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凜與邢飛用最快速度從電視臺離開。

或許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那一句“算了”所蘊含的真正意味。

離開時。

邢飛推著鼻樑上的鏡框,仍有些不甘。

“我們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

“‘格林’就這樣讓他們殺了!”

伊凜微微一笑:“你可別忘了這次主線任務.”

“嗯?”

“主線任務說的是,殺死格林,並沒有說一定要親手殺死格林。

換言之,這可以算作是一個團隊任務,無論是誰殺了格林,所有人都能夠同時完成任務,無非就是任務評價不同罷了.”

“要的就是這個任務評價啊!”

邢飛痛心疾首,十分遺憾。

哦喝?這小子野心倒是不小啊?伊凜瞬間對邢飛高看了幾分。

他早已注意到邢飛上來時,手上多了一對純白色的手套。

雖然在半路上,邢飛已經悄悄將手套藏了起來。

那古怪的手套,估計與邢飛的能力有關。

而且伊凜也注意到,在電視臺門口,地面上,多了一處古怪的痕跡。

地面的紋理,給人一種十分違和的感覺,與正常的地面格格不入。

雖說嘴上說著,但邢飛動作也沒有遲疑,兩人重新回到了朱迪旅館門前。

計算了時間,伊凜這才說:“如果那個‘格林’真的是任務目標的話,那麼現在我們理應收到任務完成的提示了.”

邢飛點點頭,事實上他也想到了這一點,便說:“的確。

所以,那個‘格林’並不是我們要找的格林.”

“真正的主線任務,不可能那麼簡單。

整座電視臺裡,他們所殺的人,根本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甚至,這座小鎮表面上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有一點點反抗之力。

你難道不覺得,作為一次試練,這個小鎮的整體戰鬥力,未免太弱了麼?”

邢飛一愣。

伊凜說的很有道理。

而且不應該注意不到才對。

忽然。

邢飛想起了昨晚的經歷,那嚇得他一整晚都睡不著的經歷,眉頭一皺,眼鏡鏡片嗤嗤反光,鏘地亮起,十分睿智。

“莫非是……夜晚!”

“呵,沒錯。

如果沒有猜錯,夜晚,才是真正危險的時候.”

伊凜得出了結論。

邢飛低頭嘀咕道:“也就是說,真正主線任務的目標……格林,只有夜晚才會出現?這是什麼鬼設定啊.”

“不過……”伊凜話音一轉:“白天未必就一定安全了.”

邢飛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伊凜笑了笑:“那個女人,擁有暗殺型的能力,注意身邊的影子.”

邢飛瞬間,嚇得背脊發涼,蹭蹭冒著寒氣:“暗殺?”

一邊說著,邢飛下意識地往身後的影子看去,盯了一會,見影子並沒有詭異地扭來扭去,這才小聲說:“不至於吧?我們不是沒招惹他們麼?”

“呵,誰知道呢?”

兩人回到朱迪旅館後,朱迪對伊凜表示熱烈歡迎,並邀請進屋一坐。

伊凜禮貌地表示身體疲憊,狀態不佳,需要休息。

朱迪秒懂,男人嘛,總有疲憊的時候。

於是朱迪隱晦地表示出惋惜之意。

伊凜這時,想起了那一副被撕成兩截的畫……《星空》。

便問朱迪:“你兒子是不是很喜歡畫畫?”

朱迪撇撇嘴。

覺得這男人,在這種時候提起自己兒子,未免有些煞風景。

但朱迪還是點點頭:“喜歡是喜歡,但也不知道他整天在畫些什麼,奇奇怪怪的,也不喜歡交朋友。

對了,你怎麼知道?”

“猜的。

呵呵.”

說完,伊凜便走上樓。

一晚沒睡,加上白天忙活了一陣,伊凜也有些困了,便將白小依召出,在房間裡把風,自己在床上眯著眼睛小睡了一會。

他雖然各項屬性值已經超出普通人類不少,但畢竟還是人,人便免不了進食、睡眠。

在情況不明確時,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讓白小依盯著比較穩妥。

眯了一會,伊凜迷迷糊糊醒來,見靈能值消耗了不少,便收起白小依,默默地恢復靈能值。

他恍惚間,記得在睡覺的時候好像做了一個什麼夢。

但醒來後,伊凜卻又一點也記不得了。

伊凜神清氣爽。

下樓時,剛好看見朱迪花枝招展,打扮得明明白白,準備外出。

伊凜一愣,忍不住問:“朱迪,你要出去?”

朱迪白了伊凜一眼。

討厭,還不是因為你,整得人家不上不下的。

不過她自然不會將心裡話說出口,便隨口說:“去鄰居家串門.”

在小鎮居民看來,每個人都是鄰居,反正鎮子小,沒有毛病。

“旅館呢?”

“噢,反正除了你們之外,也沒有其他客人。

對了,聽說電視臺那邊出事了,你們千萬別亂跑。

萬一當成什麼可疑人物就不好了.”

安迪想起這件事,好心提醒。

“明白.”

伊凜答應下來。

他們就是可疑人物啊。

朱迪離開後。

伊凜閒著沒事,便在櫃檯後,四處翻找,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這時伊凜又抬起頭,看向牆壁上,掛著那一個名為“格林”的幸運圖騰。

想了想,伊凜趁著四下無人,便取出血茉莉,用力在圖騰上戳了一下。

啵。

破了。

圖騰上多了一個窟窿。

但沒有其他特別的事情發生。

“毫無驚喜.”

其實說實話,伊凜倒希望這一刀下去,能夠發生點什麼事情。

畢竟這個副本開局,略顯平淡。

平淡到讓伊凜有點不習慣。

伊凜點點頭,神色如常,收起了刀。

嘟嘟嘟——此時。

外面傳來刺耳的喇叭聲。

“哦,來了.”

一位棕色捲髮的小孩,揹著書包,走進旅館。

小男孩走近一看,發現一個陌生且面目不善的男人,正站在朱迪平時所在的位置,頓時一愣,然後怯生生地問:“朱、朱迪呢?”

“你媽媽說去鄰居家了.”

“哦.”

艾倫點點頭,這個時間點跑出去玩,的確是朱迪的作風。

想到這裡,艾倫便獨自一人,走進了一樓屋內,默默地在餐桌上坐下,隨手從書包裡摸出一副還沒有畫好的畫,以及一盒蠟筆,埋頭認真地畫了起來。

沙沙沙——四周很安靜。

整個旅館裡,彷彿只剩下艾倫稚嫩的小手握緊蠟筆,用力劃在紙上的聲音。

其實樓上還時不時響起邢飛的呼嚕聲,但伊凜選擇性地忽略過去。

沙沙沙——艾倫還在畫。

說句老實話。

艾倫真的沒什麼繪畫天賦。

伊凜默默站在艾倫身後,一言不發。

他端詳了半天,絞盡腦汁,才勉強看出,艾倫用畫筆畫的,應該是三個人。

一個女人,一個小孩,一個男人。

比例有些不對。

頭辣麼大,辣麼突出,正常來說,一眼看去,很難往“人”上面聯想。

用大頭怪來形容,說不定還貼切一些。

難怪朱迪會說她兒子畫的畫“奇奇怪怪”的。

這個評論倒是非常中肯,不含水分。

艾倫認真地畫完大頭怪,想了想,又在女人和小孩的臉上,畫了兩個誇張扭曲的笑臉。

收工。

艾倫鬆了一口氣,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他甚至還用那沾滿各種顏色筆蠟的手,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彷彿這麼做,會讓自我感覺顯得更加努力,更加辛勤一些。

“朱迪還沒回來.”

艾倫自言自語。

他轉過身,發現背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嚇得毛髮豎起,啊地驚叫一聲。

但很快,艾倫用力攤開雙手,擺出母雞護小雞的姿勢,將好不容易畫出來的畫,死死護在了背後,像是護著自己的孩子。

“你、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很久啊.”

伊凜笑了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和善一些:“畫得不錯.”

“真的?”

艾倫眼睛一亮:“朱迪總說我畫得不好.”

“那是她沒眼光.”

“嗯嗯……”艾倫下意識地點頭,然後又生出絲絲警惕,看向伊凜,搖頭說:“不許這樣說朱迪,朱迪不是壞人.”

呵,好孩子。

伊凜摸了摸艾倫那一頭棕色捲髮。

艾倫原本下意識想躲開,但不知為什麼,當他想躲開時,那隻手已經揉了上來。

艾倫並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惡意,也躲不開,所以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了對方的舉動。

可這叔叔說我畫得好呢?這麼一想,艾倫便沒有那麼糾結了。

我的畫果然挺好?再一想,這看起來有些可怕的怪叔叔,也就沒那麼可怕了。

伊凜見小孩眼中的警惕淡去幾分,非常滿意自己的溝通能力,便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艾倫.”

“艾倫,你畫的是,一家三口?”

一說起自己的畫,艾倫便來了精神。

似乎也不在意眼前的怪蜀黍是一個陌生人的事實。

他用力指著桌面上平整的畫,指著穿裙子,嘴唇紅彤彤的女人,說:“這是朱迪.”

很快又指著中間矮小的孩子:“這是艾倫.”

當他手指指向那個沒有畫出臉的大人時,卻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伊凜沉默片刻,雖然覺得自己有點殘忍,但為了情報,還是追問一句:“他是你爸爸?”

艾倫薄薄的嘴唇緊抿,手指用力絞著桌角……沒絞動。

片刻後。

艾倫小聲說:“他是格林.”

伊凜瞳孔猛地一縮。

同一時間。

格林鎮某處。

一座民宅。

裡面一地狼藉。

一個男人倒在血泊中,屍體被碾壓成大餅狀。

屋內。

五十六與七十三,一男一女,在屍體旁邊的沙發上,默默抽著煙。

旁邊,身強力壯的八十一,正趴在一位渾身傷痕的婦女身上,如同發動機,活塞起鳴,螺旋昇天。

啪啪啪啪——婦人的叫聲越來越弱,越來越弱,忽然慘叫一聲,徹底沒了聲息。

“啊,怎麼碎了?這骨頭太經不住折騰了吧?”

角落裡。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從頭到尾,親眼目睹她的父親被一錘子砸扁,以及她的母親被生生啪死這一幕,雙眼佈滿血絲,填滿了恐懼。

忽然。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地從角落裡爬起,猛地從屋外逃去。

八十一望著少女逃跑的背影,也不在意,大笑著從身下扭曲的屍體上爬起來:“啊,跑了.”

五十六沉著臉,將菸頭用力按在地面那坨溼漉漉粘乎乎的“肉餅”上,用力掐滅。

“八十一,說實話,我一直看不慣你的品味.”

七十三舉起手,表情冷漠:“同意.”

“嘖嘖嘖,你們不懂,這玩意,肯定是經驗越豐富越好,少婦的妙,誰用誰知道。

雛兒嘛……你拍她屁股她還一臉懵逼。

可惜隨著力量屬性越來越高,經得住折騰的人不多了.”

“哦對了,七十三,你是女人,你的確不懂。

呵,我去洗個澡,等我洗完,再商量一下主線任務該怎麼完成.”

說完,八十一咧嘴笑道,展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一邊哼著不知名小曲,朝衛生間走去。

聞言,七十三嘴角微微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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