之所以改變主意,恐怕不是因許家女前邊的話,而正是因為這最後一句話。

“是。”

孫策恭敬地又跪拜行了個禮,退出屋外。

自周尚周家多人被罷官禁錮後,這麼多年,周尚一直心有鬱積,難以宣洩,對這個世道早已灰心喪氣,因而才在這小小的一個壽春縣做縣令,否則以周家的人脈,還有他的本事,憑藉上次的守城之功,完全可以讓周尚經過一番操作後,向上爬個幾步,但他卻仍然安於做這個壽春縣令。

至於周尚為何不直接辭官歸隱,不再理會俗世之事,這或許是周家有這個需要,也或許是他不能真的脫離世俗的束縛,從而限制了他。

孫策這次懲惡除暴,抄滅塗家,全然是擺出了一副不怕得罪閹黨的樣子,這讓周尚想起了過去的那些黨人,他真心不希望孫策和那些人一樣被朝堂壓制,故此今夜才一反常態,提醒了孫策幾句。

孫策想清了周尚的用意後心中十分感激,周尚回書房後,孫策在周府的院子裡散步,心裡也在感嘆,兩次黨錮,傷盡了天下能人志士的報國之心,他既為周尚的關心感到溫暖,又為周尚這麼多年的消沉感到不值。

天下不是沒有英才,這國家不是不能治好,所缺者,不過是一個明君罷了。

……

等到周瑜到來之時,黃忠,凌操,陳武、趙卓,以及軍營裡的蔣壹等人也都來了,孫策和留在壽春練兵的凌操、蔣壹等人都是多日未見,見面後自有一番歡喜高興。

敘話畢了,孫策把他們一一叫到側屋,單獨談話。

先是凌操,接著是蔣壹和趙卓,和他們三人談的自然是練兵之事,得知士兵們的素質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後,孫策也就放心了。

接著是銚樂和孫甲,和他們談的是鐵官之事,如前文所述,孫甲的商隊在得到了一座鐵官後,孫策就離開去雒陽了,如今問一聲是再正常不過的,而銚樂這位商隊的“保鏢隊長”也是許久未見,見面後自然是一番寒暄。

鐵官之事談罷,孫策又把張祝叫了進來,和他談的是買兵器鎧甲、買糧、買奴、買地、再建個莊子,以及向外發展,擴大招攬勇士的地域範圍諸事。

孫策受傷的那麼巨量的錢財,除了留下兩百萬自用外,六百萬作壽春山裡計程車兵們消費日用外,其它的都要拿出去買東西,還有招攬人。這管錢之任,自然由一直負責後勤的張祝擔著。

末了,孫策笑對張祝說道:“阿祝,你的名號現在只是響於壽春,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能響徹大漢,最好被人改叫為蕭何第二。”

孫策此言說的張祝是激動萬分,蕭何是誰啊?那可是漢初三傑之一啊!張祝聽了這話,哪裡還顧得上什麼事務多,或者什麼累不累的,孫策的所有要求,他直接都全部給應下了。

此事談完,孫策又把凌操叫了進來。和他談了兩件事。一件是士兵們的操練情況。

凌操答道:“如主公舊制,三日一操,只是近日酷熱,在練站姿時偶爾會有人暈倒。”

“暈倒也不能停。若連寒暑的磨練都經受不住,終難堪大用。”

另一件則是黃巾殘部的事,孫策命他要對壽春附近的黃巾殘部多加註意,這個“多加註意”不是提防的意思,而是要對他們“好”一點。

談完這兩件事,孫策又問起了以前那些身死和殘疾計程車兵們的撫卹,一向不苟言笑的凌操笑著說道:“主公放心,那些退去計程車兵們現在逢人便宣傳主公的仁厚,顧念舊部呢!”

孫策當時便有過要求,對這些為他退去計程車兵們優待,也派人送去過不少吃食錢財,聽聞凌操的話,孫策頷首說道:“如此便號,他們為我才傷,吾不能讓他們失去活路才是。”

和凌操談完後,最後是周瑜,和周瑜談的時間是最長的,談完從屋裡出來後,孫策面色如常,周瑜則是鬥志昂揚,也不知孫策和他說了些什麼。

……

這一天,眾人都沒走,孫策把陳武和周泰叫來,準備擺宴吃酒,陳武和周泰結伴出去買酒,蔣壹和趙卓則去準備肉食,剩下的人則在孫家的院子裡擺席設桉。

酒菜齊全,圍坐痛飲。酒至酣處,周瑜起舞弄劍,諸人擊築,在月下高歌,唱的是:“壯士何康慨,男兒重橫行。君舞劍兮我擊築,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歌聲古樸悠揚,傳出院外,驚起宿鳥,越過夜空,暢飲至旦,孫策把除了周瑜外的其餘眾人都送出了城外,讓他們去往城外的軍營。

孫策家裡畢竟有著女卷,而且這些大老粗自知留在孫家不方便,再加上他們也都習慣了在軍營裡的生活,所以便自主提出了要回軍營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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