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心想,這麼髒的地方,還怎麼坐人啊?拿出手帕在椅子上擦了擦。

蘇見覓倒是沒那麼講究,以前做醫生的時候,人體器官她都捧過,髒活累活也幹過不少。

有時候一場大手術下來,站了七八個小時,躺在地上就是一覺。

白丁從房裡端來一盤點心,笑眯眯的說:“這是我新研究的菜式,你們嚐嚐。”

銀硃和春雪都是在京城第一糕點鋪裡做過事的人,看點心的眼光比常人高出不少。

盤子裡的點心,完全看不出來原材料是什麼,而且形狀也不一樣,擺盤也沒有講究。

光是色香味三點,第一眼便掉了兩點。

春雪和銀硃面面相覷,不知如何下口,對面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也不能不尊重。

蘇見覓很自然的拿了一塊半透明的點心,咬了一口。

旋即誇讚道:“好吃!”

清清脆脆的,外酥裡嫩。

“謝謝先生,請問這是什麼點心?”

白丁坐在蘇見覓對面,笑得像個小孩,道:“我和你父親是忘年交,你叫我白爺爺就好。”

“這道點心叫黃瓜糕,就是普通的黃瓜做的,沒什麼好特殊。”

越是大師,越能把普通的食材變成超級的美味。

蘇見覓誇讚道:“沒想到白爺爺不僅是文學大拿,還會一手好廚藝,太驚喜了!”

白丁笑得開懷,道:“一般般。”

把老人哄開心了,蘇見覓就要話歸正題。

“白爺爺,是這樣的,我在京城開了一間醫堂,希望您能幫我提個詞……”

蘇見覓將自己如何開醫堂,開醫堂的緣由和目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白丁聽得認真,讚許的目光一直沒有停下。

“好說,後生可畏啊!”他什麼要求都沒有提,反而讓蘇見覓不好意思了。

蘇見覓朝春雪銀硃使了個眼色,她們倆一人拿出筆墨紙硯,一人開啟特意帶過來的點心。

白丁一瞅點心,笑道:“喲,還有備而來!”

蘇見覓不好意思的撓頭,說:“白爺爺聲名在外,總不能白拿您的東西。”

白丁說:“幾個字而已,我不就是一個白丁嘛!”

他拿起毛筆,揮毫寫出“醫者仁心”四個大字。

他也贊同蘇見覓的觀點,醫德比醫術更為重要。

蘇見覓說:“我曾經聽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說過這樣一句話,醫藥是有時窮盡的,唯有不竭的愛能照亮一個受苦的靈魂。”

正因為經歷過見證過世間所有的苦,才會以己度人。

蘇見覓回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大殺四方,而是她知道,恨意是無窮的,而和家人團圓的時光是有限的。

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比其他什麼都好。其他的賬,都要排在家人後面慢慢解決。

蘇見覓小心翼翼的捧起白丁先生寫的字,說:“我要把這四個字裱起來,掛在最醒目的地方。”

白丁先生笑了笑,又揮筆寫下諸如“妙手回春”“懸壺濟世”等字詞。

蓋上他的章後交給蘇見覓。

蘇見覓連聲道謝。

她來的路上還忐忑過白丁先生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會故意出題刁難她,沒想到白丁先生很是親近,一點也不擺前輩的架子。

和白丁先生的相處很舒服。

望著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字收好,視若珍寶,白丁眼角眉梢都是慈愛的笑容。

“唉,你開了醫堂,收學生,醫術後繼有人,我一把老骨頭後繼無人啊!”

蘇見覓搖著黃瓜糕,不明白,問:“白爺爺,您的著作至今流傳,喜歡您的人數不勝數,怎麼會後繼無人呢?”

白丁掏出短笛,說:“我說的是這個。”

是御蛇的技能。

他慢悠悠的說:“御蛇之術在啟朝開國後便被稱之為邪術,很多靠此賣藝維生的藝人不得已放棄手藝轉行,只有少數藝人堅持把御蛇術傳下來。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會御蛇術的人越來越少,如今,只剩我一個老骨頭會咯!”

他語氣裡滿是遺憾。

蘇見覓安慰道:“白爺爺,您身體健朗,多收幾個徒弟肯定可以。”

白丁搖頭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可是您才花甲之年啊。”

白丁聽了一笑,“花甲之年?老朽今年八十有六了!”

“看不出來啊!”

別說是蘇見覓,就連春雪銀硃兩個丫鬟都不約而同的低聲驚呼。

八十六,都可以做她父親的爺爺了!

白丁又說:“我之前是想把這門手藝傳給你父親,奈何他對此不感興趣,丫頭,你願意學嗎?”

蘇見覓想起方才壯觀又驚悚的蛇浪,對於未知的好奇和敬意讓她點了點頭。

“好!”白丁撫掌而笑。

不多時,他從屋內拿過來一根新的笛子,不過是竹笛,和蘇見覓初見他時手上拿的短玉笛是截然不同。

“萬變不離其宗,竹笛和玉笛也是一樣的。”

說白了就是條件差,有一個竹笛就不錯了。

蘇見覓沒有那麼多計較,學著白丁的曲調。

說來也是神奇,她在琴技上面天賦普通,別人一個時辰能學完的琴譜蘇見覓要學兩個時辰。

但是今日學習的竹笛,卻是進步飛快。

蘇見覓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說給白丁聽。

白丁說:“你琴技上不比別人,並不只是天賦的問題,還有興趣的原因,你對彈琴沒有興趣,自然事倍功半。

而你在御蛇之術上有興趣,且有樂器的基礎功底,自然學得很快。”

說來似乎是這麼個道理。

“我教你一些基本的功法,你回去還要自己鑽研。”

蘇見覓鄭重點頭。

白丁又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你試一試,看看效果如何。”

他開啟身邊一個竹簍,不一會兒,裡面探出一個尖尖的腦袋,吐著駭人的紅信子。

春雪和銀硃心有餘悸不敢亂動。

蘇見覓有種老師考察的考試感,深呼一口氣平復呼吸,照著記憶中的曲調吹奏竹笛。

竹簍裡的蛇在聽見笛音後慢慢挪出細長的身子。

這是一條黑黃相間花紋的蛇,無毒,蘇見覓也放得開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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