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造型都一言難盡。

可有一個好處。

是不是怪物,一眼能認出來。

在那扭曲螺旋的公路上,一大片黑壓壓的怪物群,正邁著囂張的步伐,追逐著前方狼狽逃竄的身影。

伊凜花了一點時間仔細辨認後。

發現被追的竟然是人。

形狀上與其他怪物格格不入的人。

“這世界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

伊凜驚呼後,陷入沉思。

還有誰那麼倒黴?也碰上了伽倻琴美本尊?好傢伙。

“你們躲起來一下.”

伊凜對暈頭轉向的兩位小母靈說道,快速將她們收起,便縱身一躍,驅動念動力,掠向遠處霧靄中的那棟奇怪建築。

在螺旋公路最上方,支離破碎的建築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分割開來後,重新構築成複雜混亂的幾何圖形。

要不是在這種詭異的世界裡,這種完全不符合力學結構的建築,根本不可能存在於世。

螺旋公路上。

“艹!前面沒路了!”

在怪物潮前,一共三男一女。

隨著身後各種奇葩怪物的逼近,他們在驚惶中,發現在道路的盡頭是懸空的斷崖,根本沒有路,通向最上方的建築裡。

“完了!”

四人隊伍中,那個女人俏臉發白,像是想到了某種可怕的事情。

“跳下去!”

其中一位肌肉健壯的背心男,看見面前走投無路時,咬咬牙,對其他三人說道:“橫豎我們都是死了一次的人!跳下去,說不定還有機會活下來!但如果被‘它們’給吃了……”“跳!”

三人一聽,也不知怎的,都相信了背心男的話,快速跑到斷崖邊上,縱身一躍。

三男一女毫不猶豫玩起了極限高空彈跳,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可下落到一半,還沒來得及墜落到地面時,他們四人的身體在半空中消失。

眼前一花,再出現時,已是腳踩在如玻璃般光滑的漆黑地面上。

漆黑的傾盆大雨落在黑色玻璃表面,似是徹底融入了玻璃中,沒有留下半點水漬。

背心男驚魂未定,在跳下去之前,他也不肯定能否活下來。

他承認剛才他有賭的成分,可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背心男環目四顧,在片刻後,表情微驚:“我們來到了上面!”

其餘三人見四周沒有怪物,都不約而同坐在黑色玻璃表面,大口大口地喘息,藉此恢復體力。

聽見背心男的話,那女人手撫前胸起伏,皺著眉反問:“上面?哪裡上面?”

“你們看了就知道了.”

三人一聽,連忙站起,走到背心男身邊一看。

原來。

他們剛才逃跑時狂奔的那條螺旋公路,赫然就在下方。

身後洶湧的怪物潮,在失去了四人的蹤跡後,竟然完全沒有剎車的跡象,紛紛衝出斷崖,從高空墜落。

成片成片的猙獰怪物,落在地面,瞬間便綻碎成一地黏糊的黑水。

這浩浩蕩蕩集體排隊自殺的壯觀景象,令其他親眼目睹這一幕的使徒,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為自己能夠暫時逃出生天而唏噓不已。

伊凜看著四人中的背心男,沉吟片刻,落在四人身後,取消了【如影隨形】技能,出聲問道:“班晨?”

班晨一聽背後突然響起不知名的聲音,嚇得渾身汗毛直豎,一個轉身握緊拳頭。

可當他看見一個“正常的人類”笑意吟吟的站在自己背後時,剛凝聚起殺機頓時一鬆,表情茫然:“你是誰?你認識我?”

其他三人也是被來自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給下了一跳,紛紛拔出武器。

轉身一看是正常人時,鬆一口氣的表情,溢於言表。

其實不怪他們一驚一乍。

他們這幾天受到的驚嚇太多了,會不會死另說,太哈人了。

伊凜笑著對班晨說道:“我從你們隊長,工藤信二口中聽過你的名字.”

“你……伊凜?”

班晨瞬間反應過來,道破伊凜的身份。

看來工藤信二口頭上給足了伊凜排面。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也‘死’了?”

“是啊.”

伊凜沒說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詭異世界,既然班晨已經幫他想出了答案,伊凜便面不改色地點點頭、應承下來,隨後苦笑一聲,裝逼道:“唉,一個弱弱的精神側太難了。

一個不留神被你們隊長坑慘了.”

“艹!”

班晨咬咬牙,直呼臥槽,伊凜的“悲慘被坑經歷”,不小心揭了班晨的傷疤痛處。

一聽大家都是同命相連,同是試煉淪落人,過了一會大家很快便熟絡起來,相互介紹後,伊凜也大概知道了幾人來到這裡的經過與遭遇。

幸好三男一女中,沒有精神側的存在,稍微試探幾句,他們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死法”,讓伊凜大開眼界。

先是班晨。

班晨因為信了工藤信二的邪,才落得如今“死而後已”的下場。

知道大家同樣是被工藤信二給坑了,班晨也沒有隱瞞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

原來在他將那位保安打斷四肢扔進湖泊裡後,那位保安轉眼就化成厲鬼來尋仇,都不帶隔夜的。

“可現場顯示,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伊凜說出了他其中一個一直都想不通的疑點。

班晨說出原委:“老子也很納悶啊。

老子和那隻厲鬼拼殺的時候,明明是在後山,沒想到我剛往前一跳,腳下就變成了天台,一下子老子就蹦躂下去了.”

原來如此!伊凜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這和古代志怪小說中的“鬼遮眼”現象有些相似,班晨一直以為自己還在後山,可在某種力量的引導下,連他自己也沒發現自己到了天台,最終成為了跳樓大軍中的一員。

四人來自不同的隊伍。

除了班晨外。

兩個男人都是敏捷側,分別是陸承業、向朝陽。

而他們同樣是在招聘會里被刷下,分到了“校外組”,在調查的過程裡,陸承業去到的是一所孤兒院的舊址,卻莫名其妙被反鎖在房間裡,活生生燒死;而向朝陽更慘,路過工地的時候,一根鋼筋從天而降,直接從頭穿透了菊花,原地噴糞而亡。

他們在說起自己的“死法”,仍心有餘悸,表情驚恐不已。

隊伍裡唯一的一位女人,名為邵秋雅。

看起來年紀不小了,三十多歲,一雙別有風味的丹鳳眼,整個人看起來風韻猶存,左手無名指上戴著婚戒,居然還是一位已婚人士。

邵秋雅說起自己死法時,瞳孔一收一縮,厚潤雙唇上下微微翕動,看起來有些緊張,呼吸也急促起來:“我,不說行不行?”

這下班晨、陸承業、向朝陽三個死得很慘的就不太樂意了。

你知道了我們的秘密,我們就不能知道你的大秘密了?再說了這有什麼好隱瞞的?在班晨的催促下,邵秋雅只能將自己的死法說出。

原來邵秋雅在離開神崎中學後不久,就透過種種蛛絲馬跡,發現了自己隱藏在表面身份下的真正身份。

也成功與神崎市專業的抓鬼組織“神秘事件探查組”接了頭。

而在與他們接頭後,神秘事件探查組讓邵秋雅去調查另一件更久遠的失蹤案。

“這件案子是在十多年前,失蹤者是一對父母。

他們之前住的地方也廢棄了.”

邵秋雅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些:“我知道這個可能跟主線任務有關,就去了地址標註的那個地方。

其實我當時也很奇怪,都十多年了,怎麼可能查得出來?不過我後來還是去了.”

“那裡早就沒人住了,四面空空的牆壁,連傢俱都沒有。

不過我也發現了一件怪事,其中一面牆壁上,牆漆表面的裂縫,在老化後,明顯比其他牆壁的裂縫更少.”

聽到這裡,伊凜思索了數秒,忍不住插了一句:“然後你就在牆壁裡發現了父母的屍體?”

其他人一聽,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看著伊凜。

對於其他人的怪異反應,伊凜反倒很奇怪:“怎麼了?這不是很明顯能得出的答案嗎?正常人應該都能想到才對啊.”

神特麼正常人啊。

話說你為什麼對這些殺人藏屍的橋段如此熟練啊!邵秋雅苦笑一聲,說實話,我後來活過來之後,也想過這種可能性。

“活過來後?”

“是.”

邵秋雅又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身體微微顫抖,也不知是真的害怕還是在故意裝嬌柔,小聲說道:“我當時準備檢視那面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的牆壁的時候,突然從牆壁裡伸出了很多隻手……沒錯,很多隻,絕對不止父母雙方的四隻手。

他們一下子就把我抓了進去。

不知道為什麼,那面牆忽然變成了非凝固狀,我就這麼……”後面的話,邵秋雅沒說。

但無非也就是那樣。

……涼了唄。

邵秋雅重新睜開了眼睛,眼眸裡冷靜了許多:“我在牆裡掙扎的時候,聽見外面有一個小女孩的聲音,一邊哼著歌,一邊往我身上填水泥。

雖然說出來很丟臉,但我那時候真的動不了,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就這樣被活活埋死了.”

聽了邵秋雅的遭遇,班晨幾人瞬間沉默下來。

哪怕他們是資深使徒,歷經種種困難的試煉。

但無疑,死亡,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陌生的經歷。

在正常的試煉裡,要是死了,也就沒有機會坐在這裡吹牛逼了。

而邵秋雅的死法,顯然比他們都殘酷不少。

像班晨,啪滋一下就成了肉餅,一瞬間就死了。

而邵秋雅卻經歷了被活埋、一點點窒息而死的痛苦,那種感覺,光是憑空想象,便足以令人不寒而慄。

更何況邵秋雅是被活埋的那個人,箇中恐怖,遠遠比她所描述的,更要可怕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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