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馬車停了下來。

蘇亦錚來到了元瀾的馬車前。

似乎有感應,元瀾挑起了簾子,眼眸沉靜如水,說:“蘇三公子有話要說?”

蘇亦錚抬著頭看他,明明是一介普通布衣,舉手投足是矜貴的氣質,妹妹喜歡他什麼呢?

“元公子,多謝你的好意,便送到這裡吧。”

元瀾挑眉,青衫與身後青翠蔥蘢的樹木連成一幅畫,語調不疾不徐,道:“蘇三公子這是要趕我走?”

蘇亦錚向他做了一個標準的拱手禮,咬牙道:“妹妹不懂事,叨擾公子多時,若以後有緣,蘇家定會幫助公子,榮華富貴,香車寶馬,公子要什麼?”

元瀾說:“我要什麼?我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已。”

“實不相瞞,家妹已有婚約,對方是琅琊王氏的公子,儀表堂堂,兩人青梅竹馬,感情不是旁人能比的。”

元瀾扣在車沿的手緊了緊,面色淡淡,道:“我要她親自跟我說。”

蘇亦錚說:“家妹不方便開口,便由我這個兄長來做惡人了。”

元瀾跳下馬車,不相信他的話,抬步朝蘇見覓馬車走去。

蘇亦錚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他的左肩,沉聲道:“公子自重!”

元瀾知道,若是這次分開,他好不容易求來的感情又會像一葉浮萍,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什麼立場和身份了。

天空飄起了細雨,打溼了他的眉眼,遠山攏在薄霧裡,元瀾的眼神愈發清晰。

他從袖口忽然拔出一柄短刃,朝蘇亦錚面門刺去。

氣勢凌厲,實際上只是為了逼蘇亦錚閃開。

沒想到蘇亦錚不躲不避,右手快準狠的抓住了他握著短刃的手腕,力道很大,沒有十年功力是抓不住的!

他也一直在偽裝紈絝!

蘇亦錚低聲道了一句“得罪了”,加大手中的力度,雙腳向前一踏,逼著元瀾不斷後退。

元瀾鬆開手中的短刃,用另外一隻手接住,身體扭曲成奇異的弧度,一個翻身到了蘇亦錚身後,將他雙手製住在腰後。

蘇亦錚也不是好欺負的,一個迴旋踢直奔元瀾的雙眼,脫離了束縛。

“元公子有兩把刷子,但是比起琅琊王雋還是差了些!”他故意激怒元瀾。

元瀾保持著防守的姿態,凝視蘇亦錚,嘴角緩緩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道:“聽說蘇三公子整日逗鳥摸魚,沒想到深藏不露,實在佩服。”

“再佩服我也不會讓你跟著妹妹!”蘇亦錚三兩步飛到他面前,手指在腰間輕輕摸過,腰間瞬時探出一柄軟劍。

軟劍像一條獠牙大放的長蛇,對著元瀾的胸口撕咬,兵器一寸長一寸強,元瀾的短刃在軟劍面前絲毫沒有用武之地,。

而且顧及著蘇亦錚的身份,元瀾不敢下狠手,連連退讓,側身一看,身下百丈是奔騰洶湧的河水,掉下去必死無疑。

蘇亦錚冷著聲音道:“只要你死了對我妹妹的心思,今日便放你一馬。”

“不可能。”元瀾立即回道。

蘇亦錚磨了磨牙,握劍的手緊了些,沉聲道:“那好,下輩子再見吧。”

話音剛落,軟劍像是活了一樣,朝元瀾薄弱的位置不斷進攻,雨天的土地溼潤,為了躲開蘇亦錚的攻勢,元瀾腳下一滑,直直墜入河流中。

蘇亦錚額頭上掛著細密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是雨,胸腔裡的心臟不斷快速跳動。

為了蘇家的未來,為了妹妹往後餘生的安寧,今日他必須這樣做,即使以後蘇見覓恨他一輩子,也值了。

他重新將軟劍系在腰間,抹去額頭上的水珠,整理衣裳後往馬車走去。

在經過鄭淼馬車的時候,他掀開簾子,準備“說教”一番,讓他們閉口不言。

當挑開簾子的一剎那,他愣了。

馬車裡,鄭淼和方子漸早已不省人事,一摸脈象,查探鼻息,是中了蒙汗散。

看來元瀾是早就料到了。

可是……蘇亦錚心頭閃過一絲怪異,又說不出來哪裡奇怪。

馬不停蹄往南邊走,離開蜀地三十里,一行人在途中的一個小鎮歇下時明月高懸。

蘇見覓一覺醒來,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不遠的桌前坐著三哥,他側對自己,察覺動靜,緊張的看過來。

“他呢?”蘇見覓嗓子發乾。

蘇亦錚倒了一杯水遞給她手邊,說:“妹妹,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只不過是一個過客,你——”

“我問,他呢?”蘇見覓掀開被子,連鞋都顧不上穿,朝門外走去,可渾身沒有力氣,雙腳痠軟站不起來,走了兩步直直撲倒在地,膝蓋被撞得生疼。

蘇亦錚去扶她,被一把推開,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溫水四濺,打溼了兩人的衣襬,碎片落在蘇見覓手邊。

她抓住碎片,抵在自己喉嚨間,大聲問:“他在哪!”

蘇亦錚眼眶紅了,咬牙說:“走了。”

蘇見覓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四肢不受控制,大腦天旋地轉,思維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他去哪了?你把他怎麼了?”

蘇亦錚說:“我能把他怎麼樣?若不是他自己想走,就憑我能把他趕走?”

“他自然是回老家去了。”蘇亦錚輕飄飄地說,“妹妹,我們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你還小,沒見過多少男人所以對他一時興起,圖個新鮮感我能理解,但他呢?”

“男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妹妹,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打仗的事交給哥哥好不好?”

蘇見覓想說什麼,可是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她用盡全力想支撐身體,可手臂痠軟,連剛才推開蘇亦錚的力氣也沒有了。

“你……你給我下了什麼?”

蘇亦錚將蘇見覓重新抱回床上,低聲說:“妹妹,對不起,以後你就明白了。”

一整夜,他沒有離開房間也沒有閤眼,自家妹妹還是瞭解的,小小的軟經散根本制不住她,總會想到辦法解開的。

期間房間陸續進來銀硃他們,鄭淼方子漸一臉愧疚,說是自己拖了後腿,銀硃給蘇見覓擦臉,順便說了些外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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